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68

    进去的那一刻，目之所及，纪婉灵愣在了当场。

    星海商厦分为四楼，而一楼的最中央是空出来做活动，或是供游人游玩休息所用的。而现在，那一块空地早被布置成了一个雪景，跟刚刚看的《爱神》里一模一样。

    凌宇轩拉着她，一步步的向雪景中央走去，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上空又开始飘洒了晶莹的雪花瓣，一片一片，带着最美的姿势飘落了下来，落在纪婉灵的头发上，衣服上，更多的则是跌落在了地上，覆盖出厚厚的一层。

    就在这个时候，商厦四面的音响里突然出现了熟悉的旋律，紧接着是熟悉的歌曲。

    我想说的，你知道吗？

    关于流浪到世界尽头

    未来的家，你记得么？

    打开阳台面对一整片海……

    这波惊喜还没有消化，纪婉灵的余光却看到原本牵着她的凌宇轩，不知何时已经松开，然而让她觉得恐慌的是，凌宇轩居然对着自己，单膝跪了下来。

    “凌宇轩，你……你干什么啊？”条件反射般的，纪婉灵睁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丫头。”故意视而不见她的动作，噙着一抹笑，凌宇轩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戒指盒，随后打开，右手举起，“还记得它么？”

    “轰”的一声，纪婉灵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大了，怎么会是那枚戒指？！三年前他们订婚准备的那一枚！

    “怎……怎么……怎么会是……”上下唇瓣蠕动着，可是仍旧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见状，凌宇轩不动声色的朝前移动了下，望着眼前这个日思夜想的女人，深情款款的说道，“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不想用什么所谓过去的情分来要你做什么决定。这些天，或者说是自从我知道真相那天起，我就在想，我到底要怎么做，我们才可以重新在一起？你还记得么，那天晚上我在你家楼下拦住你，其实那时候我就已经知道，可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可我也明白，我只要放下过去，才能重新拥有一个靠近你的机会。”

    “婉灵，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才是彼此最了解的人，你能否认么？如今，我重新找到了你，告诉我，还不迟，可以么？这枚戒指，我一直随身携带，重新给我个机会，可以么？”凌宇轩每说一句，眼里的深情便多一分，落在纪婉灵的眼中，更是心疼一分。

    可是……

    眼神暗了暗，想到即将要说出口的话，纪婉灵遵从心底最深处的感受，也难过了起来。

    不敢去看凌宇轩期盼的眼神，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纪婉灵一步步走了过去，随后蹲下，跟他一个高度后，才喑哑着嗓子说道，“凌宇轩，我承认，这三年来我并没有忘记过你，即使是我知道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我都放不下你。”

    “婉灵……”凌宇轩大喜，脸上的喜悦毫不掩饰，一颗心也跟着活了起来，可没等他高兴，纪婉灵又缓缓的开了口。

    “在没有和孟宏晨在一起之前，我一直想，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心里有着两个人呢？要么是两个都不爱，要么是自己的感情没有理清楚。那时候，其实谁都不知道，一方面我心里放不下你，总是觉得对你愧疚，可另一方面，我又无可救药的陷入了孟宏晨的温柔之中，一步步难以自拔。你不知道，那段时间的我，都不想看自己，总觉得自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否则为什么心里同时在意着两个人呢？”

    停顿的瞬间，纪婉灵飞快的瞥了凌宇轩一眼，见他的脸色越来越无光，不由的想停止，可最终还是狠了狠继续往下说了下去，“你回来了，我开心也难过。可孟宏晨一路跟我去厦门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爱上他了。而对你，愧疚占了极大成分。我放不下你，是因为这三年的习惯使然。我在乎你，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可事实上，我确实已经不爱你了。”

    深深的舒了口气，继而嘲讽的笑笑，纪婉灵又说道，“我一直不忍心伤害你，然而我却没有明白，我不说清楚，更是对你的一种伤害。凌宇轩，这些年，是我亏欠了你，但我知道你一直在包容我，哪怕最开始的时候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对不起……”

    说到最后的时候，纪婉灵已经哽咽，眼角也已经有泪滑落。

    “我明白了……”颤栗着身体，凌宇轩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没有去在意跪久后膝盖上的疼痛，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眼中这个哭泣的女子，肩膀颤抖，他的心也随着悲恸。

