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四、苏菲的身世
一刻钟后，我和刺猬走进了衙内们住的小洋楼。.
丁敬满足了刺猬参观衙内府的要求，陪着我们在一楼转悠了一圈，来到了二楼的“书房”，他介绍说，书房是他们在家里学习的地方，就算学习室吧。
可书房里并没什么学习用品，也没有作为学习室应该具有的学习气氛，却有七个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围在四部笔记本电脑前玩电子游戏，五个男两个女。
我问丁敬，就这样学习？
丁敬笑笑，说基本差不多吧，偶尔也不玩电子游戏。
刺猬是个游戏迷，凑上去看了会儿热闹，走出书房后说，这帮家伙真爽，玩的CS，四部电脑联机对战，笔记本电脑联机速度这样流畅，像台式机，配置很高。
丁敬说这些人可都是电游老手了，笔记本电脑都是最高配置，每台要四五万。
四五万？刺猬瞪大了眼睛羡慕不已，天呐，就这价位的电脑搞一般的图形设计都能应付了吧？来点有规模的浮点运算应该不会有问题。
我心里惦记着苏菲的身世，问丁敬：苏菲呢？在做饭？
丁敬说是，她加了几个菜，多做点好吃的，正忙活着。
正好，我借口去帮她，没等丁敬表示什么，就下楼直奔餐厅。
苏菲正洗菜，干活占着手亲热不方便，跟我贴一下脸算是打招呼了，她有条不紊把几样蔬菜洗干净后，开始切菜。
我问她，楼上的那些玩游戏的是什么人？
她说是学生，但不是像丁敬几个官宦人家子女那么有钱，那几位住在语言预科学校的宿舍，兴许也有家里富裕的，但不舍得租这么好的房子，大概是家里控制着他们的支出，有的学生父母是工薪族，爸妈含辛茹苦地把他们送到这儿来深造，可这些孽子孽女根本不好好学习，整天玩电子游戏，泡酒吧，甚至赌博、吸毒，玩打靶，真不明白这些家长怎么这么糊涂，自己的孩子什么德行不清楚？在国内有人督促都不学，出国后没人管了怎么可能上进？完全放任自流了呀，还不如在国内，来这儿等于把孩子彻底给毁了，我认识的人当中就有几位爷在这里都当了两年“雅客”了。
我问她什么是“雅客”？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苏菲告诉我，雅客就是客居在语言学校一直读英语预科的学生，雅思考试始终过不了关，甚至都不能跟英国人进行简单的交流，这样的孩子每年让爹妈十几万人民币都白瞎了。
这有点儿触目惊心，是中国逆子孽女父母们的悲哀，怨只怨这些爹娘，完全怨不得别人，更怨不得孩子。
菜切完了，苏菲打开排气扇准备炒菜。我羡慕死了，没想到他们这儿做饭炒菜还有排气扇，不用担心油烟惹着防火报警器了。
苏菲炒菜有模有样的，动作娴熟不耽误聊天，我问她，楼上那两个女生干啥的，不会也是雅客吧？
她说是雅客，还是出了名的大玩家，别看还不到二十岁，连打靶都玩过了。.
