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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大鸟新月

    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跳崖,无非是不想连累更多的人,她做什么都不要做累赘。

    沐沂邯还没有消息,斥尘衣也还没死不是吗?怎么能无端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还没发生或许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一定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一定能。。。。。。

    一个骨碌翻起身,先把快熄灭的火堆拢旺,轻手探他额头的温度,似乎还未退烧。

    撕下还带着水的整条裙裾,在火堆上烤热后轻轻擦拭他滚烫的脸颊,擦到颈脖,闭着眼解开他的衣襟,颤抖着将手伸进他的亵衣帮他擦拭降温。

    指腹不经意滑过他优美的锁骨,光滑修长的脖弯直至他瘦削但坚实的背,他的身子滚烫,灼热了她的指尖。

    她咬着的唇试图努力平息她整个身体不安分的颤抖,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不过是为了救他性命,若能逃得性命离开这崖底,等他回到北渊和他以后必不会再见面。

    擦好他的身体,感觉温度似乎降了少许,一路往下擦到他那只本来紧握的右手,那狰狞的伤口带血的皮肉又毫不留情的清晰出现在她眼前,好像无言控诉着她的无知,她隐忍已久的泪瞬间决堤。

    自己就是一个害人精,居然一直自命不凡,以为凭着那点狡黠和小聪明真能顺风顺水的闯荡江湖,到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翅膀还未长硬就想冲上云霄的自不量力了。

    若没有那个自认为困住她的相府的遮风挡雨,也许她也不可能顺利活到十六岁。

    若没有沐沂邯,也许她早已经带着小蜜儿离开养了她十六年的相府,两个女孩在这个各人自扫门前雪的年头,能简单安定的活下去吗?还会在侯府每日泡着温泉吃着药膳养足精神不知好歹的时刻想着要和他作对?

    若没有斥尘衣,她早就在自以为给那些混蛋下得狠牢的套中还没得意够就莫名其妙玩完了小命,若全心相信他能护她周全又怎会在崖边露出惊恐惹他分神,何至于累他至此到现在还不知他的宿疾能否安然挺过今夜。

    哭了大半天,嗓子也哭哑了,抹去眼泪擤擤鼻涕。

    她站起来抬头对着月亮发誓:“我萧静好绝不在自以为是,一辈子安分守己保证不再做别人的累赘,若违此誓让我一辈子嫁不出去。。。。。。”她偏头想了想觉得不够诚意,于是乎咬牙切齿发下重誓:“让我必现在变的还丑,吃饭掐牙,喝水塞牙,吐气掉牙,青面獠牙,虎口拔牙,雀角鼠牙。。。。。。”

    “别再跟你的牙过不去,咳咳。。。。。。”身后之人浅浅低笑。

    猛然回首,见他虚弱的靠在山壁上捂着胸口,正因为她方才古怪的誓言忍俊不禁。

    “你醒了?!”萧静好欣喜若狂的扑过去跪在他身边,七手八脚的探他额头的温度,帮他拢好披风:“现在怎么样?烧退了一些,还有哪里不舒服?心口还疼吗?冷不冷?口还。。。。。。渴吗?”

    她又说错了话,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想自打嘴巴。

    把心提到嗓子眼等着他说不渴。

    “如果可以,还想再喝点水。。。。。。”他语带征询的望着面前的人绞着手指咬着唇,不解她突如其来的不安起因何在。

    “呃。。。。。。你也知道,这里怎么可能有水。。。。。。”她夸张的四处探望:“有吗?有吗?”

    回头看向他,做贼心虚的提高嗓门:“呵呵,我说没有吧。。。。。。”

    斥尘衣被她的举动搞得晕头转向,呆滞点头:“哦。。。。。。”

    “咕咕。。。。。。”不知谁的肚子不识时务的长咕一声响彻空寂的山谷。

    “你肚子叫了,很饿吗?”萧静好恬不知耻的捂着肚子栽赃。

    不知为何,她可以在所有人面前不顾形象,但面对眼前的男人,她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女子情绪。

    他那么干净如落入凡尘的天人,那么沉稳如鸟过不惊的幽潭。

    她不愿自己满身的世俗的气味和粗俗不堪的行为熏染了他,她更怕他看不起她,心里生气是因为她的无知连累了他。

    她害怕他知道方才喝的水只是沟里的污水,甚至是由她的嘴渡给的他。

    忍不住的心慌,失色,不为男女授受不亲的羞涩,只为无意为之而带给他的红尘俗世的污浊。

    斥尘衣很合作的担下她方才的栽赃,捂着肚子莞尔:“是很饿了!”

    “那怎么办?”四周看看,别说山鸡,连只鸟都看不到,这个寒天野果也没有可摘的。

    “你过来!”

