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负如来不负卿第4章）

    现今，八爷由理藩院改派工部事物，工部其实是个不讨好的地方，事情多而杂，大大小小的建设甚至军火、军用器物的制造都由工部负责，一旦稍有闪失就会受到雍正责骂，但因为八爷做事一向精细缜密，雍正找不到半点纰漏，只好说他过于节省，我心里暗暗好笑，竟然还有这样的罪责，如今国库空虚，节省不是好事吗？

    十三爷则负责户部，户部目前主要的工作是追讨贪款，这件事虽然也是件得罪人的事情，可一旦做好，那可就是大大的功劳。查出户部亏空银250万两，经奏请雍正，针对不同人群的不同情况，采取诸如直接查抄；把亏空官员的职位全部冻结，“如限内交完，伊等应升之缺听其升转。”

    可十三爷对雍正的态度，却不像康熙年那样亲密无间，而是恭敬更多，雍正传旨按康熙年间分封皇子为亲王之例，赐给钱粮23万两，十三爷百般谦退，经皇帝再三宣谕，只收下13万两。雍正又援引圣祖爷对待其兄裕亲王福全成例，准许十三爷分封后可支用官物6年，十三爷仍是辞谢。

    自从承欢来廉亲王府住过之后，十三爷反而与我们走得近了一点，偶尔十三爷还会与八爷一起商讨政务，顺便把承欢带到云曦阁玩耍。

    因为青海那边正在打仗，八爷的工部忙得热火朝天，刀剑、弓箭、火器、火炮等军械的制造，让他忙得时常回不了家，回了家也是精疲力竭。这天，八爷刚落座，我端上酸甜可口的冰镇酸梅汤：“胤禩，天气热，酸梅汤既解渴又解暑，喝点吧。”八爷接过酸梅汤，歉意地一笑：“若曦，几天都没回家，对不起。”我说：“爷，我理解，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毕竟也不年轻了。”八爷将酸梅汤一饮而尽，放下碗，将我轻轻一拽，我跌坐在他的怀里：“谁说我不年轻，虽是累了，但我还可以抱你，要不试一试？”

    我笑着嗔他：“越来越不正经了，也不怕下人看见。”八爷不以为然：“怕什么，这是在我的府里，他们笑话就笑话去吧。老天给我们的时间太少，说来二十年前我们就相识了，可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是少之又少，我真想把一天当作三天过，把缺失的那些日子都补起来。以后只要在家，我都会黏住你。”听他这么说，我心花摇曳，眼睛也渐渐湿润起来……只有爱到极处的人才会如此吧？茫茫人海中，跨越三百年时空，我得以找到灵魂的伴侣，何其有幸！谢谢上天许我爱，让我得到你！我紧紧抱住他，吻上他的唇：“胤禩，我也黏住你。”

    八爷抬起手托住我的下巴，细细审视着我：“不过，若曦，这些年你的年龄，似乎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年轻美丽，娇俏可人，冰清玉肌，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我也觉得奇怪，我的年龄似乎停止在二十三岁，这与我是穿越而来似乎有关吧，我挑眉一笑：“我是《聊斋》里的狐仙变的，你怕么？”

    八爷微微一笑：“你忘了你是MoLi花仙吗？”我想起我们在草原定情的情景。见我恍然，他在我的脸颊上印上一吻：“狐仙怕什么，你便是魑魅魍魉变的，我也认了。”我故意装出吓人的样子扑向他，他躲也不躲，只把我搂得更紧，两人又是嬉笑又是黏乎……

    为了尽量在家多待，八爷经常在家办公，把公务带到书房去做，我去书房，即使有其他官员大臣在，他也从来不避讳，等没人的时候还经常和我谈公务，好在，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都读了不少杂书，虽没有实际经验，也能略知一二。

    十三爷因为在康熙年间没做过大事，如今雍正让他挑这样大的担子，他除了小心谨慎，事必躬亲，还虚心求教，毕竟八爷是公认的办事能力极强，蠲免诸省不合理赋税、整顿两淮盐务，八爷都给了不少意见，后来我悄悄问八爷：“主意是你出的，功劳却记在十三爷的身上，你不吃亏吗？”八爷淡然一笑：“若是我向老四提建议，老四必不接受，换成十三弟就不同了。只要对大清好，何必斤斤计较？如今，名利对我而言，已是身外之物。”

    一日，十三爷突然跟八爷说道：“江南水道，自河淮而外，多致浅塞，每到雨季，河水泛滥成灾。今年又有数十万百姓受灾，甚至流离失所。”八爷以前经常与康熙巡视河道，实地勘察，对水利颇为精通，八爷蹙眉，缓缓说道：“水害不去，则田非吾田，又怎么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如今，国库的银子已经大幅增加，等青海战事结束，你要向皇兄提出，兴修水利，疏通河道，筑堤置闸，开引河，开挖入海直河。先要实地勘测，然后详细规划，制成水利图，送给皇兄过目批准再说。”

