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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风与清监(2)

    除了这种例行公事,放风还常被用作看守所里面的奖励措施,这自然很受号里人的欢迎。.我当了号长以后,我们号里的工作在全体号友的努力下越来越好,无论是号内秩序,还是内务卫生都得到了管教们的认可。我们号曾享受过一次很特殊的待遇,是绝对的例外,所里专门分工监管工作的易副所长对我们号优待,全看守所只单独给我们一个号放风。这应该也属于我的“政绩”之一。

    那天天气晴和,阳光充足,还得到允许可以晾晒被褥。这种待遇更是不多见了,太超常规了。易所长一次到我们乙区巡视,他可能提前也听到了管教们对我们号的赞誉,所以看了我们号后也很满意,说:“最近表现不错嘛。”还又特意征求了一下当时值班管教的意见,值班管教也附和说确实表现不错。易所说,那就给点“待遇”吧。就让我们号单独出来放风了。全号的人当时欢喜欲狂。如此优待也实出我的意外,特意抓紧时间,赶快作了动员:“都精心着点。挺好的事,可别‘TMD’自己给自己‘扎了针’。”这里的几个字母,可不是英语,在号里即使笔者能说几句洋文也没人听得懂。细心的读者可能看出来了,这是一句大众化“国语”的缩写。本来虽说笔者也算是行伍出身,大老粗一个,可自己常常以一介书生自诩,平时还是很注意“口腔卫生”的。可到了号里,这里面有自己的特色。到了哪山就得唱哪山的歌是吧?虽然在号里我也并不长操此种语言,但今天这样作其实也是为了着重强调的意思。特意提醒大家注意,千万别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大好局面自己给自己毁了。.

    号里的诸位倒也善解人意,说:“您了擎好吧,老爷子。”一个个扛着被褥排着队从号里走出来,行进中看到楼道的管教,连“管教好”听着都透着人情味露出一股温馨。到了风场,看见易所长正站在那里,我领喊一声:“谢易所”,大家:“谢易所。”声音洪亮、整齐、饱满、充满真挚,与平常的应付差事显然不可同日而语,易所显然也从里面听出了意思,看着我们开心地笑了。

    那次放风既没有管教搜查也没有管教监场,我向易所简单汇报一下号里的情况,易所看了一会儿也走了。整个风场就我们一个号的十几个人,大家做做操,活动一下胳膊腿。牛壮又找管教求来了火,大家抽烟聊天,一下午过的很惬意。优待之外还有优待的是,管教允许晾晒的被褥可以不必随着人回号而收回,而是一直晒到太阳西坠了,才让我们去了几个人都收回来了。这是良性循环的结果,号里的人享受过了这种特殊的待遇,明白在号里作个老实人也不知亏的道理,为我的管理上也铺平了道路,再提出要求很容易得到贯彻实施。

    放风有时是和清监连在一起而同时进行的。在市一所时我没有遇到过清监的情况,只听说过一次。别的号清监了,刘队得到消息,赶快把号里藏着的“八+一”处理了。在红看除了特殊待遇则几乎每次放风和清监都同时进行。

    所谓清监,其实就是一次搜查,看看号里有无藏匿违禁物品。在红看,看守所没有出售过的糖果糕点、瓜子、饼干、巧克力等东西也在违禁之列。放风时人都出去,号里空了,管教们正好搞清监。放风前,有时是明确告知,各人的东西一堆一堆分开放好。也有时突然袭击,所有人立即出去,管教马上进来搜查。每次都把号里所有的东西翻一遍。号里人到了风场里,管教们还要来一次搜身,防止把违禁品藏在身上。无论搜身还是清监,如果查到违禁品,其所有人是要受处罚的。根据违禁品的性质,决定惩罚的力度。轻者,“开飞机”、“开摩托”、“贴”;重者带戒具直至关信。

    也算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吧,为了防清监,号里有人就挖空心思,动尽脑筋琢磨应对的办法。实际,号里也夹带不进什么烈性的违禁品来。但即使是“轻型”的也要十分小心才是,毕竟被发现那也是要受惩罚的。老贺有吃糖块的嗜好,红看里不卖,每次他老婆给他接见时,他都要趁机偷着带几块进来。怎么偷带进来和他藏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但每次吃完糖的糖纸他都小心翼翼地放到茅里用水冲走。有时给我两块,也嘱咐我,一定要把糖纸冲走,千万不能放在垃圾桶里。我当时还不解其意,他看我傻傻地问他,说“咱们那个垃圾箱看是劳动号给倒到垃圾袋里了,其实那都是一个号一个袋,都有标识的。收走之后里面的东西都要检查一遍才能倒掉,就是为了从里面看看有无违禁物品。”老贺不愧在牢里待过十多年,这些事真瞒不了他,听得我真感到了监管场所的森严。

    号里人全天候、每天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有的日久生隙,成了仇人;也有的日久生情,成了很要好的朋友。这两种情况在号里都很普遍,在里面人与人之间,除了对管教、号长之外,基本上都是“玩真的”,已然没有了“玩虚的”的必要。真情流露,性情相近的人更容易发现对方从而产生共鸣,猩猩相惜进而成为朋友。像市一所甲四时的小刘和小师就是这样。朋友一场可在一个号里关的时间不一定一样,要分别了,相互留个地址电话,以图将来出去后再联系,也是人之常情。在社会上这很容易,有时交换个名片就可以了,但在号里这类“联络图”也是犯禁的,为了保存它,牢犯们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时间短就能出去的,偷偷地写在内衣的隐蔽处,天天穿在身上。刑期长的,写个尽可能小的纸条找地方藏起来。我们乙五开号时间不长,也促成了一对朋友,其中一位未等起诉就先开释了,另一位得等着判刑,走的那位留个电话,另一位写个小纸条找了个地方很隐秘,把它藏在牙膏里了。蹲了二十多年牢的大老王评价说:“我们那年头都这么干,那时的牙膏桶都是铅皮的,更容易些。从后面把铅皮打开把东西藏里面,再把底下卷起来。” 大老王大概还想借机证明一下自己的资深经历,又讲了一个当年他们在牢监狱里利用肥皂隐藏东西的方法。不过说这些,在看守所里都是犯禁的,基本还是属于“对抗政府”、“传习作案手段”之类。既然如此,至于具体是怎么藏匿的?笔者也就不能多写了,就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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