    萧静好听他唤,忙乖乖过去他身边坐下。

    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子,拔开瓶塞一股异香袭来,竟和他身上的那股好闻的药香一个味。

    “这药粉洒进方才我们经过的杏沟,切记只需指甲尖那么一点,即可麻晕附近十几尾鱼。”看萧静好盯着药瓶面带质疑,方又笑道:“无碍,这只是我平日用来治病的药,和平常麻药不一样,抓到鱼去掉内脏即可放心食用。”

    萧静好接过药瓶,挤出一抹笑:“嗯,我去去就来,等我!”

    起身扭头往水沟的方向狂奔,她当然不担心这药麻翻的鱼能否食用,他随身携带着这药和身上散发的淡淡药香,证明他时常吃着这个药,自己虽医理不精但也知道麻药哪能治什么病,无非是在无药可医的情况下用来减轻痛苦罢了。

    失望难过,心为这个仅仅认识一天的男人紧紧揪痛,她抬头无声的骂着老头,难道就就是对众生的平等吗?

    那迎面袭来的风带走她眼角再度溢出的一滴泪,消失在这无边的苍穹。

    在那条水沟洒进一点点药粉,果真如他所说,几条鱼便先后浮上了水面。

    她捞起几条,用匕首去麟剖肚,倒也熟练的很,其实有很多事不需要学也不需要人教,落到困境里求生存的地步自然就会无师自通。

    捧着几条清洗好的鱼回到山壁边,见他正困难的支起身拢着火,身边整齐放着几支削尖的结实树枝。

    听到她回来的动静,抬头笑着招呼她坐下,接过她手里的鱼,一条条熟练的用树枝穿好,分给她两条一起就着火堆上烤。

    火光亮堂,温暖的光照着两个人的脸,在这苍凉里透着难得的温馨,仿佛心也跟着热起来。

    萧静好心急的看着手里两条鱼,嘴里不住咕哝:“哎呀。。。真急人。。。还没香味,哎。。。。。。”

    斥尘衣好笑的看着她焦急的不住翻着手里两条鱼,橘色的火光映着她光洁的额头,顶着半边黑眼圈也那么灵动的眼睛,圆圆的小脸,嘟着的小嘴让他感觉莫名的亲切,似乎在刚才的梦里不住的撩动着他的底线,这种感觉即陌生又熟悉,让人想忘记却深深刻在了心里。

    他看见她发髻上那个青玉簪子,心里莫名一紧,有些心疼竟盖过了本来的欣喜。

    她真诚善良,可爱憨直,坚强得如同崖角的楔,把飓风当成生存的挑战,把烈阳当成成长的洗礼,她能笑着面对困境却在认为连累了他时哭着如同孩子,她全身不剩几两布却时刻记着给他拢好衣襟,她在猎户家只身遇到六个恶汉却能临危不乱,甚至巧妙困住他们让他们先乱了阵脚,遇到他的那一刻还不顾危险的提醒他们小心陷阱。

    她的一切一切都毫不留情的叩动他死死紧闭二十五年的心墙。

    可是为何是她?为何竟是她。。。。。。

    一股焦味打断他的沉思,发现手里的鱼竟烤焦了,原本应该很美味的鱼现在面目全非。

    对面的人苦笑看着他,举起她自己手里细心烤了半天的鱼,递给他。

    斥尘衣不明所以,呆滞的望着她凑在他眼前的鱼。

    “你吃我烤的,我吃你烤的,这样交换让我也好嘲笑一下你的厨艺水准!”

    不待他收回手,萧静好已经不由分说抢过他手里两条焦掉的鱼,“吧唧”一下将她的鱼塞进了他怀里。

    她跳到一边,抓起鱼就猴急的往嘴里塞。

    “哇,真烫。。。真好吃。。。”她忙着吐舌头又忙着将鱼往嘴里送,仿佛真的是吃着人间美味,一脸满足的神情。

    见他拿着两条鱼也不吃,她百忙中抽空坏兮兮的笑问:“三爷不吃,是怕我烤的很难吃对吧?”

    斥尘衣讪讪笑道:“哪里,我是怕烫!”说完便用手撕着鱼肉细细品尝。

    他吃的极慢极细,等他的一条还未吃完萧静好已经风卷残云的搞定了自己的两条,随后他便推说不能吃太多,所以那剩下的一条自然也归了萧静好。

    填饱肚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其实也只是萧静好说着永安城的风土人情,她问他:“你等伤好了就会回北渊吗?”

    斥尘衣笑着点头:“怕是出去了就要马上动身回去了!”

    她眨巴眼睛:“北渊的雪景真的很美吗?是什么样子的?”