我觉得自己像白痴，什么都听不懂，刚才的雅客没听说过，这打靶又是啥意思呢？附近有靶场？可看苏菲说话的样子，好像没这么简单，就好奇地问，是打枪么？
我连这个都不知道，苏菲有点儿不信，奇怪地看着我问，真的不知道是啥意思？丁敬的朋友会不知道？装糊涂吧？
我对天发誓说，真的不知道。
苏菲信了，满不在乎地说，不是打枪，是几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在一起亲热，女生是靶子，不采取任何措施，每个男的押上一笔钱，一旦女生怀孕，数周之后到了能做DNA鉴定的时候就流产，孩子是谁的，就算谁打中了靶子，大家押的钱就归他和靶子平分，一次最多能赢上万英镑呢。
这真是骇人听闻！竟然有这等事，我们来英国大半年连听都没听说过，真怀疑这事儿的真实性，看苏菲说这事时平静的语调，似乎还司空见惯。
我问，在英国流产堕胎能那么容易？
苏菲说这有什么难的？只要有钱，干啥都行，合法的不行就来非法的，玩儿这个的人胆子都大。
我感慨万分，心情复杂地说，奇闻啊，真是奇闻，从未听说过。
苏菲呵呵一笑，说隔行如隔山，隔圈子就是隔海了，不接触这个圈子，怎么可能听说呢？
我趁机顺势说，苏菲，你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这个圈子的？你妈既然下岗了，你怎么会来英国？学费生活费怎么解决？
问完之后我后悔了，一下问人家这么多问题太不礼貌，还牵扯到人家的隐私，要是人家不便回答生气了，多尴尬。
苏菲坦然的表情打消了我的顾虑，她炒完最后一个菜，平静地说，说来话长了，告诉你也无妨，丁敬他们都知道。
听她的口气，似乎牵扯到隐私，我忙说，不方便就算了，我就是瞎问，有点儿太不礼貌了哈。
她说没关系，你想知道，我就简单说一下。
苏菲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她前年大学毕业后进了一家大型国企，被只见她一面的曹总安排在办公室当办事员，上班第一天起，她就从曹总的眼神中看出被盯上了，成了他觊觎的猎物，结果可想而知，在曹总面前她连个弱者都算不上，根本就不是个“者”，完全没有与对方周旋的能力，最终成为领导床上的玩物是自然而然的，只是这一切都是瞒着她的男朋友发生的，那个男孩很爱她。
说到这儿，我俩开始往餐桌上摆餐具，摆完她继续说。
她知道这样下去早晚会被曹总玩够抛弃，就趁这个男人还迷恋她的时候，要求到英国留学，结果得逞了，曹答应让她留学，但有一个条件，就是她即便将来嫁人了，暗中也要做他的小老婆。
我听到这儿有点儿气愤，这人够贪的，还想霸占别人一辈子，什么东西！
苏菲接着说，曹要是真能暗中霸占一辈子，能持久下去也未必是坏事，反正男朋友绿帽子是戴上了，戴一天和戴一辈子也没什么本质的区别，来英国时曹借口赴欧洲考察，亲自送我到英国，来后鞍前马后的帮我操办了不少事，这些在国内根本不用他操心，秘书和司机就指挥人去干了，当他帮我租了豪华的房子，办好一切在这里安居的事情之后，我还着实感动了一阵子，琢磨着这辈子暗中作他的小老婆也值了，后来发现，曹为了控制我，回国时没给我留下多少现金，只留下几张信用卡，结果我干什么都要刷卡，还好，在英国倒也挺方便，可面临着随时断粮的危险。
原来如此，我完全没想到苏菲是这样来的英国，估计她父母也没想到，应该说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不关她下岗母亲的事。
我问她后来发生了什么？怎么从将军到奴隶了？资金供应渠道为何断流了？
她说这都是报应，曹被反贪局拿下了，以后音讯全无，信用卡透支没人还款，停卡了，当时她感觉天像突然塌下来了一样，昂贵的房租、学费和生活支出让她走投无路。
我插嘴道，然后去了俱乐部打工？
苏菲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笑了，说，这你也知道啊？不会是联邦调查局的吧？那我也不瞒你了，是在那里打过工，还做USB，猜你也知道USB是什么意思。
我点点头说，也是刚知道的。
