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何必庸人自扰
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
雨露拂吹着挺秀细长的凤尾竹，汇聚成珠，顺着幽雅别致的叶尾滑落而下，水晶断线一般。
屋内的烛光并未受风力的影响而乎暗乎明。
辛蔚之对坐之人虽面容缓和可若是心细之人却也能够看出她几分的难言之隐。
荷雨往那烛光中瞥了几眼，眼中的神情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你可否还记得我百年前对你说的几句话？”她终于开口。
“什么话？”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杯中之茶。
“我的身世。”
辛蔚之欲要放杯的手停顿到半空，最后才安然地将瓷杯放下。
“我不过是天庭百花园里的一株牡丹，后来吸取灵气，练得人形，曦斓便是看守百花园的花神。可我虽修得人形，容貌却不称心如意，我见曦斓容貌倾城便化成了她的模样，潜逃人间……”荷雨淡然的眼角凝挂着少许的粉红胭脂。当眼泪留下的那一刻，也不免带着些神圣的美。
“那她也是神？可我虽感觉她体内灵气旺盛，却未曾感觉到她有丝毫的仙气，可妖气却也不小。”
荷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辛蔚之想必也是感应到了荷雨的情深，便刻意避开了。
“也许这一切只有流幻才能解开。”
当辛蔚之在站起那一刻，荷雨恍然抓住他的手。她知道，他要去魔界问个清楚……
“魔界势力虽减可你这样贸然前去也少不了一伤！”她先才平静的杏瞳早已如海浪一般汹涌澎湃。
辛蔚之不禁低头看看她紧抓自己的手，又再看看荷雨。
荷雨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便惊慌失措地将手迅速收回到自己的衣袖中。
“也许是我占有欲在作怪，所以三番两次话到嘴边却也没有告诉你。”烛光中，她晶莹澄澈的神情，光彩照人，一双漆黑大眼甚是灵动。
“她定是因为下界寻你而落得这般……不过我也不怪你，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认识她。”辛蔚之俊美的脸庞英秀绝伦，俊极无俦，似无瑕美玉。
“若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与她结界而毁去修为。”
荷雨闪电一般从凳上站起，径直跑向门外。
辛蔚之虽对她无爱却也有义，他也跟着一个疾步追上前去。
“荷雨！”
梅花如雨齐下。
她独倚树下。月光之下，脸上雪白的肌肤之中透出一层红玉般的微晕，说不尽的清丽绝俗。
辛蔚之长佻的洁白无暇的一身站立她旁。
面对早已泣不成声的荷雨，辛蔚之竟忘了自己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只见荷雨一个转身早已搂住他的脖子透入了他的怀中。
“对不起…我早就应该告诉你…”
辛蔚之望月轻叹，将她轻轻从背后搂住。
一棵梅树，扬下落梅如雨，清香袭人，美不胜收。
树下两个影子成双重合在一起。
曦斓脸色苍白，虽然月光如霞，照在她脸上仍无半点血色。她周身犹如笼罩着一层轻烟薄雾，似真似幻，实非尘世中人。
她意味深长的眼角无声地眯成了一条线，脚步一直停在原地不敢再向前再走一步。
“看来这比岸确不是我这有伤之人该待之地！”
他回眸，看见不远处的她白衣竟也被霜雪染上了薄薄的一层霜华。
“才刚住一日就要走吗？难道你忘记了从魔界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杀我吗？”
她凝固的鲜血此刻早已在体内沸腾地燃烧，一双被冻得通红的小手在袖中缓缓攥紧。
“你真以为我穿越万水千山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杀你么？”
雨顺着她冰凉的指尖一直往下滴落。一直滑落到脚边的小水滩里。
“我一直以为在这比岸的几天能够换来你的此生不负。没想到你真以为我是为了杀你！那你呢？！你曾派人来魔界不是为了看我过得好与否而是真的为了杀我？！”
辛蔚之苦涩地露出了一个灿若流光的久笑，待犹豫之后他才扬起嘴角淡淡地开口：
“看你？我何苦要去看你，你是妖，我是仙本就不该在一起。我明白这一切自然不会逆天而为。”
他温柔如水的眸子垂落到荷雨的密而繁黑发髻上，那张绝美的面孔上却依然有着风轻云淡的柔美笑意！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再庸人自扰。”
她拖曳轻薄如烟的白纱朝着两人走去。荷雨见她渐渐朝自己逼近，只好迅速退带一旁，不料辛蔚之却紧紧抓着她的手。
“两日之后，不管我伤势如何，我都会在花谷与你一决生死！”
“好…！”
荷雨向眼前的曦斓一眼望去，她洁白无暇的绝丽容颜此刻也仍是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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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心阁
桌上的夜光杯被他高举手中。黑夜之中，他的眼眸犹如夜一般宁静，可稍有不慎就会汹涌澎湃。
“魔尊。紫嫣姑娘来了……”
进来通报的人脸色低沉，一直不敢将头抬起来多看流幻一眼。
啪！
那原本完整的酒杯竟在流幻的手中变得粉碎！
“本座说过，谁也不见！”
门外的紫嫣心急如焚，像是有什么要紧之事。见禀报之人还不回返，她便顾不上一切便冲了进去。
“你先退下。”紫嫣扭过头，对着身旁沉默不语的侍女说道。
紫嫣单膝跪下，平静地面对着流幻含笑的面容，沉默不言。
“你把本座的话当耳边风吗？！”
“紫嫣不敢……！”
他却更加勉强为难地轻笑。
“魔尊，曦斓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世，不如就放她……离去……”
“那按你的意思……我是非成全她与辛蔚之不可呢！”他冷冷一笑，声音寒彻入骨。
难道他终于明白了紫嫣对他的——
情？！
“魔尊此话当真？”
“我说的当然是醉话…我怎会把所爱之人拱手相让呢？！”
流幻转过身去，紫嫣未能看见他面容上一刹那闪过的神情。
“你先退下吧，本座累了还要休息。”
“是……”
紫嫣退立一旁，转身将走。
“前几日轩玥替本座夺取宝物，伤势也不轻，你切记好好照顾他。”
“紫嫣遵命。”
她听到了他的声音，望着流幻的背影，如梦一般呢喃出声。
“曦斓她对你就那么重要么？”
她退下，流幻熄了烛光，静静躺在床榻上，酒意顿然涌上脑海使他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