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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闹洞房

    按照农村的习俗,大婚的晚上要“闹洞房”,也就是一班兄弟伙捉弄新郎新娘取乐。.因为长期以来文化生活的匮乏,穷苦的人们几乎没有什么文化生活,通过“闹洞房”这样的活动相互捉弄,能够找到一丝快感,也算是对生活的一种调剂。渐渐地,竟然形成了这样一种风俗,如果主家平日里不贤惠,人缘关系不好,人们也就懒得去闹房,这样,新郎家会很没面子。

    为了不得罪亲友,“闹洞房”时,即使参与者有些出格的举动,主家也不好生气变脸。这样,在一些偏僻的乡村,“闹洞房”时,有些人动作比较粗野,更有些“老表”之类的亲戚,酒后控制不住自己,有些出格的表现。有时,仅仅戏弄新郎新娘还不解气,把新郎的父亲或叔叔也牵扯进来。

    王华刚的父亲王明良是乡长,大家不敢与他开玩笑。王华刚的叔叔王明富可就遭殃了,被一帮亲戚打上花脸、穿着破烂的衣衫,背着一个烂背筐,敲着一面破锣,被一帮亲戚押着,在街上走了个来回,边走还必须吆喝着“烧火咯!”,引来众人阵阵笑声。

    陈卫红参加过几次这样的活动,感到不太喜欢,一般早早地退场了事。可是,今天他却不能。因为,他要保护王华刚。

    王华刚已经有了七八醉意,被一班兄弟伙拥入洞房之后,大家再去把邢玉莲找来,又把王明良兄弟弄进来,“闹洞房”就开始了。

    开始,大家还只是调侃调侃,让新郎新娘做一些吃糖、亲吻、拥抱之类的动作。王华刚与邢玉莲已经住到一起一年多了,对这些到无所谓,虽然有些羞涩,却也还能应对。

    渐渐地,王华刚的几个表弟酒意发作了,开始有些出格。

    突然有人发出尖叫:“怎么铺盖、枕头都没有了?”,

    一名二十来岁的长发青年,端着大大的一杯酒,走到邢玉莲面前:“表嫂,我认识你,你叫邢玉莲,是学校的老师。表嫂,你认识我这个穷老表吗?”

    “认识啊。”邢玉莲担心别人说嫌贫爱富,随口说道。

    “那,你说说,我谁?”

    “你是老表啊?”

    “谢谢表嫂,我喝了。”长发青年随口将酒喝下,接着又倒了一杯:“那你再说说,我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这个……”邢玉莲将目光转向王华刚。

    “老表不准说。表嫂,中午你敬酒时,表哥才给你介绍了的,你如果回答不上来,就喝了这杯酒。”长发青年将酒杯递到邢玉莲的嘴边。

    “老表,我实在是不会喝酒。”邢玉莲为难道。

    “老表,玉莲她喝不得酒,我帮她喝吧。”王华刚把手伸了出来。.

    “老表,你喝醉了,一会儿怎么办?要不要表弟帮忙?”长发青年说着,有些淫邪地看着邢玉莲。

    “玉莲她真不能喝。”

    “不能喝也要喝,喝醉了,才好做事。”长发青年将酒杯递到邢玉莲的嘴边,手背有意无意地接触到了邢玉莲的脸颊,身子也贴了过去。

    “兄弟,邢老师实在喝不得酒,这杯酒,我代她喝。”

    “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代她喝?表嫂,你没有回答上我的问题,得认罚,快把酒喝了。”长发青年继续将身子向邢玉莲贴过去。

    邢玉莲皱着眉头,将酒杯接过来,递向陈卫红:“老表,我真的不会喝酒,我请陈老师帮我代喝。”

    “这位兄弟,我帮陈老师喝。”陈卫红说着,上前两步,把酒杯接了过来。

    “不行,别人不能代喝。”长发青年说着,伸出右手来抢酒杯。

    长发青年的脸上露出了吃惊的神情,酒杯好像粘在陈卫红的手上,怎么也取不下来。情急之下,长发青年把两只手一并用上,酒杯却在陈卫红手中纹丝不动。

    旁边的众人起哄起来。

    长发青年恼怒地盯着陈卫红,眼神中露出挑衅。

    “兄弟,邢老师真的不能喝酒,华刚哥也喝得差不多了,就不要再劝他们了。在此,我祝华刚夫妇岁岁平安!”陈卫红说着,手指发力,随着一声脆响,酒杯被陈卫红捏碎。

    “你能,你能。”长发青年悻悻地退了下去。

    陈卫红悄悄地退到角落。

    很快,洞房里又热闹起来。

    过了一会儿,长发青年似乎忘记了刚才的事情,又进入洞房,钻到了王华刚的床上:“听说新娘子的床睡了腰杆不痛,今天晚上我就睡这里了。”

    长发青年肮脏的衣服,很快让崭新的床单和被盖留下些印记。

    陈卫红看向王华刚,王华刚点了点头。

    “兄弟,睡一下是个意思就行了,起来吧,不要把床铺弄得太脏了。”陈卫红走到床边,悄悄地对长发青年说。

    “起来也行,让新娘子抱我起来。不然,我就不起来。”长发青年看着邢玉莲,开始耍赖。

    陈卫红早就有些不耐烦,俯下身子,将右手伸进被盖,扣住长发青年的手腕:“兄弟,你喝醉了,先回去休息吧。”

