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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 带拖油瓶

    当天囡英就把这事挂在脸上,晚上田雨回家,不理睬他;睡觉时,田雨一碰到她的身体,她便触电似的撤开而保持一定的距离。

    田雨心想:你不缠我,我会缠你吗?我在外面不缺女人。但他没有这么讲,只是冲着囡英问,我有什么事儿得罪了你?

    囡英哼一声,答非所问地讲,你不要碰我,要碰就碰你的外遇。田雨说,外遇,笑话,你有证据吗?不要胡说。他心里却发虚,立即联想到一句古训: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田雨确实迷上了一个小他10多岁的年轻漂亮姑娘,并且越过了最后一道防线。他只是不明白妻子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的。

    妻子没有理他,此后多天晚上,彼此都处于冷战状态,最后发展到分居;半年后就离婚了,孩子判给田雨,但是交由囡英抚养到18岁,每月由田雨付给囡英抚养孩子的生活费1000元,入学的学杂费和医疗保健费由田雨另外支付。

    田雨算是净身出户,因为过错方是他。原来的那套房子当然归属囡英,到最后这笔房产还是儿子田园富的,也就是他们田家的,田雨心里算是平衡,一门心事把他外遇的小三变成内人,无束无拘地过着风流快活的日子。他还想与二任妻子生一个孩子,可怎么也生不了,后来到医院检查才知道,二任妻子以前谈过不少朋友,已有多次打胎的经历,所以不能生育。田雨悔之已晚。

    囡英离婚后,人并不老,看上去还挺年轻,故而一些离婚的男人托媒婆撮合,期待和囡英组合成新家庭。囡英不肯,说她带着孩子——一个拖油瓶,不便和别人生活在一起。其实这是推辞,她完全可以把孩子甩给田雨,轻轻松松地嫁给一位较为中意并且爱她的男人,可是她不作这方面考虑,只考虑在往后的日子里像母亲古槐花一样,清心寡欲,清静修行。

    离婚不久的一天,母亲在家里训斥她说,你之所以业障现前难以消弭而自受,是因为这些年有了孩子,就松懈了修行,以前茹素的,现在又吃起荤腥来了,你不持戒自律,佛菩萨也保佑不了你,你只能在业海中沉浮。

    妈,你不说了,从今以后,我一定认真修行,不言松懈。囡英惭愧地低下头。

    忽然有人“笃笃”地敲门,随着是一个男人口音,田雨在家吗?古槐花用沉重的口气说,这个家里已经没有田雨了。你有什么事说吧!

    男人说,我是收水费的。古槐花开了门,囡英向那个男人交了水费。古槐花又重复一句,这个家里已经没有田雨了,以后收水费,不要提到田雨。

    那个男人一声不吭地走了。这一刻,囡英家里显得特别宁静,囡英不讲话,她合上房门,沉郁地吸一口气,一副难受的样子,许是筋骨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此后囡英又坚持修行,但是怎么样也没有以前精进,原因在于她有一个儿子绊住,有时心情被搅得很乱。

    那天中午,儿子放学回家吃饭,嫌菜凉了,干脆不吃。不吃也罢了,他却端起一碗萝卜炒肉的菜用筷子挑得满地皆是。

    囡英气晕了,恨不能拢去掴他两掌,但是她忍住了动手,嘴巴却忍不住责斥儿子,园富,我这里并不富,你这么胡搞,不要跟我过,滚到你爸爸那里去。

    田园富把放在柜子上的书包拿起来,掉头就走。囡英心里烦没有追他。

    几天后,她到菜市买菜碰见儿子的奶奶,便提起这事,园富没有受过苦,那么好的菜不吃往地上撒,我说他两句,他便往他爸爸那里跑。昨天晚上才到我这里来。

    何世娇说,他和阿姨也搞不好,昨天中午他找爸爸要钱,阿姨问他要钱干嘛,他死活不讲,还板着脸孔,气冲冲地说,我只找我爸爸要钱,谁要你管?阿姨自尊心受到伤害,把卧室门沉重地一掴,呆在里面生闷气,吃午饭都不出来。他爸爸又训斥田园富,说阿姨没有说错,你要钱搞么事用途,要说清楚。否则,我不给钱你。园富听了这话,也是掉头跑出门,他爸爸一直在后面追,追到他,继续问他要钱干什么,他才说,今天是我的生日。他爸爸也没有给钱他,只带他到商店买了几份他爱吃的巧克力之类的点心,还陪他到餐馆里吃了一顿,然后用车送他上学,叫他下午放学直接回到你那里去。

    囡英又拿上次的事说事,那次,园富回家吃午饭,他说菜凉了,我正在服用治疗筋骨痛的药丸子,也打算给他热菜,可是我一转身,他就把碗里的菜撒得满地皆是。未料,一个孝比大人的脾气还大。

    你可不能宠坏了他。何世娇来上这么一句,囡英很不高兴地走了,心想:孩子这个样子,仿佛责任和罪过都在她这里。回到家,她对着佛像念念圣号,心里才平静些。

    不知不觉就是几十年,囡英已年过花甲,虽不算鸡皮鹤发妪,皮肤却不再光滑,渐渐打皱,上面还长了老年斑,这是自然规律,也没有什么,问题是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已瘦成皮包骨了,还是那个筋骨痛病造成的。说具体一点,就是坐月子未满,下冷水洗孩子的屎尿片着了凉,造成的后遗症。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埋藏在囡英人生的岁月中,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

    囡英到了晚上,这个炸弹仿佛被人拉开了引线,已能听见引线吱吱地燃烧,那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即将响起,恍若生命的丧钟即将敲响。

    那期间,医院宣告无治躺在床上已感来日无多的囡英口里还在不停地念佛,希望往生西方净土,莲胎转世,离苦得乐,获无量寿。可是她唯一的儿子田园富早已成人,正带着他的妻子和儿子——也就是囡英的儿媳和孙子都跪在囡英的床前哭哭啼啼,这可乱了囡英的道心,她止念佛号,依依不舍地望着自己的后人,目光缓缓呆滞,那一丝忧郁也凝固成永恒!

    她走了,最终没有往生,原因很简单,她没有放下对尘世的牵挂,无奈随业流转,再次轮回犹如火宅的娑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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