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受欺凌侯门深似海

    “太玄王府”，每天弃儿都要来王府所在的街道，躲在对面的一处屋角下，远远地看着府门上高悬的牌匾好久。.弃儿并不认识这四个字，只是娘告诉过弃儿，那四个字念“太玄王府”。弃儿从不敢走近了看，王府门前始终都有四个彪形大汉守在那里，对过往的陌生人非常凶恶。

    弃儿来这里并不是为了看这四个字。弃儿知道，娘就在王府做婢女，做一些很繁重的活。每天深夜，娘回家时都是一脸的疲惫，早晨天不亮就又要到王府来。弃儿和娘几乎很少见面，娘回家时，弃儿大都熬不过困意睡着了，娘走的时候，弃儿往往还没有醒来。所以，当弃儿饿了，或者被人欺负了，就来王府门前看看，希望能看到娘，可是每次都是失望。

    “小乞丐，跑这里来干什么？想和你娘告状吗？”

    “没，没有。”

    “就是告状我们也不怕，谁会怕一个被人抛弃的婢女，切。”

    正当弃儿探头紧盯着王府大门时，那几个一贯欺负他的孩子找到这里，讥讽几句后，还不忘又对着弃儿弱小的身子踢打几下，才悻悻地走开。

    “没爹的小乞丐，哼。”

    弃儿今年只有三岁，由于家里只有娘和弃儿两人，孤儿寡母的，总是被街上的孩子欺负。娘在王府尽管没白没黑地做活，可是收入十分微薄，连维持母女的基本温饱都困难，就别说给弃儿做新衣服了。所以，弃儿整年都穿着由娘的旧衣服改的衣服，缝缝补补的，一件衣服要穿好久。尽管弃儿十分爱惜身上的衣服，总怕弄脏了，或者撕破了，可是那些孩子就喜欢欺负弃儿，喜欢撕扯弃儿身上虽破旧却十分干净的衣服，然后看弃儿抽泣的样子。很多时候，弃儿都不敢出门。可是，那些孩子总有办法，从弃儿家不高的墙头上爬进去，对着弃儿撕扯踢打一番，在弃儿的哭泣声中，乐呵呵地打开弃儿家破烂的大门，扬长而去。

    每当这时候，弃儿就好跑到王府所在的街道上，远远看着王府大门，盼望着能看娘一眼。尽管心里早已知道，在这里根本就看不到娘，弃儿还是一直这样做。只有来这里守候一会，心里的委屈才能排解一些。

    每每等到日中，肚子饿了，弃儿才转会家去。.娘在王府做婢女，每日只在王府吃一顿午饭。早晨的时候，娘会早早做好两人的早饭，匆匆吃过，就去王府。弃儿从没见娘吃过晚饭。弃儿的三餐几乎一成不变，都是一顿一小碗糙米饭，和一小碟咸菜。

    弃儿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爹爹是谁。问娘，娘也不说。只是听街上的孩子们常说，娘是被王府的一位小王爷酒后欺负了，才生下来弃儿。可是爹并不认娘和弃儿。弃儿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吃完午饭后，弃儿不敢到街上去，怕那些孩子再欺负自己。无聊的时候，弃儿就到窄小的院子里，墙根处有一棵杨树，杨树下有一窝蚂蚁。弃儿拿根小树枝，逗蚂蚁玩。

    “砰砰”的敲门声，把弃儿吓得一惊。站起身来，躲在杨树后面，心想一定又是那帮喜欢欺负自己的孩子，找上门来了。

    “开门，快开门，有人吗？”

    弃儿听到急促的喊声，似乎是大人的声音，才颤兢兢地走到门前，费力地拔下门栓，不等弃儿开门，门就被从外面猛然推开了。弃儿见两个男人抬着娘走了进来。一直走到屋子里，放到炕上，两个男人一句话都没说，就转身走了。

    弃儿急忙爬到炕上，见娘的脸色蜡黄，还有些未干的汗渍。弃儿心中害怕，拉着娘的一只胳膊，用力地椅着。嘴里使劲叫着：

    “娘，娘，你醒醒。”

    许久后，娘才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四处看了看，最后定格在弃儿瘦弱的小脸上。

    “弃儿，娘不行了。以后弃儿要自己照顾自己，不要去找你爹爹。”

    “娘，娘，你不要弃儿了吗？”

    “苦命的弃儿，娘怎么会不要你呢？只是娘看不到弃儿长大的那天了，娘走后，弃儿要好好的。”

    娘伸手把弃儿揽在身边，紧了紧手臂，就再无声息。

    弃儿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昏睡在娘的身边。再次醒来时，屋子里黑黑的，什么都看不到。弃儿以为娘是累得睡着了，怕惊醒了熟睡中的娘，轻手轻脚从炕上下来，摸索着烧了壶开水，把晚上自己没来得及吃的糙米饭端到炕头上，静静地坐着，等娘醒来。

