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应度日如年
老应此时不想与蒋局发生正面冲突,楚国有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暂且避一避他的锋芒,等抓住了老廖的把柄再说。
小路陈述完了之后,其余基建科、高招办,工会等科室也一一汇报了第一季度的工作情况。蒋局满意地不停点头,偶尔指点两下,倒也过足了官瘾。王局在教育局已经有五六年了,说不定到时候调走了,他很快就有上位的机会。本来廖书记是一层很强大的关系,可惜赵文海出事之后,就此失去了联系,廖书记不迁怒于他就不错了。
散了会,谭主任见边大姐跟在自己身后,就感慨道:“这要是小吴还在我们局办,这些个发言稿一大半就可以交给他撰写,也不用辛苦我们大家了。问题是写就了上面不满意,还得一遍又一遍的修改,不像小吴的文笔,那才叫一遍过。”
边大姐虽然不怎么福气,要想坐上副主任的位子,文笔这一关确实还得加强锻炼,但是另一方面,从内心上来讲,她对吴晓也是佩服有加。当初登上省报和市报的两篇佳作,她和很多同事都是亲眼阅读过的,的确不是她们这种级别的人能够写得出来。
不过为了表现,边大姐自告奋勇道:“谭主任您别担心,大不了我给您多分担一些,写得不好就多改几遍,总能过关的嘛。”
谭主任还是摇摇头,多改几遍有什么用,一篇发言稿的精气神都没有了,领导最后拍板让你过,那也是审稿审的厌烦了,怀着厌烦的心情才给你过的。
老应散了会,与路弯弯一起肩并肩走向教研室。今天的路弯弯穿得比较保守,可能是觉得对老应再使用温柔战术,是不是太多余了,因为到头来好处没捞到,倒便宜了人家,但是她忘记了,当初之所以能担任教研室副主任,还不是全靠了老应,要没有老应点头,她此刻还是一名普通的科员呢。
回到教研室,老应把工作一推,反正以前这些就都是路弯弯在做的,让她继续保持,不要气馁。路弯弯心里虽然不舒服,但嘴上不至于表现出来,老应不管是昨天还是今天,都是她的领导,官高一级压死人,别看老应现在虎落平阳,照样能玩死她路弯弯,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老应把自己关在主任办公室里,一根接着一根抽烟,虽然他自认为自己的心理素质挺不错的,但是真的被贬了之后,他才意识到人往高处走有多么重要。被贬为教研室主任的事,他还没有告诉老婆和孩子,父母那边更是不敢透露半个字,就盼望着冯市长能主持大局,黎强能给力了。
这狗日的主任办公室空气了大半年,到处是灰尘蜘蛛网。如果他现在还是副局长,都不用他说出口,肯定就有不少人过来给他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白色的地面都能照出他的脸来。
老应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间一包烟就化成了烟灰和烟雾。不大的办公室闷得他透不过起来,外面的下属去食堂吃饭了也不叫他,他就一个人走到外面,扫视了一圈他所熟悉的教研室,很多人还在,也有一部分走了。这是个胜者为王的世界,尤其是在官场上尤为明显,赢的人可以平步青云,输的人也许一辈子爬不起来。
等到中午十几个下属从食堂吃完饭回来,大家有说有笑的,不小心在门口碰到了他,有的还是按照以前的叫法称呼他为应局长,有的则是叫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又改成了应主任,总之叫法挺杂乱的。像他这种升上去之后又降下来的领导确实不多,难怪大家都会觉得不适应。
好不容易盼到了下午,老应感觉这几个小时,简直能杀死一只猫,左等右等的,吴晓总算打来了电话,“应局,我等会开车过来接你,我们一起去一号会所,记得戴上昨天的帽子哦!”
“还戴个屁呀,老子都被降职了,管它呢!”老应嘴上说归说,等到坐进桑塔纳里的时候,还是戴了帽子和墨镜,已经被贬职了,现在处于风口浪尖,要是再被老廖抓住什么把柄,到时候让冯市长为难就不好了。
吴晓见老应心情大大的不好,就给他敬了烟,安慰道:“应局啊应局,我敬佩你是个在仕途上游刃有余的能人,怎么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把你给折腾的像斗败的公鸡了?你也不想想我当初被提出教育局,彻底断绝了仕途,是怎么挺过来的。放心,一来有冯市长在,我和青青的关系保持不变,你就不愁饿死冻死;二来你是因为我而被陷害,我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得帮你杀回去呀!”