    他抬头努力搜索着映像里的画面,仔细形容:“白茫茫一片,很冷,雪花有拳头那么大,没有风的时候静静的落下,有风的时候漫天飞舞,但也有不下雪的时候,每年的四月开始雪会慢慢融化,到十月才又开始飘雪。。。。。。”

    即便他形容的生硬晦涩,萧静好也认真把他的字句连成一幅幅画面,她向往的吸着鼻子,仿佛能嗅到那干净冰凉的空气。

    头顶突然传来“噗呲噗呲”的声音,萧静好抬头一看,一个巨大影子带着风向她袭来,她本能的闭上眼睛抱着头,只听斥尘衣呵斥一声:“新月,过来!”那可怕的影子瞬间掉头,周围安静下来。

    她慢慢抬头,竟看见斥尘衣身旁多了只巨大的鸟,大到居然和坐着的斥尘衣一样高。

    它正把头在他胸前亲热的蹭着,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莫怕,这是只猎隼。”他笑着摸着那大东西背上的羽毛“他叫新月,从小就养在我身边,不会随意伤人的。”

    萧静好盯着那大鸟腹诽:不会随意伤人?方才那翅膀差点把我拍瞎,死鸟!跟着你的一人一鸟就没一个正常的!

    大鸟似乎知道她在骂它,抬头犀利的瞄她一眼,“唿唿”的朝她怪叫了两声,便偏开头不理她了。

    “你再这样任性,我便不再带你出来!”斥尘衣拍拍它的头,轻声不容置疑的威胁。

    萧静好见新月“咕咕”撒娇,偏过身别扭了片刻,再转身时居然向着她崴崴的走过来。

    她发誓她吓傻了,盯着那个大东西逼向她来竟吓的忘了尖叫,它越来越近,火光映着它浅色的眼球射出让人胆寒的光,那光似乎能穿透她的前胸射透她的后背,她不想跳崖没给摔死却天杀的居然给只鸟啄死,惊恐之间终于吓的不顾形象的大叫:“斥尘衣,丫的让你家大鸟离我远点!”

    话音刚落她竟发现那大东西正蹲着两条细腿,把头埋在她胸前不住的磨蹭。

    萧静好无奈的叹口气,沮丧的闭上眼睛,好吧。。。。。。不是看你个大,也许。。。。。。也许本姑娘胸前的清白能留长点时间。。。。。。

    斥尘衣好笑的看着眼前一幕,安慰道:“该谢谢新月,清儿应该马上就到了!”

    果然在前方野竹林传来清儿欣喜的叫喊:“三爷!”

    两个人影迅速奔过来,清儿当先身后跟着韩宁,两人也是狼狈不堪,满天的枯叶,身上衣袍也是破破烂烂。

    “三爷,您怎么样?”当先而至的清儿推开挡在斥尘衣旁边的萧静好,满脸焦急询问。

    “无碍!”斥尘衣对着萧静好抱歉的笑笑。

    清儿回头瞪了萧静好一眼,忙掏出自己怀里的小白瓶倒出粉末。

    “不可再吃这个药!”萧静好情急出声阻止。

    “关你什么事?你把三爷害成这样,若三爷有什么事我便。。。。。。”

    “住口!”斥尘衣冷声打断清儿的话随后服下药末。

    萧静好无视清儿的怒视,看着他服下药,低叹一声:好吧,算我多事!

    斥尘衣闭眼调息片刻,再睁眼已经面色好了很多,清儿扶起他,几人便动身准备离开这里。

    一路上清儿汇报着上面的情况,在他们一前一后跳下崖后,又不知哪里冒出一路人马,却是针对的那些黑衣人,黑衣人见目标已经跳崖,又来了一批不明身份的蒙面人干扰,便很快的撤退,两路人马便瞬间消失。

    清儿听随后寻来的韩宁说这崖并不高,但要绕路下倒崖底还是绕很远的路,没有一天一夜很难到下面,于是清儿唤来一直在崖边盘旋想要自己下到崖底救主人的新月,让它盘踞在两人脚底挡着崖底对流而上的风,他则和韩宁顺着藤蔓一步一步攀下崖底。

    又一路人马?难道是沐沂邯?

    可是他的人怎么会是蒙着面,知道她掉落崖底怎会撤退?

    难道不是他?那又会是谁?

    萧静好苦思着跟在几人后面,冷不防一头撞向了前面停下脚步的韩宁。

    “哎呦!”她捂住撞疼的鼻子,瞪着韩宁:“要死哟。。。。。。没看我跟在你身后?”

    韩宁陪笑着上前,正欲帮她看看鼻子给撞坏没,顶前边的斥尘衣不知何时飘了过来挡开了他。

    “我看看。。。。。。”他拿开她捂着鼻子的手,仔细看了半晌笑着调侃:“幸亏肚子没喂饱,否则你的鼻子就要撞穿他的背!”

    清儿在前面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打断两人:“三爷,我来托您上去!”

    萧静好回神,一看才知道已经到了当时掉落的崖底。

    “那我来托你!”韩宁瞧着萧静好,一脸献媚的表情。

    马上一个温柔又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我和小元儿先上,你们俩跟在后面!”

    安排好又转头望着她,眼带征询。

    萧静好耳朵里不停荡漾着他的那声小元儿,这是这么久他第一次直接称呼她的名字,听他这样叫自己,心里莫名一种失落涌起,抬头看看跟本就看不清的崖顶,到了那上面就是回到了人间,各自回归各自的路,也许这声小元儿是他对她的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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