    十三爷惊疑地看着八爷：“八哥，你怎么不跟皇兄说？”八爷微笑着答道：“皇兄对我一直不信任，我，还是做好他交给我的事情吧……可是，治理好大清江山，是我们爱新觉罗子孙的责任，我不能不关注……至于建议，还是由你来提，比较合适。”十三爷沉默不语，八爷又说：“我们还可以修河造田，开辟荒地，让这些荒地变成水田，然后募民耕种。北方农民可能不会种稻，到时可以聘请南方的农民来教授。另外国库可以拨款按价收买，以鼓励农民种水稻的积极性。”十三爷频频点头：“八哥，还是你懂的多，十三弟以后还要经常向你讨教。”

    ……

    其实对于吏治，顺治、康熙都很重视，只是康熙待官员比较宽厚，而雍正执法严厉，作风雷厉风行，行政严猛，任用田文镜、李卫等作风强硬的官员，给他们以大权，所以很快就处置了一批贪官污吏。例如，苏州织造李煦因亏空银两，不仅家产全部没收充公，雍正还以“亏空官帑”为由，罢了李煦的职。将其房屋赏给了年羹尧；将其子女家仆男童幼女共二百余口，悉数逮捕，送至市场标价拍卖。

    记得以前在现代时，读《红楼梦》时，对曹寅一家是如何家破人亡的有些迷惘，所以当八爷提到李煦，我不禁多问了几句，因为李煦和曹寅是姻亲关系。八爷说道：“隆科多转陈查弼纳奏折称，查出李煦亏空银内，商人少给担赔银额及短秤银共三十七万八千八百四十两，应由商人头目等追赔。依照这个数，李煦的亏空银三十八万两除去商人应赔之数，实际上只亏欠一千一百六十两。这一千多两欠银，李煦抄家后查弼纳的估银是十二万八千余两，李煦的亏欠，连他家产的零头数都用不上，何况这一千余两的亏欠，也没有证明是李煦个人的贪污或挥霍。皇兄这样赶尽杀绝，实在是过于严苛。”

    听八爷这么说，我才有所顿悟。记得以前我对贪污腐败也深恶痛绝，恨不得将为恶者千刀万剐。但是治国不是凭个人好恶，也不是靠酷刑暴政，而应该依法治国。雍正皇帝打击腐败，整治吏治，虽是好事，但他的处理不仅过于严苛，而且手段也谈不上光明正大，比如，一直为后人所诟病的密折制度和文字狱。

    我摇头叹道：“孔子说过，苛政猛于虎，难道皇上不懂得这个道理吗？而且，我听说过，李煦自幼是圣祖爷的玩伴，李煦的的额娘是圣祖爷的奶娘，圣祖爷小时候患天花，还是奶娘救过来的。皇上这样做，不怕圣祖爷将来怪罪他吗？”“如若，真的查明李煦的亏欠是贪污造成的，将他治罪，我没有丝毫意见，我同样痛恨贪赃枉法，痛恨假公济私。可是，他却凭空这样乱按罪名……”八爷嘴角一撇，闪过一丝嘲笑，“如今，对他来说，权力才是最重要的。将我们兄弟几人分开，不也是，怕我们会威胁他的权威吗？他所做得这一切，和当初皇阿玛百般打击我，是如出一辙。现如今，上上下下，遭殃的不仅仅是我们兄弟，还有那些官吏、士子和百姓。”

    八爷接着说道：“整治吏治，是大清开国以来的国策重点之一，可是，老子曰‘治大国若烹小鲜，为宽裕者，曰勿数挠，为刻削者，曰致其咸酸而已。不能朝令夕改、随意搅动、胡乱折腾，否则国家就会出乱。唐玄宗也说过‘烹小鲜者，不可挠，治大国者不可烦，烦则伤人，挠则鱼烂矣……’即使贵为天子，也有力有不逮之时，要让治理者与被治理者两相欢洽，治理国家的方法，应该是‘其政闷闷，其民醇醇’，反之则是‘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对于这些治国的道理，我懂得并不是太多，八爷告诉我：“比如‘摊丁入亩’，皇阿玛在时，其实已经有部分地方试行。‘摊丁入亩’确实有不少好处，它控制了人口的流动，强化了一家一户的耕作，使大量农民生存下来，地主的经济稳定了，又使得人口增长。可，另一方面，人口过度增长，也不是好事，因为要吃粮的人越来越多，用于作为商品的粮食就少了，而且农民被束缚于土地，阻碍了人口的流动和商业的发展。如今，西洋那些国家，都十分重视商业和手工业，我们如果不重视，恐怕跟不上他们了。”

    雍正重视农业没错，但相较而言，八爷更有远见卓识，因为八爷还重视商业和西方的先进技术，包括医学，康熙年间，八爷就曾经勇于尝试西方的外科手术。以前，我只知道八爷因为办事能力强，所以很早就受到康熙的重用，如今我才明白，八爷真的有安邦治国的经纬之才，只可惜老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如果我记得没错，到了乾隆时期，英法等国已进入工业革命时代，可那时的大清皇帝，还沉浸在康乾盛世中，乾隆也在拼命花着雍正给他留下的大把银子，逍遥自在地过着日子，却不知危险已在逼近。就连雍正喜爱的，后来举世闻名的圆明园，也被英法联军的一把大火烧得一干二净，而成为中华民族心中永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