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非洲坦克
潭定区粮站与武警双江市消防支队的篮球友谊赛在潭定区粮站的篮球场举行，粮站职工和潭定场上许多群众都自发地前往观看，球场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观众。陈卫红穿上王华刚递给的六号球衣，在练球阶段，试投了两次篮，然后就低调地帮着大家捡球传球。
上午十点，比赛正式开始。陈卫红向王华刚建议，自己先不上，在场外看看情况，如果粮站队能够稳胜，自己就不用上了。实在不行，再换上去。王华刚同意了陈卫红的建议。
比赛一开始，双方就拼抢得非常厉害。消防队的球员，大都在二十几岁，体力、耐力和速度都非常不错，配合也比较默契。陈卫红坐在粮站队教练古斌的旁边，认真地观看着比赛，特别注意观察对方的阵势和主力队员的风格。
比赛一开始，粮站队就明显地处于下风。大约十分钟后，粮站队以十比十六落后六分。王华刚以目光示意陈卫红是否换人，陈卫红回应再过一会儿。到了第十五分钟，比分变成了十二比二十，粮站队落后了八分。
陈卫红估量了一下，如果继续下去，比分可能会进一步加大，再追回来难度将很大。
“古老师，你看是否暂停一下，并换一下人。”思考了一会儿，陈卫红征求教练古斌的意见。
古斌也发现，粮站队无法突破消防队的严密防守，难以组织起有效的进攻。得到的十二分，一是开始阶段消防队还不熟悉场地和人员时，防守出现一些漏洞所致，有些偶然的因素在里面，如果继续下去，情况将更糟糕。
短暂一思考一下，古斌向裁判提出暂停请求。
暂停后，王华刚赶紧将队员们召集到古斌身旁。
“我们出现的主要问题是进攻没有力量，难以突破对方的联防。接下来，我们可以采用联合快攻加掩护助攻的策略，一是趁对方还没有组织起有效防守的间隙，快速进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二是一名前锋主攻，另一名前锋和中锋掩护，一名后卫尽量快速到达中前场掩护。现在需要有个速度快、突破能力强的队员来担任主攻前锋。我建议，由七号担任主攻，大家认为如何？”古斌简要地分析本队存在的问题后，提出了建议。
王华刚对古斌的建议表示赞同，并补充道：“我建议换上六号陈老师，由他担任主攻，我们都配合他，为他进攻提供条件。该我们发球时，九号，你的力量大、传球的方向感也比较好，就由你发球，尽可能快速直接传给六号陈老师，或者先传给我，我再传给他。十二号，你仍然担任后卫，但在我们进攻时，你要快速进到中场，为我和六号提供掩护。古老师，你看如何？”
古斌是王华刚受粮站领导之托临时聘请来的教练，事前王华刚向古斌简单地介绍过陈卫红的情况。
这不是什么严肃的正式比赛，教练古斌虽然对陈卫红不怎么了解，但也爽快地听从王华刚的建议，让陈卫红换下八号前锋。接着，对于一些攻防细节，提了一些具体的建议和注意事项。
暂停过后，由粮站队发球。入丑，陈卫红直接跑到前场，随着裁判示意开始的哨声一响，九号一个长传，在几乎没有防守的情况下，陈卫红在前场凌空跃起接球后，直接运球至篮下，轻松地投球入框，为粮站队得到两分。
消防队的球员们似乎还没有反映过来，以为这纯属偶然，也没有在意。比赛继续进行，陈卫红快速回撤到中场，眼睛重点关注着对方带球的中锋和主要得分手七号前锋，将自己的位置调整到对方传球的路线旁边，寻机断球，同时，又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果然，消防队五号中锋运球至中丑，将球抛向前场的七号，说时迟那时快，陈卫红一个腾空斜扑，右臂长伸，抢在七号前面一米处，将球断在自己手里，快速抛向王华刚，随即迅速奔跑到前场，王华刚接球后，做出带球进攻的姿态，刚走两步却突然停住，迅即将球传向陈卫红右前方，处于空档的陈卫红接球后，将球带到篮下，又轻松得到两分。
连续两球，似乎都是因为对方的偶然失误，陈卫红才巧合得分。但场外，消防队的教练王光武却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开始特别留意陈卫红。
半场结束时，粮站队扳回六分，还落后对方四分。
