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月老的红线

    如果感情的事都能得偿所愿，那么世间便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求而不得的故事。

    不过兰心的好意，顾绵绵收下了。无论怎样，她是不会放弃的，就算现在劝不了凕沧不去喜欢婉凤仙子，但她至少能做到日后凕沧若是得知真相而伤心的话，陪伴在他身边，让他知道，这世上也许不能事事如意，但是总有人是关心你的。

    接下来的日子，顾绵绵和凕沧的关系彻底进入冰封期。

    虽然那天最终没有吵起来，但是婉凤仙子的事就像是横隔在两人之间的边界，凕沧没再找过顾绵绵修炼，顾绵绵也没再厚着脸皮去找他，两个人的相处就此断了。像是住在一个屋子里的陌生人，彼此再无瓜葛。

    兰心曾经问过几次，顾绵绵三缄其口，不再提，只是脸上的笑容因此少了些许。

    兰心无法，只能变着花样给顾绵绵做吃食，有时候也小心翼翼的在凕沧面前提一提，但换来的是凕沧或出口斥责，或者沉默不语，她也只能干着急。

    府里的气氛因为两个人的冷战而变得压抑，直到这天南华上仙过来找凕沧下棋。

    南华上仙与明华上仙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人却是天南地北。南华上仙像是弥勒佛的样子，是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鹤发童颜，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满脸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龙宫往日访客并不多，皆因凕沧经常出去巡游。南华上仙便是来了数次，这次才逮到凕沧一起下棋。

    棋盘摆上，清茶沏上，南华上仙轻捋胡须，神情认真。

    凕沧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一点都不紧张。

    黑子白子交错在一起，如两只腾空而上的黑白双龙，你争我夺，势均力敌。南华上仙喜欢找凕沧下棋的原因就是两人旗鼓相当，输赢各半。每次下棋便如进入险境，不到最后一刻就不知道是什么结果，不像与其他人下棋，下一子便知结果，赢了也无趣。

    可今天似乎不同，下了三局，凕沧输了三局，而且他的棋路也不如往日霸道，多了犹疑和不确定，如他的心绪，表面上认认真真，其实心里还装着别的事。

    摆上第四盘的时候，南华上仙终于忍不住了。

    “你若是心里有事，就不该下棋。”

    作为一个爱棋如痴的人，南华上仙最不喜欢的就是下棋三心二意，心不在焉的人。要不是这是凕沧，他早就甩袖而去。

    凕沧却似这时才回过神来，手里把玩着棋子道：“我最近心有疑惑，或许你可以为了解惑。”

    龙神凕沧是什么人？天上地下唯一的金龙。自天地灵气氤氲而生起，便自懂天理伦常，自会腾云驾雾之术，这样的人还有疑惑不解的时候？南华上仙来了兴趣，道：“你说出来，我帮你参详参详。”

    凕沧抬头见他一脸好奇的样子，突然没了兴致，道：“罢了，此事已然了结，说出来也无用，我们继续下棋吧。”

    他说着，便要去摆弄棋盘。

    南华上仙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又听到他这样说，顿时不满意了，阻拦他道：“你这说话只一半的，可急死我老人家了。”他顿了顿，得意洋洋的捋了捋胡须，道：“能让龙神大人都这般犹疑的，恐怕只有感情二字了。”

    凕沧看向他。

    南华上仙笑道：“你是自天地而生的金龙，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旁人需要数百年数千年修炼而成，你只需一念便可化神，这般得天独厚，是好亦有缺憾。你未有懵懵懂懂之识，未有跌跌撞撞之途，未有俗世沉沦红尘走过便看不破情字一关。若是此生不动情，不触情，便也无惧，但若一夕动情，是缘是劫就要看你自己了。”

    “如果我自己也看不懂呢？”凕沧问道。

    “情之一字，旁人说再多都不如自己去体会。”南华上仙道：“老朽只赠与龙神大人一句话，随心而动，情之一字，由心而起，顺应心意就不会错。”

    凕沧沉默，半晌后道：“如果我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懂呢？”

    南华上仙笑着摇头：“你确定是看不懂，还是不想懂？”

    这句问话让凕沧一直沉默到南华上仙要辞别离去。

    “今日你无心下棋，我也不强求。”南华上仙脾气甚好的原谅了凕沧的走神行为，从怀中取出一根红线道：“这是上次我家道童不小心从月老那里扯掉的红线，我本来打算还与月老，今日见你，觉得送你比还他更好。你且收下。并非让你用它来做什么，只需带着它，若有真心人，它自会有所变化。”

