第七十二章 一念之间 天涯相隔
星光灿烂，风儿轻轻。以天为幕，以地为席，曦斓独自坐在屋顶遥望那缀满星星的夜空。
天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
夜晚的冷风一阵阵地吹过，不管她穿得再单薄却也感觉不了冷。
“独自欣赏这美景竟也不让我相伴！”
此刻，客栈屋顶上的男子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鹰般的眼神，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英俊脸庞。
她无声站起，不慌不忙地将头低下，恭立一旁。
“如此风景并非美景，只怕入不了魔尊的眼。”她一袭白衣胜雪，眉目如画，清风中白袖微动，犹如一朵百合花在黑夜中盛开。
“……哦？那你认为多美的景色在我眼中才称得上美？……”月夜之下的流幻一对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
“只可惜，斓儿至始至终还读不懂魔尊的心…”
夜凉如水。
她白衣轻扬，不受束缚的黑发不停地往后飞去。流幻朝她更近一步，梨花的芳香也更加浓郁。
“总有一天，我会读懂你的心。”
流幻密长的眼眸淡淡地若隐若现，在黑夜之下，他的眸子竟会如此纯净。
“这长安的盛世繁华竟也攀比你眼中的江南…”
“温暖的江南乃是心归之人所待，而繁华的长安却有不为人知的冷落，荒凉…”冷风吹打在她白玉般的脸上。可她却依旧肌肤胜雪，凭虚凌空地站在屋顶上，宛若一枝白茶花在风中微微晃动。
“你的故人呢？我为何不见？”流幻冷峻的面容，清澈的眸子，细碎的长发飘舞于夜风之中。
“故人已走…只剩我一人。”她的头埋地更低了。
流幻狭长的眸子眯成了一条曲线，只有曦斓知道他是喜是悲…
“你为何总对我忽冷忽热？！”流幻一步竞上，苍白的手早已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片刻之后，流幻顿然松手！
“你赢了……”他转身离去！墨般的身影消失在了月光下。
曦斓摸了摸自己已被捏红的脖子，淡淡道：
“是，我赢了…”
因为她知道，刚才流幻又抵上自己的修为来控制心智…为了不让她看出，他也只好转身快速离去！
……
……
比岸，灵气聚集之地，繁华盛开，水玉琴声不绝地在花谷内响起。
她穿着一袭淡绿的轻纱，舞于花央之中。身姿曼妙，清扬脱俗，仿若一朵亭亭玉立的空谷幽兰。青丝如瀑散过肩头，亦艳冠群芳。
荷雨明白，他不爱她。可即使这样，她也甘愿这样守着他……
花谷上方，白裘若雪的她，清冷如霜，她的容颜绝世倾城。
她不过向下一望，便看见明月风清，他早已有佳人相伴。
见合拢牡丹盛开，辛蔚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琴声停下，长剑已从他的袖中飞出，直直向荷雨刺去！
荷雨一身轻纱随风飘飘，手中的丝带在月光下灿然生光，辛蔚之俊美的面容，他的袍服雪白。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转瞬已是一人。剑影闪闪，丝带如流云缠绕，卷起点点繁光，美不胜收。
待辛蔚之收剑之际，抬头望那白衣翩然起舞的女孩已然消失不见，只剩梅花在月影下阵阵随风翻飞……
随后，牡丹也悄悄合拢。
“她走了…”他怅然若失的眼眸宛若夜明珠散发的光。
“……你枉顾了她对你毕生的期许…”
她知道辛蔚之对她，从未有过爱！
因为她知道他心中另有所爱！永远也挥之不去的一份爱！
“也许花谷一战，我与她便就从此天涯相隔了……”
“为了几个月，舍去你的命，值么？！”荷雨一对瞳眸时而深湛如幽湖，时而明亮如阳光。
“值啊！毕竟我爱她！”辛蔚之黑色的双瞳中，透明的看不到一点情绪。
“你果真就不负此生？……”
“我别无所求，只求她平安无事。”
只要她过得好，那便是世间万物皆已安好，难道不是么？
“其实她没了你，什么也不好……”
梅花在凌乱的夜风中无息而落，飘落到他被风扶起的发丝间。
“可她终究还是我辛蔚之这辈子许下的妻！”
她是他这辈子定下的妻！
……
那日的花谷，飞花满天。他轻轻将雪裘搭在她的双肩之上，宛如这世上最温润的男子。
……
练剑之时，她白色银鞭决然不断！灿若琉璃！一袭白衣胜雪站在花海中央，拂去袖上残花。
……
六月江南骄阳红似火，水莲繁开满池。亦盛开亦枯萎。
那个依然站在凉亭的女子，白衣胜雪，纯白的面容犹如丝毫未经雕琢的白玉，她缓缓侧过身来，微微一笑。
