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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告别

    萧静好一直被他紧搂在怀里,隔着衣服能感觉到他还发着烧,可是他就是能把她稳稳的护在怀里,依然用着那只已经布满伤痕的右手,有力的,紧握着那崖壁上的藤蔓,一步一步向上爬。

    他的胸膛不厚实但宽和,紧依着他的胸腔,听着他的心跳,此时感觉竟是那么的有力,她全然放心的把自己的小命交给他,因为她相信他。

    新月在身旁不停盘旋,挡着崖底的风,清儿和韩宁在下面保护着他们俩,原本急剧呼啸的风此时竟然却像夏夜温柔的暖风,痒痒的撩动着她的瞌睡虫。。。。。。某人居然没心没肺的安然进入梦乡。

    斥尘衣看看怀里人儿,宠溺的笑了笑,他自心里涌起从未有过的感动,感动于她能如此的相信他必能护她周全,要知道能全心相信一个人有多么的难,在这茫茫人海,有生之年。。。。。。仅此一人,仅此一次,足矣。

    再次醒来,是在安稳柔软的床上,揉揉眼睛看看四周,竟是客栈的客房。

    门被打开,斥尘衣款款踱步进来。

    他取下了假胡须,换了身干净的天青色长袍,腰间一根暗金腰带完美收紧腰线,外罩暗青色云纹披风,白狐狸毛围脖,乌发利落束起仅一支翡翠长簪穿入发髻,他眉目含着淡淡浅笑如初升的朝阳,霎时竟让原本暗淡的客房恍若笼罩了一层暖入心扉的光线。

    只到他坐到床边,轻扣她的手腕,方才会过神,只顾看他竟没发现他还带来了几个小菜和一碗清粥放在床头角凳上。

    把脉半晌,他方放开手,蹙眉轻责:“你自小就有寒症,竟在崖底不顾宿疾跳下河沟,幸得最近一年的妥善调养才能顶过这你次的粗心大意,以后切莫再这样,身体是你自己的须要小心保养才是!”

    看他少有的责备,萧静好不好意思的低头,心里暗想居然又是个会医的,自己不知是走运还是倒霉,难道会医人的都是这样啰嗦吗?那以后自己学会了医人也会变成这样吗?

    接过他递上的粥,一股药味扑鼻而来。

    天哪!有完没完。。。。。。又是药粥。。。。。。闻味道和侯府里每天捏着鼻子强灌的药粥居然一个味。

    看她望着粥愁眉苦脸,斥尘衣轻笑:“想是你刚醒来手脚不麻利,那么。。。我来喂你?”

    “不不不不不。。。不用了,我马上喝!”萧静好急色的端起碗闭着眼睛一饮而尽。

    放下碗四处打量:“这里是哪?我睡了多久?”

    斥尘衣莞尔一笑:“这里是岼城,离永安城不远,你睡了一天一夜,清儿去送信就快回来了!”

    “送信?给谁?”

    “给找你的人!”他唇角的笑渐淡,收回看着她的目光转到窗外:“我们上了崖就发现十里坡遍布暗哨,我当时不能确定是不是找你的人,所以避过了他们将你一起带到这里,后来派清儿出去打听确定他们是来寻你的,现在让他去送信也好让他们借着传信能寻到你。”

    “哦。。。。。。”她低下头,除了这个字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连片的民居,清晨的长街上稀稀朗朗的行人,灰暗的天空。。。。。。

    良久缓缓开口,竟是沙哑了声音,杂乱了语句。

    “那个。。。‘他’,对你应是很好!”

    是啊,他知道那人必是对她极好的,就从那个人带着几十精英几日的死守着十里坡,就从她本来的宿疾竟被调养着这般的好,就从她跳崖时狂风中传来的那声绝望的呼喊——沐沂邯。

    沐沂邯,我若是你必将全心护她至死方休。

    南晏国的沐沂邯,冰蓝。。。我的师弟。。。。。。想不到多年不见再见却是在如此境地下,若这样,不如不见!