    动了动嘴唇，凌宇轩轻轻安慰道，“别哭了，丫头，我明白了，不要觉得你是再伤害我，丫头，回家吧……”说完，他竟是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向商厦门口走去。

    “凌宇轩……”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捂着嘴巴，一丝悲伤还是在缝隙中溜了出来。泪眼朦胧的看着越来越模糊的背影，纪婉灵一字一句坚定的说道，“在我最美好的时光里，你带给我的曾经永远是没人能取代的，那段回忆，最美。”

    “恩，我也是。丫头，我所永远过的时光里，你给的记忆也是最美。”僵硬的转身，凌宇轩最终还是扯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婉灵，我希望你幸福。”

    “恩。”

    凌宇轩走后，纪婉灵再次蹲了下去，因为场地是被预定的，空荡荡的没有人，所以她哭的肆无忌惮，泪如雨下。

    再次走出星海商厦大门的时候，天上的胧月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就连平时调皮的星星也不见了。抹了抹眼泪未干的眼角边，纪婉灵努力让自己绽放出笑容，视线落在前方的马路上，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正倚在车门口，静静的等待着自己过去。

    一步一步，纪婉灵走的极为缓慢。而孟宏晨，也不催，温柔的目光锁定在她的身上，就这样看着她，慢慢向自己走进。

    终于，两人近距离的四目相对。

    孟宏晨看着她，目光温柔且怜惜，说出的话问问润润，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婉灵，我们回家。”

    “好，我们回家。”

    就这样，两人一路无语，直到回到家。

    “你就不想问我什么么？”肿着一双眼睛，纪婉灵的笑容有些勉强。

    孟宏晨不答反问，“那你觉得我应该问你些什么？还是说你认为我就那么小心眼，事事要管？”

    “宏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努力睁大着眼睛，纪婉灵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唔……为什么对你好啊？这真是个可爱的问题。”嘴角扬起笑意，孟宏晨把她拉到了沙发上，自己则拿着热毛巾覆在她的眼睛上，“你看你，把眼睛哭的都肿的跟核桃一样了。”顿了顿，他忽然就收起了笑意，正了正神色说道，“如果你非要知道，那便是我心里在乎着你，爱着你，所以想要竭尽所能的对你好。其实，婉灵，我是这样，凌宇轩又何尝不是呢？”

    “宏晨……”

    “嗯，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孟宏晨止住了纪婉灵想要扭动的动作，换了一只手拿着毛巾继续说道，“以前我们没在一起的时候，我查过你的过去，可总是什么也查不到。后来阴差阳错的知道了凌宇轩，当时我十分不待见他，总觉得他配不上你，要不然怎么就没有勇气当年就找你？可是自从X市回来之后，我才不得不承认，婉灵，凌宇轩爱你，并不比我爱的浅，说的或许夸张了些，其实我很羡慕他，羡慕他曾有你那么毫无保留的爱他，羡慕他有你情愿默默承受也不要他受伤害，羡慕他有你一直把他放在心里……”

    “我也终于明白，你是他生命力最不可缺少的人，有你的陪伴即使没有其他，他也会很幸福。可是婉灵，爱情是让不来的。即使我和你一样会觉得对他愧疚，可我是自私的，我爱你，我要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哪怕当初跟他公平竞争，我也是发誓不会输的。因为你，同样是我生命中不能缺少的。所以，婉灵，不管他今天跟你说了什么，不管你到底为了什么哭，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不会放开你的，这一辈子都不会。”

    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刚刚说的话还未彻底消散的尾音，就是两人的呼吸声，小小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宏晨……”吸了吸鼻子，纪婉灵的心里忍不住泛酸，“他向我求婚，拿着三年前的那枚戒指，可是我拒绝了。不仅如此，我又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我们再也没有可能了。后来他走了，他的身影，我看着难过。我总觉得自己亏欠着他。可他最后对我说，‘婉灵，我希望你幸福’，那个时候，我真的好难过。”

    “婉灵，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在。如果你不继续说清楚，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你知道么？”

    “我知道，我知道……”

    “不要哭了，他希望你幸福的。”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