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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大学生活

    大学生活开始了。

    想起将要生活在大学校园里,就有点儿小激动,回顾自己走过的路,还有点儿沾沾自喜,从上小学开始,孩子们当中很多人都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科学家,中学以后,又向往整天能与教授们打交道,与学问家相处,就像很多老科学家学生时代的生活一样,在校园民主浪漫的知识的环境下,参加各种社,集结各种会,看如今,咱终于是大学生了,光荣地成为了这高等学府中的一员,多自豪,唉,只可惜这自豪含金量不高,现在大学生不值钱了,甭跟解放前比,老师说就是搁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也不一样,那时十里八乡的难出个大学生,哪个街道或胡同要是谁家有孩子考上了中专,大家都要祝贺一番,更别说大学生了,现在呢,仿佛大学普及了,大学生和大米差不多,遍地都是。

    我们分到的宿舍不错,只有两张高低床,住四个人,我们这四位丫头几乎是提留着行李前后脚走进了我们的小窝。

    她们三个跟我一样,见谁都不生分,甫一见面落落大方,开口便笑,见面就熟,所以简单的自我介绍和几天的相处足够我们彼此相识相知了,一周后,大家就混成了“两肋插花”的姐们儿。这“两肋插花”是她们发明的新词儿,从两肋插刀变异而来,男人们两肋插刀是为了义气,女人们“两肋插花”则是为了斗艳,招蜂引蝶,争风吃醋,这虽看似胡扯,仔细琢磨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挺搞笑。

    栩是大家公认的美女,美女在男人堆里受欢迎,可在女人堆里是很容易成为被孤立和攻击的对象的,栩大概深知自己的不利境地,接触几天就先声夺人提出需要建立个宿舍规矩。

    这个提议没错,既然今后大家要在一个屋里睡觉,一个锅里吃饭,总要立些规矩,否则必然出现卧宿舍分化现象。据辅导员说,宿舍分化现象是指在一个宿舍中的人数超过三个以上时,总是按照一定规律分化组合,三个人是二加一,即两人结伙对付另一个,四个人通常是二加二,可结为势均力敌的两个矛盾体,但有人发现,中国人讲论资排辈,只要排出大小高低,就可以避免这种宿舍分化现象出现,于是辅导员建议我们在适当的时机,利用晚上卧谈会解决这个问题,排一排大小。

    这个建议好,等于把强调长幼有序的传统观念引入了学校,于是我们真的利用一个夜晚的卧谈会,论了生日排了座次,用吃咸盐多寡决定了地位,大家对这个必要性没异议,没大没小肯定乱套,必然近则不逊远则怨,不过这么排完了大小,就有了大姐二姐三姐四妹,,颇有点聚义的感觉,好像大家到这儿不是来上学,起义闹事才是目的。

    漂亮的栩最大,我第二,玉第三,来自东北的依依最小,女英雄们的座次“排定”后,大家似乎立即就忘记了栩的名字,卧谈中就直接称其老大了。

    我模仿着电视剧里的街头徐混,黑暗中对老大一通参拜:“老大啊,人在江湖漂,怎能不挨刀,团结起来力量大,天大困那也不怕,以后,姐妹们就跟你混了哈。”

    老大哈哈大笑:“这老二真能扯,跟数来宝似的,哪儿跟哪儿啊?都不挨着。”

    老大称我为老二,把老三老四都逗笑了,我突然意识到,晕啊!怎么能叫老二呢,实在不雅,立即提出异议,好在她们通情达理,加上刚“装备”的仗义,就说那好,还是叫名字吧。

    老大说既然大家同意,那还叫她苗,可问题是,鲜花插在牛粪上,狗尾巴草插在花瓶里,你这苗,是花还是草?该往哪儿安置?将来狗屎尿罐的自己选个归宿吧。

    我嘻嘻哈哈地说,老大小心,甭管花草,是好苗子就不好对付,到时候插在你老公的床头上。

    老三很有个性,曾当众把宿管大骂一顿,脾气挺爆,平时说话反应机敏又带刺,我们就送她雅号“刺猬”,她欣然接受了,可见她也自认像个刺猬,对于我们的卧谈斗嘴,她轻易不参战。

    可我并不想放过她,就逗笑道,刺猬,将来你老公抱着你睡不扎死?