中场休息时，消防队教练王光武把队员们召集起来，问道：“你们说一说粮站队换人后，将比分扳回六分的原因是什么？”
一队员说：“纯属偶然，一是我们传球时出现了些失误，对方运气好，刚好站在了那个有利位置捡了个‘死鸡’，断球成功；二是对方利用我们没有来得及回防的空档，运气好投篮得分。”另两名队员也跟着附和：“就是，他们的运气有点好。”
王光武教练再问消防队的球队长、五号中锋：“你认为呢？”
“我也觉得是偶然的原因，但似乎又不完全是。对方换上来的这个六号有点邪门，大家在拼抢时，他像个局外人似的呆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似乎没有怎么动，但他总是运气好，几次捡到断球和投篮的机会。不过，他个人素质确实不错，速度快，弹跳高，力量大，投篮准，得好好注意他。”五号回答道。
王光武继续追问：“继续说下去，我们对六号是如何防守的？有什么感觉？”
五号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感觉：“我们也试了一下，当我们用两到三个人去防守六号时，他好像什么也不做似的。可是，待我们稍有放松时，他又冒了一个冷门出来。”
王光武叹了口气：“哎，看来这场比赛，我们赢的可能性不大了。你们都没有发现，六号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仅就个人素质来说，我们全队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他才是球场上的灵魂和中心，这些看似偶然的举动背后，其实都是他精心布的局。”
看到大家似乎有些不在意，王光武明白，这些队员根本没有看出问题之所在，知道再说下去，也是对牛弹琴，只好压抑住焦虑，进行后面的安排：“对方的六号和五号的杀伤力很强，我们一定要把他们两个看住。下半场我们要做的，一是集中力量把六号锁定，不让他有机会投篮；二是阻止和破坏六号与五号之间的配合。八号、九号，你们两个死盯对方的六号，必要时五号协助防守，哪怕六号处在无关紧要的空位，都要紧跟着、紧贴着他，千万不能松懈。”
十分钟的短暂休息后，比赛继续进行。一上场，陈卫红就感觉到自己被对方牢牢看住。无论自己跑到哪个位置，对方总有两个防守队员跟在自己的周围，让长传难以成功。陈卫红灵机一动，准备采用上次对采气队的办法，把对方的吸引力引向自己，使对方的防守出现漏洞，让队友去前场进攻。陈卫红决定在此之前再给对方加把火，借跑动之机将自己的意图告诉了王华刚。
接着，陈卫红在后场断球成功之后，没有将球传出去，而是发挥自己身体灵活、速度快捷的特点，单枪匹马左冲右突，利用转身和胯下运球，如耍魔术般连续绕过两人的截击，最后用自己独门绝技“拐子三大步”腾空跃起，突破最后一名防守队员的防线，将球灌入篮框。
接下来，陈卫红在其他队员掩护下，又连续三次强攻得分。
不到十分钟，粮站队反而领先两分，消防队的教练王光武又叫了暂停。
待队员们聚集拢后，王光武有些焦急地强调：“现在起，在我们的后场，十号也加入对他们六号的防守，我们用三人去防守对方的六号，我不相信守不住他，你们要发挥自己体能素质好的优势，人跟人地盯死他，让他动弹不得。同时，还要注意协同联防，不能再让他得分了。”
现场的观众主要是潭龙街上的，先前见自己一方输了，多数都闷着不吭声。随着陈卫红的又一次得分，潭龙粮站队首次暂时领先，全场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观众们都不认识陈卫红，只是高呼着：“六号，加油！”
观众席上，粮站站长游中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微笑着递给旁边消防队带队的政委关立波一支烟：“伙计，点起！”
关立波黑着脸接过烟，看了一眼消防队的教练和队员，闷哼了一声，借游中华的火点上了烟，然后，对消防队的球员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场上比赛虽然暂停，但比赛的解说员、粮站的工会主席却抑制不住兴奋，大声地发表自己的感叹：“这个六号，跑得快，力量大，好像一辆威力巨大的坦克。”