    直到天光大亮，弃儿心想，平常这个时候，娘早该起床到王府去了，今天怎么还没醒来？就爬到娘的身边，伸出小手扒拉着娘的眼皮。触手感觉到娘的脸已经冰凉，甚至有些僵硬。弃儿不由害怕的大哭起来。弃儿撕心裂肺的哭声，把左邻右舍的大人们惊醒了，赶过来看了看，弃儿娘早已咽气。知道弃儿家和自家一样穷苦，乡邻们只得凑了点钱，把弃儿娘草草埋葬了。最后，各家又给弃儿留下一些食物。

    弃儿吃着乡邻给的食物，一直守在屋子里，心里总想，娘还在，只是到王府去了。说不定睡一觉醒来时，娘就又会出现在自己身边。就这样，弃儿守候了五天，相邻给的食物早已吃尽，却一直没有看到娘的身影。弃儿实在忍不住肚中饥饿，记得城外的南山上有一些果子，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弃儿便关好大门，来到街上。见平时那些总欺负自己的孩子看见自己，并没有如往常那样上来撕扯自己，弃儿还是低着头，胆颤着，顺着墙根向城外溜去。

    来到南山脚下时，日头已经偏西。弃儿担心娘万一回去，见不到自己会着急，便不顾劳累，气喘吁吁地往山上爬去。那些果子在山半腰处，弃儿曾经跟着别的孩子来过一两次。弃儿从城里来到这里，已经是累得不轻，又担心地上的荆棘撕破了衣服，弃儿勉强来到半山腰看到那些果子时，太阳眼看就要落山了。弃儿心下着急，见那些果子都高高地挂在树上，只得从地上捡些小石头，试着往下打。废了好大功夫，才打下三两颗来。弃儿舍不得吃，先放到旁边的地上，想等再多打点，拿回家和娘一起吃。

    弃儿打了些果子，匆匆回到家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弃儿自己吃了几个果子，大部分都留了下来，想等娘回来时，给娘吃。弃儿每天都到山上找野果子吃，这样过了几天，弃儿心中渐渐明白娘真的死了，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孤独无依的弃儿，独自守着破旧的小院子，夜里躺在炕上，总是忍不住地想娘，每次都是在哭泣中入睡。白天就到四邻转转，有些好心的邻居，见弃儿可怜，时不时会给弃儿一些吃的。更多的时候，弃儿还是到南山寻果子吃。

    随着天气一天天变冷，山上的果子渐渐都落光了。偶尔有几个还挂在枝头，都是在很高的树梢，弃儿小小的身体，根本就够不着。不得已，弃儿开始在青石城中流浪。

    虽然弃儿家周边的那些孩子，在大人的嘱咐下，不再欺负弃儿，可是弃儿在街道上流浪乞讨时，总会有些孩子会跟在弃儿身后，喊着“小乞丐”，并不时向弃儿扔些小石块，每天弃儿身上都会留下些伤痕。夜里的弃儿，往往会被来自身上的伤痕疼醒几次。每次醒来，面对漆黑的房间，弃儿总会想起娘，然后委屈的哭泣半天。

    冬天到来时，弃儿换上娘给自己做下的一身满是补丁的棉衣，只是，弃儿肚中无食，站在凛冽的寒风中，依然被冻的瑟瑟发抖。冬天，各家各户为了防寒，很少有敞着门窗的，弃儿更加不好乞讨。有时候弃儿在街上溜达一整天，都讨不到食物。不得已，实在饿的不行的弃儿，只得到自己家附近的邻居家讨要一口吃的。

    临近新年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弃儿接连两天都没讨要到食物，又冷又饿的弃儿，终于病倒在街上。幸好离家不远，被一位好心的邻居外出时看到后，把弃儿抱回家里，并给弃儿拿来热水，和四个玉米面窝头，还有一小包咸菜。在邻居的服侍下，弃儿就着热水，吃了一个窝头，躺到被窝里睡了一觉。醒来时，觉得好了很多，尽管头还有些昏沉。弃儿舍不得把那剩下的三个窝头吃掉，每次只是掰下以小块来，实在饿的时候，才再掰一块。等只剩下一个窝头时，弃儿拖着仍然有些沉重的身子，再次到街上乞食。

    几个月来，没有了娘的弃儿，头发一直没有洗过，早已变得乱糟糟的。身上的棉袄，不知什么时候，也开了缝，露出里面的棉花来。风吹在上面，让弃儿感觉自己似乎什么都没穿一样，直从那裂缝处吹到身体上。

    见绝大多数人家都关门闭户，弃儿只能到那些酒肆饭馆门前，希望能吃到一点客人剩下的残羹冷炙。只是，大部分掌柜和店小二根本不让弃儿进门。看到弃儿走进，好一些的会吆喝两声，把弃儿轰走，更有些心肠硬的，直接会对弃儿拳打脚踢。偶尔也会遇到个别心肠好的，会把客人吃剩下的食物，给弃儿包上一些，打发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