    凕沧收下了红线，让兰心送南华上仙出门。

    南华上仙走后不久，顾绵绵找了过来。

    冷战许久，她终于忍不住，考虑到自己当时说话是有些不经大脑，说了很多可能伤到凕沧的话而不自知，也有些越俎代庖的要求凕沧不喜欢别人，自我检讨了几天，下定决心过来道歉，结束冷战。

    站在凕沧面前，顾绵绵不自在的垂下头道：“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我那天说的话确实过了，希望不要把它放在心上。”

    她低着头没看到凕沧手里拿着的红线在逐渐变化。

    凕沧本就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之所以没去找顾绵绵，只是不愿意同她因为婉凤仙子的问题再起争执，如今见她过来道歉，自是应下。但他刚准备开口，手上的红线似有所牵引般，不仅自身发散出温润的红光，还往顾绵绵那边飘去。

    顾绵绵刚抬头想看凕沧的反应，眼神红光一闪，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拂过额头，有点痒，她伸手去抓，手上就被红色的细绳缠住。

    “这是什么？”顾绵绵反复看着缠在手上的细绳问道。

    “南华上仙走时留下的。”凕沧轻咳一声道：“许是他没炼成功的法宝，也不知是做什么的，你若喜欢尽可拿去。”

    顾绵绵扯了扯红绳道：“我要绳子也没什么用啊，缠在手上不方便。”

    凕沧伸手，附了法力去将绳子从顾绵绵手上扯开，但那绳子似乎就认准了顾绵绵，一直乱动想往她那边跑。

    都说月老的红线缠在人身上便生姻缘，可没见过红线就只缠一个人的。南华上仙走时也没说清楚，凕沧对此等情形也不知该怎么办，他只得道：“既然红绳那些喜欢你，你就拿去用吧。”

    顾绵绵反正无所谓，只要凕沧送的她都喜欢，于是便点点头，让凕沧把绳子放到乾坤袋里。哪知那绳子不肯入乾坤袋，似乎乾坤袋也困不住它，放进去就要从缝隙间探出来。试了几遍，只能无奈放弃。

    “要不你还给南华上仙吧。”顾绵绵建议道。

    这是月老的红线，哪能还回去？

    凕沧心里想着，抬手拿着红线道：“既然它那些喜欢缠着你，不如将它当做红绳缠于发间？有你的气息，它便不会乱动。”

    “那试试吧。”顾绵绵点头道。

    凕沧伸手拂过顾绵绵的长发，将红绳缠在她右侧发间。乌黑的长发被红绳轻轻拢住，多了些少女俏皮的感觉，迎风微微摆动，从指间滑过。

    果然，只要待在顾绵绵身上，那红绳就安分下来，如同普通的发饰一般。

    顾绵绵自己看不到，将头摇了摇，问道：“好不好看？”

    虽然是将法宝带着身上是无奈之策，不过还是不要太难看，毕竟女孩子都想要漂漂亮亮的，顾绵绵也不例外，谁也不想头顶根个红线像个烧火丫头吧。

    “还不错。”凕沧道。

    “真的？”顾绵绵显露怀疑的神色。

    凕沧随手一挥，旁边便竖着波光如水的镜面，“自己看看。”

    顾绵绵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摇头晃脑半天，确定道：“还真不错。感觉我还挺适合红色的，下次穿一个红色的衣服看看。”

    不知不觉间，道歉变成了自我炫耀。顾绵绵和凕沧之间因婉凤仙子而起的争执与尴尬，也在一根红线出现后顺理成章的变成过去，两人默契的不再提，和好如初。

    兰心再回来时，他们已经能够如若往常一般，自然的谈论起之前的修炼。

    凕沧还是那句要勤加修炼的话，顾绵绵则提出许多这些天新冒出来的问题，有些很正常，有些则是让人哭笑不得，不知如何回答，凕沧对付她的问话也是一幅头疼的样子，却还还不得不认真回答，纠正她那些想当然的说法。

    “所以龙神大人和绵绵姑娘这是和好了？”兰心边上茶边笑道。

    “本来也就没吵架嘛。”顾绵绵喝了口茶，撒娇道：“兰心姐姐，我今天还没吃早饭，喝茶不管饱，你亲自下厨给我做点吃的吧，要有肉。”

    兰心亲自下厨的东西比那些个下人的还要好吃，顾绵绵吃过一次就惦记上了，如今见趁此正好提出来，满足口欲。

    凕沧没说话，这些事情他向来都以沉默回应。如果有意的话，他会开口吩咐的。

    兰心因为两人和好，心情也好，笑着应下。

    “谢谢兰心姐姐，你最好了！”顾绵绵兴高采烈道，之前的阴霾，一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