    刺猬突然提高嗓门喊,各位注意,本宿舍混进一流氓,请擦亮眼睛,警惕扫黄斗争新动向。

    老四说,这有点儿上纲上线了。刺猬不吭声了,不知为何,她从不跟老四争论。

    老四是我们系高考分数最高的,学习好,爱看书,屁丁点的时间也能读一会儿,我们感觉她总是在抱着书读啊读,好像浑身上下只有眼球值得伺候,于是送她绰号”眼球“,不过马上又改成了昵称”球球“,这个称呼贴切,与其形神兼具,她个子很矮,智商贼高,属于超级小精豆子。

    球球对这个昵称不置可否,自嘲只要别叫土豆子就行,说原来在中学时,外号就是土豆子,烦死了,土豆从土中来,土而圆,当时同学们以此来形容她的体形够损,幸亏她心态好,满不在乎,后来还声明将来要是因为这个绰号嫁不出去,那个起外号的男生必须负完全责任,否则天天上他家闹!

    我们正说笑着,走廊里传来宿舍管理员的声音:准备熄灯啦。

    宿管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很凶,对我们就像集聚了几千年的深仇大恨,看见我们似乎就牙根儿痒痒。

    老大说这是个老处,高年级同学私下里称她为“处长”。

    我觉得这不会假,否则何必这么凶,处的年头长了,不变态才怪。

    球球怀疑这个说法,说凶巴巴的未必因为处长的缘故,可能是性别的关系,没听人家说么?男人管男人,狠;女人管女人,凶;男人管女人,温;女人管男人,柔,咱跟她,可是女人管女人。

    刺猬对球球哼了一声,照你这么讲,派个男人来管就好了?

    老大”噗嗤“笑了,说那这男的就惨了,貌似掉进了温柔乡,其实相当于受刑,健全的男人整天守着这么多美女,老实人也得变成色狼,否则就憋死。

    球球倒是赞同这个说法,附和道,真要派个男人来,从人道角度出发,不能让他健全了,阉了再说。

    我说别啊,那不是浪费资源?让他为大家服务多好,给小费。

    刺猬冲我挥了挥手,黑暗中貌似竖起了大拇指:“流氓,绝对流氓,百分之百真品!”

    卧谈时还扯到了男朋友,这方面只有我和老大先进,落后的刺猬和球球还是纯真少年,球球建议我俩周末把男朋友带来给姐妹们欣赏一下,就算救济一下两位落单的女子,过过眼瘾。

    我答应了,周末把田毅带来面世吧。

    随后大家发言渐少,渐渐进入梦乡,我一时聊无睡意,辗转反侧,钢管结构的高低床也就跟着晃,结果上床的刺猬醒了,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晃什么晃?!不让睡觉了?!”

    我不敢再翻身,唉,这就是集体生活,不能像在家里一样随心所欲了。

    每个宿舍都有个外线电话,这在九十年代的大学生宿舍算是上乘的,条件没的说,学校周围有网吧,但距离远,上网不方便,跟南屏晚钟和蓝狐只能在电话里聊天了。

    可气的是,这两个家伙总是不约而同的前后紧接着打来电话,而田毅也经常碰巧在同一时间凑热闹,弄的我就像遭了报应一样,像个勉强守住阵地的士兵,面对着三个进攻者手忙脚乱,穷于应付乱不堪言,幸亏我离电话最近,一般来电都是我先接,所以保密工作还算到位,她们始终不知道我分别与不同的人通电话,更不知道我在同时称呼三个人为老公,以为与我在电话里调情的只是男朋友田毅。