那抹笑容宛若冰雪初融，可令世间万物失去色彩，只为她一人生光。
—————
梅花树下
将醉未醉的流幻脚步已经有些不稳，他一人坐在这儿喝着闷酒。
一杯…两杯…烈酒在他的喉咙里犹如火一般熊熊燃烧。再难受又如何？却能解去心头那些不愉快之事！
“魔尊！紫嫣有要事相报！”
入口，来了一个肤光胜雪，的绝色丽人。紫嫣单膝跪下，白皙莹润，光洁如玉，粉嫩柔润犹如白里透红的荷花，紫色的衣衫更映衬着如和玉的肌肤。
“斓儿……”他如针一般的眼角微微眯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玩笑。
流幻一拢红衣，玄纹云袖，席地而起，他低垂着眼脸，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落到紫嫣的臂膀上。
他亲昵地将她搀扶起。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心，紫嫣竟被惊吓得不知所措。
流幻薄薄的唇角，忽然掠过一抹柔柔的笑意。
他将她袖中的小手顺势一拉，就已经将站立眼前的紫嫣拉到了他的怀中，袍子如云盖一般铺下，将他与她密密地裹在一起。
流幻侧过头去，轻吻了她鬓间的秀发，温热的薄唇慢慢地顺着鬓间慢慢向下滑去，触碰到她绯红的面颊。
“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心中还是没有我呢？”流幻将头轻微地倚靠在她的肩上。
她全身白衣，白雪一映，更是灿然生光。只是走到离两人不过几寸的距离便停下。
“曦斓每日都来此练剑，今日，魔尊是故意的么？”她手中的玉剑软如泉水，让人不可逼视。
看见她，紫嫣本能的反应该是挣开，可她却没有一丝的抗拒。
流幻带着淡淡的笑意抬起头来仰看怀中之人。稍许，他才模糊地看清原来是紫嫣……
他放开束缚紫嫣的双手，又淡看曦斓，面上无任何表情。
“我不过是酒意上了头，才…认错了人…”
“原来魔尊是喝了酒。那这句也是醉话么？”曦斓眼中轻薄如流云，让人琢磨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
“或许魔尊当时说只爱我一个也是醉话呢……”
她手中的长剑一刻也不曾停留。月光晖映上剑，只照地剑光闪闪。
自从来到魔界，她便痛恨一切的欺骗！因为在她眼里，辛蔚之给她的欺骗也不少了……
曦斓乘剑身形修长，白衣曳地，衣衫飘动，身法轻盈飘忽，衣袂流动如云。
紫嫣不过一个转身，早已挡在了流幻身前。
唰！
她心脏激烈地跳动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而惨白的面孔上，那一抹鲜血有着一种神圣的美……
“紫嫣……”流幻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她只是一个踉跄，却未跌倒。
曦斓顿然收剑，朝后退去！月光之下，她银白的长剑灿若流光。
流幻伸手出去搂住她娇弱的身子，最终，她也倾倒在了他温暖的怀中。
那是一种眷念了许久的温暖。
仿佛是千年的等待，百年的不弃。
—————
月亮已经升地很高了，它孤独地悬挂天空为万人发亮。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月光。
紫嫣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还好伤她的不是仙气，否则就连魔界的月汪泉水也没有法子救她了。
流幻与曦斓坐在木凳上，守在紫嫣身边的也只有轩玥了…
“我没想过要伤她。”曦斓冷无面色，与平常没什么两样。
轩玥什么也不说，只是坐在床榻边缘紧紧握住紫嫣的手，期盼她能快些醒过来。
“斓儿啊斓儿，你看见我跟别的女人亲仅就会生气，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流幻狂魅的嘴角不过淡淡一笑，就让曦斓低下了头。
“看来魔尊真的是喝醉了。曦斓扶你回蚀心阁。”
她扶起流幻朝外渐渐走去，净洁的眼眸回望了一下榻上的紫嫣。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不见，紫嫣才将双眼睁开。
“你以为他会在意你多少？”
“…他这一生注定毁在曦斓手中。”
心死也不过一瞬间。
故人故人休相忆，君去江南我江北。江南江北天茫茫，相思各在天一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