    长发青年突然感觉手腕一阵钻心的巨痛,不由得身子一缩,叫出声来。

    “兄弟,怎么了?”陈卫红迅即松开了手。

    众人都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只有王华刚和邢玉莲心里明白,不由得感激地看了看陈卫红。

    “各位兄弟,闹洞房为图个高兴,恳请大家注意一下分寸。邢老师实在不能喝酒,大家就不要勉强她了。你们也知道,华刚哥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晚上还有重要任务,有想喝酒的,找我!”陈卫红说着,一手抓起酒瓶,一手举着酒杯,看向众人。

    “你是哪里来的?今天我们兄弟几个闹华刚的房,关你什么事?你几次在这里捣乱,是不是身上痒了?”长发青年两次被陈卫红暗中“收拾”,有些恼怒地骂道。

    屋子里的人,与长发青年和王华刚是亲戚,却不认识陈卫红,不知道陈卫红与王华刚是什么关系,狭隘地认为陈卫红是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王华刚正欲解释,邢玉莲突然喊道:“你们把铺盖枕头抱到哪里去?”

    陈卫红一看,两个小青年,抱着邢玉莲新房的枕头和被子夺门而出。

    屋子里的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得意地笑了笑:“新娘子,今天晚上没有铺盖枕头,看你们怎么睡?”

    邢玉莲借机追出门外,众人也跟着拥了出来,却见两名小青年将被盖和枕头用一根晾衣杆顶到了院坝边上的一棵树上,随即举着晾衣杆跑到了远处。

    王华刚与邢玉莲傻了眼。

    院坝里的水银灯将院坝照得如同白昼,枕头与被盖在四五米高的树枝上,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闹洞房的人们哄笑起来:“安逸,新郎新娘今晚就光着了睡了,一会儿大家去看光胴胴。”

    “我看未必。”陈卫红看到了长发青年等人的不服气,担心他们不知天高地厚地惹事闹事,想震慑一下众人,找邢勇要来匕首,系了一根绳子在上面,来到近前,猛地将匕首扔出。

    匕首深深地扎入树枝,陈卫红随手一拉,枕头、树枝和匕首一并掉落下来。

    随即,邢勇来到树前,微微一笑:“刚哥,被盖算我的。”

    话音刚落,邢勇迅速地沿着粗大的树干爬了上去,掏出匕首,切断树枝。

    被盖随着树枝一起掉了下来。

    闹房的众人惊呆了,开始纷纷打听这两人是谁。

    “兄弟们,坝子里宽敞,来,我们继续喝酒。”陈卫红与一直等在院坝里的邢勇摆开了擂台。

    陈卫红与邢勇的两手,让长发青年等人放弃了挑衅念头。不过,对于喝酒,却有几人不信邪。

    大家围拢过来,开始挑战陈卫红。

    陈卫红的目的是想将闹洞房这些人的注意力引向自己,慢慢地开始拖延时间,先是用语言将住众人,尽可能让对方多喝些酒,自己也耿直地喝了不少,同时想办法“挑起群众斗群众”。

    闹洞房的人被分成了两拨,多数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陈卫红和邢勇等人身上,洞房里安静了许多,剩下的一些人,“闹”得要文明许多,疲惫不堪的王华刚和邢玉莲这才松了一口气。

    时间终于拖到了十二点,院坝里重新摆了几桌,王明良夫妇过来招呼大家入席喝酒,吃“闹房鸡”。

    王明良在家族里威望很高,老一辈的出面了,大家只好停下来,“闹洞房”仪式总算结束。

    大家一起就着“闹房鸡”又喝了些酒,这才散去。

    杨莉与爸爸妈妈已经先回杨秀莲休息,今天是王华刚的新婚之夜,陈卫红事先与马荣平说好,今天晚上去他那里挤一晚上。

    陈卫红正欲离开,邢玉莲却叫住了他:“陈老师,麻烦你把代老师送回去一下。”

    这一天,代小君一直在陪伴着邢玉莲,只是悄悄地躲在角落里,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闹洞房”结束后,代小君帮着邢玉莲把房间收拾好,这才准备离去。

    邢玉莲送代小君出来,看到陈卫红正欲离去,知道他是去学校,也没有多想,叫住了陈卫红。

    “好,保证送到!”陈卫红笑了笑。

    街道上已经安静下来,昏黄的路灯将夜衬托得有些冷清。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都没有说话。

    看着代小君的身影,陈卫红的脑海里,不由得与那个冷清的月夜叠加起来,井边偶遇、草地音乐会、乔迁新宿舍的一幕幕情景,不断浮现在脑海。

    到了学校门口,代小君停住脚步,低着头,没有说话。

    陈卫红也停下脚步。

    过了好一会儿,代小君抬起头来:“你,还好吗?”

    “嗯,你呢?”

    “她,对你好吗?”

    “嗯,你呢?”陈卫红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个夜晚,地上铺满薄雾,遮掩了黑暗。皎洁的月光洒在你的身上,将你照成一尊剪影。我,真希望那一刻变成永恒!”代小君幽幽地说道。

    “小君,我……”陈卫红不由得走了过去。

    代小君轻轻地将身子靠了过来。

    陈卫红没有动。可是,血液却加快了流动,呼吸也急促起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陈卫红感到了一些寒意:“小君,天凉了,回去吧,别感冒了。”

    “嗯,你也早点休息。”代小君说完,转过身,往前走去。

    陈卫红看到,代小君眼角的泪花,将路灯的微光放大了许多,心底不禁升起一阵难言的负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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