    沉闷的气氛,也算是临别前的气氛,如同心和喉咙同时被堵住,堵的人吸进的每一口空气还没穿过鼻腔就生生消失。

    客栈以南的破败城门前,斥尘衣定住了脚尖,他留恋了看着面前的人儿一遍又一遍,想把她的模样看进心里留住脑间,今次一别便无来日再见,自此天各一边。。。。。。

    “你何时回北渊?”她抬头浅笑望他,竟不知这挤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

    “该回的时候回,我会跟你告别!”他淡淡回答,穿过她的肩看向远方:“去吧,他来了!”

    萧静好回头,看着远方官道上扬起了滚滚黄沙,他来了。。。。。。

    再回头身旁却已无人影。

    他走得干净利落,他来的马扬黄烟。

    三十余劲装铁骑紧跟在那人身后,骏马长嘶,远远看他的马还未站稳就在烟尘中翻身下马,一把甩掉手里的马鞭。

    他带着凌厉的煞气闪电似的奔来,就像冥府的修罗,毫不留情的欲取人性命而眼前。

    他奔到她身前骤然停下,喘着粗气。

    他盯着面前漠然的人儿,这个让他牵挂月余担心几日的人,让他连续五日不眠不休殚精竭虑的人,他气得想将她撕碎,她却抱以他漠视居然还背对着他。

    许是吓傻了,这样一想他的气消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疼,自责。

    平息了心里的怒气,将手搭上她的肩,顺势想将她拥如怀中,谁知一直低着头的她居然咬牙冒出让他吐血的几个字。

    “把——你——的——爪——子——拿——开!”

    沐沂邯忘了发怒,果真呆呆拿开手,竟还傻缺的在心里数了一遍,是七个字!

    这次想也不想,迅速将她拥如怀中,将近两个月以来,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这样实实的触感,温热的身躯无不告诉他,他找到了她,找到了他的小元儿。

    他欣喜若狂的捧着他的宝贝,一遍一遍在她耳边低吟:“哭吧。。。哭吧。。。我在这。。。我在这。。。。。。”

    听着他轻声的安抚,一颗抽空的心好像被瞬间灌满一样,她终于忍不住抽泣,呜咽,哇哇,嚎啕。。。。。。

    哭声惊天地泣鬼神,身后的赤云骑纷纷后退远离重灾区,还忙不失迭的捂住耳朵。

    沐沂邯百忙之中抬头面带威胁的警告的那一干人等,那些本该叱咤风云的赤云骑们丧着张脸无奈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极不情愿继续听那割着耳膜的嚎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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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将被他点了睡穴的人儿放上床榻,细心盖好被褥放下纱帐,沐沂邯转身踱出雅园,园外沐悉正候着。

    “查出十里坡后来现身那批人的来路了吗?”

    沐悉少有的正色回道:“他们没交几下手便撤退了没留下什么痕迹,但明显是冲着救姑娘去的。”

    沐沂邯冷冷一笑:“哈哈。。。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沐悉面带不平恨恨的问:“主子,咱还不动手么?手脚胳膊都痒得难受!”

    “也该是时候给下点狠料了,不然也太对不起他们!”

    沐悉一听来了劲,歇菜了这么久终于有点正经事做,忙屁颠的闪了人。

    沐沂邯抬头看向阴沉的天,回想着这几日不眠不休的寻找,他感觉心到现在似乎还被某种东西扯着,他从来没有这样不踏实的感觉,纵使是已经寻到了她,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

    小小一个有名无权的侯爵,能保护心爱的人一辈子?给她世间最好最好的一切?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得到高位,他不想再发生同样的事,不想象那日一样,在十里坡的猎户家发现她的踪迹却不见她的人影,只见茅屋满室狼藉,他愤怒的一剑六响宰了门前大树上绑着的六个大汉却不能亲手宰了始作俑者。

    他不想再次看到像崖边那样触目惊心的打斗痕迹和点点血迹,他只知道当时的他快要疯了,几乎是立即想纵身跳下去寻他要找的那个人,他知道她在崖底等着他,但她是否活着他不知道,不敢想。

    若不是容颜死死的抱住他,可能将是永远天人永隔。

    不,他不要这样的恶梦在来一次,只有把权力握在指间,才能护她一世周全。

    摊开掌心,躺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方才在坪城南角门他隐约看见天青色的身影一闪而没,是他么?

