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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疗”的享受(3)

    牛壮立即带着几个人,上来把他扭在号门前的墙边“飞”上了。.

    “飞”的滋味当然比坐板更难受多了,他不想飞,还是一通折腾,出溜到地上,闹唤自己肾结石病犯了。又惊动了主管管教。管教有经验,看看他,心里有底了。肾结石疼起来什么样,可他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为了慎重,管教还是按照正式的程序,带他去楼上的医务室检查了一下。检查结果,根本就没病。在社会上,如果赶上什么情况下装个病,一般也没什么大要紧。而在监管场所,这种情况专门有个说法,叫做:“诈病”,《在押人员行为规范》中规定:“自伤、自残或装病者,一切后果由本人负责。”把它列在“抗拒政府的审查、拒绝改造”的种种表现之内,属于“抗拒从严”的典型例证。需要“视情节给予警告、训诫、具结悔过、禁闭、或者加带戒具,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当场管教先连“警告”带“训诫”地给了了“足疗”一顿,倒是没让他“聚结悔过”,而是直接提出,再要“诈病”就要“禁闭、或者加带戒具”了。让他自己选择是继续“有病”还是好好坐板。“足疗”这时如梦方醒,知道了胳膊拧不过大腿。选择了不说话,低头坐在板上。管教这会儿还挺客气的,以商量德口吻说:“要不你先坐个试试?一会儿要是‘有病’了,你再叫我。我随时恭候。”

    “足疗”又多了一项罪名,在号里的日子更不好过了。虽然后来态度有所转变,没病了,既能坐板也能干活了,但已给号里人的看法打上了烙印,始终不受待见。天天擦茅,成了擦茅委员会的“常委”,后面又进来几个人,也没替换,擦茅的活还是仍然由他承担。直到我调了号,离开了乙九,还是如此。

    虽然刚进来时坐板都有点不习惯,“三挺一瞪”更是难以坚持,有时挨几脚也是难免的,但像“足疗”这样极端的例子也很少。.他不仅仅是坐不好板,而主要是他办的事太“把嫌”了,犯了众怒。又诈病,连管教都拿他当重点人管理。其实,即使是在号里,如果身体真的有点特殊情况,但只要本人不是恶意对抗、不犯众怒,号里和警方还是能够给点特殊“待遇”的。

    一次,我们乙九进来一个。三十多岁了,进来后不言不语很低调,各方面都挺配合,循规蹈矩,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坐板时也规规矩矩,可不一会儿便见该人冷汗淋漓,直至顺着脑袋往下流,头发已经湿成了一绺一绺的。浑身哆嗦,好像打摆子,幅度越来越大,直至抖作一团。号里有懂行的说:“这位哥们是吸‘白粉’的,现在是瘾上来了。”

    这是特殊情况,陆号长赶快到牢门的观察孔那,向巡视的管教报告。巡视管教只负责秩序的维护,这不在他的职责之内,就立即转告给我们号的主管管教。主管管教来了,看看也没有别的办法。问问他是否还有别的病。他实话实说地答,“没有”。管教当时就给了点待遇:“让他上边上先躺会儿吧。”这就可以不用坐板了,把他安置在板上的空地躺上了。躺会儿虽然能让他暂时好受一些,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他常在号里发作,吃不了饭,也睡不了觉。号里整天让他躺着也不是办法,管教把他的情况向他的办案单位作了反映,很快他被提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号来。据说,他的罪名并不重,就是和白粉有关,先被送到戒毒所去了。

    当然,也并不是凡吸白粉的都给这待遇,那样进了号就都装吸白粉的了,这也要看其本人的表现。过了几天,恰恰又一个吸白粉的“粉哥”进我们号来了。这位与前一位的表现大相庭径,不仅不配合,依仗那股瘾劲上来了,还七个不行乎、八个不在乎。刚进号让他坐板,才坐下,就往旁边人身上一倚,那人一躲,他就势随着一溜就躺下了。拉都拉不起来,踹一脚也枉然。纪律员、号长说了也不管用。牛壮去拉他,他以手相拒,最后发展成了和牛壮的动手撕巴。陆号长还有我的另一位高邻都过去支援牛壮。他看撕巴不过,就自己拿脑袋往墙上撞。

    又惊动了主管管教。管教来了,刚批评他几句,他不答话却又把脑袋对准了板边。木质的板上,那里有一条铝合金的包角,估计比墙的硬度更高些,是号里最硬的东西了。那意思就是:“不行,我就往这上面撞。”

    我们乙九的主管管教是由乙区的监区长兼任的,年龄虽然只有三十多岁,但长期作管教工作,经验丰富。看看他,不屑地说:“你撞吧。这点玩意儿我还没见过。随便撞,你自己要是不撞,有人‘伺候’你。”

    这话让这位“粉哥”两难了,为了下台,他自己还真撞了。他也知道直接撞击角的结果,并没有往那上撞,而是选择它的一个边,作为撞击的对象。这样的撞击除了啪啪作响,并没有产生什么效果。

    管教在旁目不斜视地看着既不说话也没制止。在监管场所这属于“自伤自残”的范畴,“后果自负”自有规定,又企图以此抗拒改造,当然不便“劝阻”?这位“粉哥”也是不了解《守则》,才出此下策。但那撞的毕竟是自己的脑袋,撞了几下,看到并没有人有劝阻的意思,自己也就没趣地停了下来。

    管教面无表情:“继续。”

    他不动。

    管教:“请你继续。”

    他还是不动。

    管教一扭嘴,牛壮他们几个人过去“伺候”他了,他还照样不服,手脚并用连踢带打。最后四肢都被人扭住,他竟用上了嘴,咬人了。管教身上当时也挨了几下,管教说:“你还殴打管教。”这已经达到加强监管的程度了。

    管教要把他提出去。

    他躺在地上死活不动。

    管教一挥手,陆号长、牛壮、“王家铺”还有我那位另高邻四人正好把他的四肢一人一肢抓起,给搭出去了。

    在管教的办公室是怎么“伺候”的,我看不见,但从那四位也一直也没有回来,能猜想到,肯定是受到了他们“肢体的冲击”。回号时是带着捧子回来的,这就是《监规》里规定惩罚的那种“加戴戒具”。也没再劳动那四位搭着,自己走回来的,规规矩矩自动到板上坐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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