    人称大学就是大大咧咧的学,比中学的学习环境宽松,没人督促全凭自觉,刺猬和球球属于爱学习的好孩子,早晨校园的小树林和晚上的自习教室,成为她俩的固定学习去处,老大不爱学习,从没在这些展示刻苦的场所出现过,即便必须到场的课堂,她还经常翘课,她去处只有一个,就是海西大学男朋友那里,而我,纯属中间派,不如刺猬和球球学习积极性高,也不像老大那样几乎荒废学业打算把每科都挂了。

    大学里除了学习之外,与中学的不同还有公开的求爱和恋爱。高年级的男生不断到新生班级徘徊,起初声称来认老乡,学子们毕竟来自全国各地,在外地听到乡音会感觉亲切,所以这说法成立,但后来发现这些臭小子基本都是来钓美眉的。

    就算高年级男生不来,我们也处于蠢蠢欲动状态,据说每年新生入学后,为排遣远离家乡的孤独和烦恼,同学们都要有一个阶段的乱配,即低标准无要求随便找个异性朋友,先有人互相照料互相倾诉再说,所以常有牛粪配鲜花、狗尾巴草插花瓶的情侣招摇过市,高年级男生深谙此道,带着目的来泡漂亮的低年级女生得手率超高。

    现在看,乱配的确有必要,因为连我这个家在本市的都感到孤独,何况外地的同学,说实话,我也在观察男生中有没有心仪的人物出现,田毅毕竟不在我身边,课余时间又是那么宽裕,看着那些上课下课、吃饭自习都出双入对的同学情侣,我也羡慕。

    第一次离开家最大的感觉就是自由,到哪里去也不用跟家长打招呼请假,更没人过问你去了哪里,干了什么,突然没了人管,也有点不适应,跟同学连逛两天商店就心里打鼓,琢磨是不是对自己太放任了?是不是该收心用功学习了?

    田毅没等到周末,周三晚饭后就来了,这家伙毫不避讳,直接来到女生宿舍楼。

    当“处长”一脸鄙夷地到宿舍叫我时,我没想到是他,这家伙够神的,我都说不上宿舍楼的具体位置,他竟一路打听新生的“闺房”,找到了!

    我出来一看是他,很诧异,问他为何不事先来个电话?难道有急事?

    他像开玩笑一样说:“没事儿,就是想见面了,顺便突击检查一下,看心上人是不是又跟别的男生好上了。”

    这话说的让我有点儿烦,突击检查显然透着真小心眼儿和对我的不信任,可事实上这一点对他来说是有必要的,男人许是也有第六感,感觉到我打算干什么。

    不过面对他的一百个不放心,我还是故作生气,声称情侣之间缺乏信任就能伤了自尊,然后闷闷随着他在校园里的小路上漫步。

    见我脸阴沉着不吭声,他以为我真生气了,没敢再出声,就这么默默地跟我前后走着。

    天渐渐黑了,走到光线很暗的地方时,我正琢磨如何赌气跟他告别回宿舍,他一下把我抱住,没容我反应过来,就吻上了。

    被他这么一刺激,我闭上了眼睛,嘴里忘情的轻声呼唤着:“宝贝,宝贝。“

    当我们走出树丛,我才得知自己曾忘情地轻声呼唤,可不知当时呼唤了什么,田毅一脸幸福地告诉我,当时我称他“宝贝”。

    我“哦”了一声,没说什么,心里断定当时呼唤的绝对不是他,可究竟是谁我说不清楚,应该是一个心中的、尚未有具体形象的理想化情人。

    随后我们去了网吧,在那里又玩了很长时间,直到学生宿舍熄灯时间过了,才回到校园,此时宿舍楼的大门已上锁,有几个跟我一样晚归的女生正在拍打着管理员值班室的窗户,叫了很长时间,“处长”才不耐烦地打开门,嘴上嘟囔着:”小妮子,才离开家几天啊,疯这么晚。“

    我们谁也不敢顶撞,听着吧,只要开门放我们进去就行。

    初中同学校友录的班级申请被网站批准了,网上沙龙开张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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