    若不是他谁能辨得自己在十里坡布下的暗哨玄机,轻而易举的穿出林子?

    若不是他谁还能轻易控制小元儿的寒症不被复发?

    这瓶子的药粉。。。。。。莫不是他的宿疾更甚从前?

    他何故现身南晏?他到底是谁?

    他救下小元儿却不直接交给他,却在百里以外的坪城将她归还,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心里涌起阵阵不痛快,不管是谁都休想把主意打到他的元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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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晕晕乎乎的睁开眼,眨巴眨巴甩开眼帘的雾气,周围一切那么的熟悉,熟悉到心安。

    浅紫色帘帐,浅紫色真丝被褥铺盖,床前衣架上搭着几件浅色长袍,枕上清爽的鄙杜若香。

    她感动这样的安宁,感动到把头深深埋入紫色丝质软枕,吸取她久违熟悉的香气。

    此刻她不想计较为何会在他的房间他的床上醒来,她只想证明这些不是做梦,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要不要本候委屈点,让你直接闻本人!”阴阳怪气的调侃声在榻边响起。

    萧静好抽回神,一把抓起刚嗅得带劲的软枕丢向床边人。

    沐沂邯挺胸接中暗算,“哎呦”一声顺势一倒,滚向床榻中央,不偏不移正好压中倒霉的萧静好。

    “该死的混蛋。。。。。。放开我。。。。。。”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手脚并用的想踢开身上的人。

    沐沂邯两腿管住她被子下乱蹬的腿,一把从被子里掏出她的小脸,邪魅轻嘘:“嘘。。。。。。别吵,你不知道男人就是喜欢反抗的女人,你越反抗就证明越想让我碰,再蹬试试?信不信我现在就吃了你?”

    他长眉斜挑眼神迷离,脸颊绯红,眼尾的泪痣红的妖艳到透明,嘴里透着醉人的酒香,灼热的呼吸喷出,烧红了她的脸。

    他虽性子不正经,但绝少这样动情到让人害怕。

    萧静好不安的别过脸,扯开话题:“你喝酒了?真臭!”

    沐沂邯呵呵一笑,翻身滚到一边,也不脱鞋也不盖被,两手枕头看着帐顶,不住的轻笑。

    “哎呦。。。这孩子生病了吧?”萧静好促狭探他额头,却被自己这个动作触动了心里某个角落。

    沐沂邯并没发现她小小的失态,捉过她的手,在自己掌中细细摩擦。

    “你从不好好听话,叫你不要离开候府你偏要,还自己逃跑,就你那几支针放倒那几人真算你运气!你真不信我会救你?”他轻身责备,扭头目视正要着急辩解的她。

    “我还没说完!”他堵住她的话:“也算你真有运气,这寒天那野林子里鲜少有野兽出没,要真在其他季节,不说野兽,就算是一个腐叶形成的沼泽也够你受的,你跑就跑吧,还放火烧屋,真想当侠女灭几个恶棍从此大名响彻江湖?”

    萧静好低下头,可怜巴巴的小声咕哝:“原来你都知道。。。。。。”

    沐沂邯见她认错态度不错,想想她也受到了惊吓得到了教训,关键是点到为止不能惹毛了她,关注瞧她半晌,才又将她的头按进怀里,低声叹息:“哎,早就知道你不是省油的灯,想将你困在府里却适得其反。。。。。。”

    “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自由出府去。。。。。。”

    沐沂邯无视她发亮的双眼,打断她的话:“别急,想出府那是不可能的,我只是在考虑要不要送你去建安别苑。”

    “切,算了吧。。。。。。福叔也不是省油的灯,我还是乖乖呆在这里好了。”蔫下脑袋,心想真去建安别苑了那还不如叫她死,那个福叔看着慈祥说话却神神叨叨的。

    “那好,你想留在这需得乖乖的不再出府,即便有人拿我的命来要挟你也不可以!”

