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特别护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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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蔚走近这幢小楼时，心莫名地慌了起来。.她停下脚步，手抚胸口，四下望望，暗自骂自己真是不争气，这有什么慌的呢，不就是护理市长么，凡是患病的就是弱者，有什么可怕的？

    这是医院角落里的一栋三层俄式红墙小楼，据说是上世纪50年代苏联专家住过的。在占地千多亩的医院里，它掩映在树林中，平时一点也不引人注目。现在改装成了特护病房，只有身份特殊的患者才有资格住进去。

    走进大门，董蔚便闻到了一种特殊的气味，是这种老式楼房与现代建筑不同的气味，带着木香和桐油气味。不见水泥，全是木地板，董蔚虽然穿着软底鞋，仍然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

    来之前，董蔚问过护士长，市长患的什么病。护士长说，也没什么大病，主要是疗养，你配合他疗养就是。

    配合疗养？这话让董蔚犯了糊涂，琢磨半天也没弄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既然是工作任务，既来之则安之吧。

    20岁的董蔚此时完全是出于好奇地走近了一个患者，一个将改变她命运的男人。

    301号，董蔚来到了市长的病房前，门虚掩着，正欲推门进去，她想起了护士长再三叮嘱的话，在市长面前要讲礼仪，于是便弯曲她右手的中指，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室内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很浑厚。

    进去后董蔚才发现，这是套间，外间是会客室，布置得很典雅。市长在里间，只见他穿着蓝条纹病人服，正躺在床上看书。这里间更像是私人家的卧室，家俱一应俱全，床头还装有电话，市长的两部手机放在电话边。.

    市长您好，我是护士小董，很高兴为您服务。董蔚将双手优雅地交叉在前面，还略微欠了欠身子，脸上一定是泛红的微笑。

    董蔚一直走到里间的门里时，市长都在看书，这时，董蔚看到市长是带着吃惊的神情抬起了头。这是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噢，电视里好像见过的。董蔚从小学起就看《快乐大本营》节目，本地电视台节目很少看，偶尔收看一下，就看到了一些市领导在不停地开会做报告，其中，有个做报告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人，是市长，很浓的眉，有点像演员刘威。

    后来市长刘强对董蔚这样说，当时，你的声音就像从天外来的仙音一样，真的在我日常听惯了的声音中别具韵味，具有摄我心魄的力量！

    刘强就这样与董蔚对视了，而董蔚的目光就像受惊的兔子，她垂下眼睑，但仍感觉得到市长的目光在她身上放肆地游荡。

    小董，多大啦？

    市长终于打破了房间里难堪的沉静，听得出，他的声音尽量地柔和了又柔和。

    20。

    唉呀，好年轻嘛。你热爱这项工作吗？

    刘强后来回忆说，他当时这句话问出口就后悔了，太程式化太政治化了。

    听市长这么一问，董蔚心想，不热爱又能怎样呢，一个乡下妹读个卫校能在这一流的医院工作就不错了，虽然一个月的收入还不如外科大夫一台手术的红包多，但也该知足吧。于是她轻咬嘴唇，点了点头。

    这点点头的动作，虽然没说一个字，但刘强从董蔚乌黑的瞳仁里读出了纯真，他的心头掠过一丝久违的快感。但是，当他与眼前这个女孩子的目光短暂对接时，这目光似乎是那么熟悉，仿佛在哪儿见过，可是一时想不起来。噢，也许漂亮的女孩子都有这样的眼睛吧。

    房间里短暂的沉默让空气中流动着两人的呼吸声，董蔚灵机一动，我帮您沏茶。

    噢不用，刚才秘书沏好了。

    那我来帮您整理房间。董蔚有些慌乱了。接着她发现，其实也不用整理，很整洁的。于是去查阅市长的住院记录卡，却没发现。就只好去看床头柜上几瓶药，她拿起药看了看说明，全是些中成药，补身子用的。

    董蔚就抬起头看了下刘强，发现他红光满面的，不像有病的样子。

    市长，我在外间呆着，有什么要求您只管吩咐。董蔚在刘强的“病房”里几分钟像呆了几个世纪。

    她走到外间时，正好一个秘书模样的人轻手轻脚地进来，走到刘强的房间，拉上门。过了一会儿，秘书模样的人出来了，他用手招了下董蔚，董蔚走近去，只听他压低声音说，好好服侍市长，记住。就走了。

    后来董蔚对刘强说，真的很微妙，不论你相信与否，第一印象往往决定着人与人特别是异性间关系的发展方向与程度，也许我们更愿意相信眼睛耳朵等感官，而不是大脑。

    刘强问，那我给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呢？

    比电视里真实，是个男人。

    哈哈，难道电视里的我是个假的？

    也说不清，反正感觉不一样吧。

    唉，你的感觉没有错，确实，在电视里的人大都是在扮演一种角色，说得通俗点就是在装。

    董蔚吃了一惊，市长竟然说自己在电视里是在装。

    怎么，不可理解是吧？刘强见肖士董蔚睁着大眼，嘴微微开启着，接着说道，无论一个人当多大的官，他首先是个人，是个人就有优点缺点，就有七情六欲，也会生病，也会骂人。但因为他们是公众人物，他们不仅仅是为自己活着，他们还得为一种需要活着，所以在公众诚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他，只有在生活中，他们才有可能还原自己。

    董蔚就觉得市长更加真实了，就大胆地朝他多看了几秒，她知道，市长在自己面前还原为真实的他，是为了尽量拉近与自己的距离，可是，他有必要让一个肖士看到真实的他么？十天半月，顶多一个月，出院了他依旧得出入于各种公众诚，依旧得装。董蔚坐在外间休息室里，市长的话在她脑海里翻腾着，有时翻成一个大大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