她说凭相貌和清纯，在俱乐部收入颇丰，一下子就缓解了经济压力，然后想，反正已经这样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能在英国生存更好，即便不留在这里，也总要把MBA读完才能回国，因此就坚持下来了。
我问，你想留下？英国不是对移民控制很严？听说很难，你男朋友现在还跟你好着？
她说是啊，在英国移民比登天还难，从国内来的留学生在这里定居的很少，我男朋友现在还热恋着我，唉，当初背着他跟曹总上床，内心愧疚了好一阵子，现在倒好，麻木了，做USB也不影响我跟他在网上卿卿我我谈情说爱，人生真是一场游戏，更是一场梦，一场游戏一场梦。
我又问，那怎么当了衙内们的保姆呢？俱乐部的收入不是很高？
她说，是这么回事，有一次丁敬他们去俱乐部玩，初次见面就挺喜欢我，知道我的学生身份后，就建议我来给他们当保姆，给的工资挺多，还免费吃住，如果陪他们睡觉另外付钱，我算了一下，虽然比在俱乐部挣钱少，但我到英国毕竟不是来挣钱的，主要任务是学习，总要为今后打算吧，而且做USB挣钱也只能是我人生的一段小小插曲，一个噩梦，决不可以成为我人生的一段乐章，其实给丁敬他们当保姆收入也不少，如果明年毕业回国，至少能积攒5万英镑带回去呢。
我看着苏菲俊秀的脸庞，无论如何也无法与USB联系起来，但能感觉到在她平静的外表掩盖下，是一颗已经伤痕累累的心，在流血。
我从心里同情她，都是世道逼的啊，我安慰说，苏菲，我不知该说什么，你多保重吧，需要我的帮助就说一声，不知道丁敬他们欺负过你么？让你陪他们睡过？
她说那不能算是欺负，我自愿的，而且他们额外给钱，只要不玩打靶，我也无所谓了，陪过那么多人上床，不在乎他们四个了，好在他们在这方面不变态，挺正常的，除为了缓解生理压力，就是想寻求点小刺激，即便是会餐，在床上也很温柔。
会餐？在床上会餐？我知道她说的肯定不是吃饭。
苏菲见我不解，解释道，就是他们四个同时跟我上床，大家一块玩。
看她说的那么轻松，我不知道是否该同情她，问，他们经常提出这样的要求么？
苏菲说，他们也是人啊，也喜新厌旧，跟我上床上次数多了就不新鲜了，总想找点儿刺激，最近他们常带一些女生回来过夜，我倒是清静了许多，不过有人跟我提过几次玩打靶的事情。
我感到身体有了反应，苏菲讲的这些事对任何人都会产生生理刺激，天下大概没几个女孩没有过荒唐的幻想和向往，应该说，打靶这玩法一定很刺激，我心里想入非非，表面却装出愤恨不已的样子，言不由衷地说，这群狗娘养的衙内，拿女人不当人啊。
苏菲说，你不知道，他们的内心其实也挺可怜的，极度空虚啊，poormen（可怜的人），好几个都是在贪官家庭长大的孩子，从小耳濡目染父母的罪恶，心理发育扭曲的程度比单亲家庭更甚呢，不过我现在不敢答应玩打靶，一怀孕流产就要影响学习，现在没时间和精力，等到毕业拿到硕士学位后，如果回国，就走前就跟他们玩一次，挣几万英镑再说，那样回国时就有可能带回去10万镑了，回去跟男朋友结婚，开个自己的公司，侍奉着我妈，相夫教子，这辈子就知足了，后半生赎罪吧。
唉，我唏嘘不已，亲戚朋友肯定都以为她在英国留学很风光，岂不知这留学其实充满了血泪，问题是她玩一次就能肯定挣道钱么？我问她，要是怀不上孕，他们还给钱么？
她说怀不上就惨了，算是跟男生们白玩了一场，曾经有过女生耍小聪明暗中避孕的，结果一分钱也拿不到，这还不算倒霉的，最不走运的是同时怀上两个人的孩子，听说有这样的事情，女生怀的双胞胎，父亲不是同一个人，真奇了，遭罪啊，双胞胎流产痛苦不说，钱也要三个人分了。
真可怕，我问苏菲，真敢跟他们玩打靶？万一流产造成将来终身不孕怎么办？
她说这就是命，以前跟他们会餐也有不采取措施的时候，流产导致不孕的毕竟是少数，哪那么巧就赶上了？真要赶上了也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我无言以对，不知她这是算自愿的还是被迫的，或者被生活所迫而自愿？矛盾啊，由她想到我，如果我穷困潦倒，会这样么？会瞒着东方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