    他的神色专注认真,眼神少有的清透明亮,这次的事真的把他搞怕了,在还没有足够能保护她的条件下,唯有紧紧锁住她。

    萧静好沉默半响,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她本不欲被困作笼中鸟,但她明白他的立惩处境,在崖底她曾对天发过誓,绝不在做任何人的累赘,也许她能为他做的也就是乖乖听话而已了。

    沐沂邯微微低头,下巴轻轻磨蹭着她的额头。

    萧静好感觉额头扎扎的疼,不仅心里轻叹:本该是最讲究的人,现在竟任由胡渣爬满下巴,他能为她如此,那自己该拿什么来回报呢?

    “还要答应我最重要的一件事!”

    “还有?”萧静好抬头欲哭无泪。

    按下她的头入怀中,他幽幽轻吐,语调带着淡淡恳求:“任何时候任何情况,都不能随意放弃自己的性命,你只知道你那一跳就是轻松结束生命,却不知道连同我的性命也会随着你那一跳一并带走。。。。。。答应我,保护好你自己。。。。。。也算是保护了我。。。。。。”

    萧静好听着他缓缓的说,听着他胸腔里说话时闷闷的回声,咀嚼着他每个字没句话,重重的点头。

    抬头看他,竟微微的打着鼾,已经睡着了。

    他的脸色带着酒醉的酡红,她知道他平日急重保养并不贪杯,可是这次竟喝了不少,许是连日劳心费神伤了元气乱了睡眠,此刻只能借酒来入睡。

    月余未见他消瘦了一圈,眼窝深陷周围青黑,长长的眼睫微微跳动,睡的并不安心。

    薄薄的唇线紧抿,可以看见细小的干皮翘起。

    下巴上的青色胡渣突突冒起,出现在他的脸上感觉极不协调,看惯了他神采飞扬嚣张睥睨的样子,如今憔悴的他仿佛竟老了好几岁。

    他入睡也紧紧搂着她的肩,可以看到肩头用力泛白的指尖,拽的她生疼。

    她不敢动,怕吵醒了他,头搁在他的胸前怕压着了他,只能自己含着劲虚撑着头帮他好眠。

    没过一会她全身以及麻木,但她会坚持,比起沐沂邯为她所做的,还有赤尘衣,她为他们做的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回头想想这几日发生的一切,如同做了一场梦一样,那幽深的十里坡里凄厉的鸟叫,浓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雾,那惨死的猎户,失去亲人家园活着就是为了填饱肚子的韩宁,看她不顺眼的清儿,长着一身棕色羽毛锐利眼睛的大个子,空旷苍凉的崖底,那旺旺燃烧的火堆,始终笑着面对她那个虚弱和强大并存的斥尘衣,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恐怕这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切的一切。

    也许多年以后,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画面会渐渐淡化,但是那闯入心底的感动却会一辈子记忆犹新,岂是时间能磨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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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沐悉把一封信交到沐沂邯手中,说不知是哪家孝子叩门交给的管家沐万。

    沐沂邯拆信一看,震惊之余冷笑出声:“冀北幽冥门?千算万算竟没算到是他,看来中宫这次下了血本,不知他们打算把南晏怎么瓜分,可别到最后狗咬狗让本候看着好戏。”

    沐悉凑过头只看到信上一行字:此次乃北边幽冥门动作,切记提防!

    沐悉听说过,幽冥门是个行踪不明的杀手组织,但没人知道他的幕后掌事是谁,如今这信提醒是北边的,看来和冀州王脱不了干系,真没想到这两人串通联手,看来主子的绊脚石也忒大了。

    在冀北和永安城边境内不可能对主子下手,把手伸到北渊更不可能,他们唯独的机会就是在提亲大队临回永安城的官道上利用姑娘引开主子行刺,只是这信又会是谁送来的呢?

    有如此本事几日就能查到是幽冥门动的手,看来这人也是个厉害角色,却不知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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