老应见吴晓说得真诚,好像冯市长的名号多喊几次,就能降妖除魔似的,但说实话,他深知吴晓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现在就看黎强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了,就算没有,想必冯市长也不是吃干饭的,总有其它办法。
来到灯红酒绿的一号会所,这会儿才下午,还没客人,一号会所也没有正式开始对外营业。吴晓和老应两人和前台打了声招呼,就直奔黎强所在的保安室。虽然名义上是保安室,其实就是打手房,至少黎强那厮从来不穿会所的制服,也不带任何武器,赤手空拳就是他的特点。
黎强每天晚上睡觉都在凌晨三四点,所以上午包括下午,都是他休息打盹的时间。被吴晓和老应吵醒,心里当然觉得不太爽快。吴晓连忙给他敬了烟,赔笑道:“打扰强哥你休息了,我这里带了点给女人补身子的小东西,希望派的上用场。”
黎强睁眼瞧去,全是国内有名的几款女性滋补品,清一色的中药制成,无副作用。这段时间姚倩孕期反应比较强烈,他是个大老粗正愁没办法,姚倩则是浑然不在意,幸亏吴晓这个及时雨送来了好东西。为此,黎强心情好了不少,说话的时候,脸上竟然隐隐带上了笑意。
“随便坐吧,我这里比较杂乱。”黎强招呼道,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把搁在监控台上的两条粗壮的大腿放回了大理石地面上,又伸了伸懒腰,噼噼啪啪的都是筋骨碰撞联合的声响。
老应和文化人打惯了交道,还没有如此近距离看到过武夫,唬的他烟灰抖落在了大腿上都浑然不觉。他职位被降了,于是乎官威也打了折扣,放在以前他怕过谁呀。
“不知道廖书记女儿的事情,强哥你那边有消息了没有?”吴晓试探地问道。
不过黎强是个爽快人,不像官场人的喜欢遮遮掩掩耍花腔卖关子,“已经有了。他女儿叫廖美艳吧,那辆红色卡宴,价值200多万,是一个地产商送给廖美艳的生日礼物。”
老应一拍大腿,顿时来了劲,骂骂咧咧道:“老廖啊老廖,果然手脚不干净,200多万的豪车都敢收,这次非告到南洋市去不可!”
相比廖书记对党风党纪的阴奉阳违,冯市长在这方面确实可以说是做到了两袖清风,1000块以上的礼物从来不收,也就当初因为陆青青的关系,可能收过一两回吴晓和洪萍送来的,其它的包括老应那里,推脱不了只收一些小玩意。
老应激动不已,吴晓却不急着高兴,追问道:“强哥手上拿到相关证据了吗,我们愿意高价购买?多少你开个价吧。”
没想到黎强却摇了摇头。老应见了,以为黎强是担心他俩买不起,或是顾虑廖书记的能量太大,安抚他道:“黎强同志,只要你拿到手的证据货真价实,不管是照片还是视频,就算音频也可以,我们都愿意高价认购,至于安全方面,我们会向上面申请,说白了吧,冯市长已经默许了我和吴晓的做法,有他在,你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老应说了一大通好听话,黎强却仍旧不为所动,他反问道:“你以为我会担心安全问题吗,你们这些个当官的,平日里尔虞我诈,真要拼命了,吓得却跟小狗小猫似的。我是从刀光剑影里过来的老鸟了,不怕你们那些书记市长什么的。谁要是敢伤害我和姚倩,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一定十倍奉还!”
吴晓相信黎强说的都是大实话,但是他刚才摇头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证据不足吗,还是怎么的?
黎强抽完了烟,把烟蒂扔在地上,用他那条长满乌黑体毛的大腿来回踩了两下,烟蒂几乎被碾成了粉末,缓缓解释道:“因为我手上没有证据,怎么卖给你们。他们父女做事很谨慎,那辆卡宴是从德国进口的,原本车身是纯白色,后来被涂成大红色,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廖美艳。”
老应本人当局者迷,离开一号会所的时候好不沮丧,虽然焦急不安地等了一天多,却是空欢喜一场,没有证据怎么扳倒老狐狸。
吴晓却思虑的比他长远,视野也更开阔,安慰他道:“应局你振作一点嘛,就算没有直接证据,我相信以冯市长的能力,对付廖书记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