旁边一位女职工笑了笑：“可惜长得黑了点，好像从非洲来的一样。”
工会主席哈哈一笑：“好，非洲坦克！”
他们坐在解说用的话筒旁边，由于比赛暂停时，话筒没有关闭，他们的对话被球场上的大喇叭传了出来。
顿时，全场响起欢呼声：“非洲坦克，加油！非洲坦克，加油！”
听到了这个对话，陈卫红看了看自己黝黑的手臂，有点哭笑不得地朝主席台和观众挥了挥手。
借暂停之机，陈卫红与王华刚商量了一下，在接下来的比赛中，采用上次对采气队的办法，陈卫红调整为后卫，吸引住对方的两至三个队员，让前场形成四人比三人或二人的局面。
比赛继续进行，果然，消防队除两人紧盯陈卫红外，一名前锋也在中场附近关注着陈卫红，这样就使得自己的防守出现了空档，王华刚与另外三名队员协同进攻，不断地得分。对于消防队的进攻，因为陈卫红灵巧的穿梭和高幅度的弹跳，多次断球成功，得分被有效地阻止。
这是一场胜负无关紧要的友谊赛，消防队教练见大势已去，干脆仔细地关注起陈卫红来。
不一会儿，粮站队反而领先十分。见己方已经取得明显优势，王华刚示意陈卫红，适度谦让。接下来，粮站队在保持进攻的同时，把防守放松了许多，使得双方都有较多的机会进球。最后，粮站以六十八比六十六险胜。
比赛结束之后，消防队教练王光武走过来，亲热地拍了拍陈卫红的肩膀：“酗子，好样的，跟谁练的？”
听到这个问话，陈卫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究竟哪个算是自己的篮球教练呢？小学、初中、高中、师范的体育老师都教过，但又似乎都没有专门训练过自己。由于找不到准确的老师，陈卫红只好腼腆地回答：“几位体育老师都教过我。其实，我只是瞎蒙乱撞，打得还不好，还希望老师您多多指点。”
根据年龄和交谈，王光武估计陈卫红是粮站顶替父母轮换上岗的青工。思忖了一下，对陈卫红说：“酗子还客气哈，想不想当兵，如果有这个想法的话，来找我。在部队里面，平台更高，发展空间更大。”
王光武是真的看上了陈卫红，准备把他特招入伍，然后推荐到消防总队的篮球队去。但陈卫红却认为，人家可能是随口说说，也就没有往心里去。一个好好的机会，就这样在面前流失。
比赛结束后，陈卫红当即向王华刚告辞，准备回去上下午的课。
“林主任已经准了你全天的假，今天中午好好喝两杯，下午休息一下，晚上让粮站的车送你回去。”王华刚热情地挽留道。
推辞不下，陈卫红在潭定区粮站吃了午餐，但坚决拒绝喝酒。
王华刚看陈卫红态度坚决，也没有多劝，饭后，让粮站的小车把陈卫红送回一地乡中学。在上车时，递给陈卫红一套运动秋装：“兄弟，感谢你的帮助。我们这次训练时，多买了几套服装，游站长让我送你一套。”
陈卫红看了看这套比较高档的运动秋装，心里估量一下，少说也要好几十块钱，估计自己一个月的工资都买不起半套，赶紧推辞：“华刚哥，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敢收，我留下身上穿的这套，作个纪念就够了。”
王华刚有些生气：“我知道你们当老师的收入低，你就不要客气了，再推辞的话，你就是见外不把我当哥了。收下吧。”边说边把装有衣服的口袋塞进车里，随手关上车门，驾驶员随即启动了汽车。
陈卫红见王华刚也是一片真诚，就没有再拒绝。
回到一地乡中学，简单冲洗一下，陈卫红看看时间，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就来到教务处，找到林启三：“林主任，我回来了，下午我的课我继续上吧。”
林启三略带惊讶：“陆校长说你今天要去参加一天的活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过，你回来得正是时候，你下午的第二节课，我还没有找到人代，正发愁呢，这下好了，你去上吧。第三节课我已经安排梁银友老师给你代课，一会儿你去给他说一声，让他不要去上。”
“谢谢林主任。”陈卫红告别林启三，回到办公室开始批改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