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节、过年（五）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刘姝说：“柳原，我们谈谈吧。.”

    柳原说：“谈什么呀？我们还是来看电影吧，最近有一部恐怖片特别好看。”

    刘姝说：“我不想看电影，我想谈话。”

    柳原不高兴地说：“那好吧。不过你长话短说啊，我可一会儿就会困了。”

    刘姝说：“你在家每天几点睡觉？”

    柳原说：“十一点多吧。”

    刘姝说：“那没事，现在才十点，你不会困的。”

    柳原说：“那可说不准。”他看了一眼刘姝的眼色，说：“行了，你说吧。”

    刘姝先絮絮叨叨说了一顿她上心理沙龙的事，大意是上这个她很受启发，找到了一群同类人，和她们共同进步了。

    柳原不屑地说：“有什么进步不进步的，不过是一群怨妇在那无病呻吟，是不是你们还集体学习圣经或是佛法啊？”

    刘姝说：“我们又不是宗教组织，我们是心理沙龙。”

    柳原说：“心理学就是宗教组织！”

    他讲话又带着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态势，刘姝不打算再和他辩论，继续说：“柳原，我们不谈心理学，谈谈我们的婚姻。你有什么打算？”

    柳原说：“我们现在不是挺好吗，我们是最好的炮友，又有革命友谊。”他说完这段话，大约是觉得自己非常幽默，于是自鸣得意地笑了笑。

    刘姝说：“可是，我们是夫妻，难道要一直这样像偷情一样的约会吗？”

    柳原说：“这有什么不好？总比在一起老吵架好吧？”

    刘姝说：“可是老这样分居总不是个事啊，都已经半年了。”

    柳原说：“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实事求是的讲，我已经习惯了，刘姝，你怎么还不习惯？”

    刘姝哑口无言，是呀，他已经习惯了，为什么她还不习惯？

    她说：“我想了想，如果我们能够从从前的经历中吸取经验教训，最重要的是——明白彼此的需求，尊重对方的底线——这个是相互的，你可以给我提要求，我也可以给你提要求，那么，我们不是不可以再生活在一起。.但，那需要时间来验证，而且在这过程中，保持沟通以促进相互理解是必须的。”

    柳原说：“刘姝，我也仔细想过我们的关系，但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现在这样一种形式好，对双方都没有伤害，尤其可以保护双方的家人。”

    刘姝冷笑一声，他所说的保护家人，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家人？

    柳原说：“不过我也同意，保持会面是必须的。”

    这话正中刘姝下怀，她顺着话茬说：“如果我们的确不能在一起，或是暂时不能在一起，我也觉得必须保持一个定期的会面。具体的频率，我建议是一周两次，平时一次，周末一次。”

    柳原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我做不到。”

    刘姝说：“为什么？”

    柳原说：“我要带孩子。”

    刘姝说：“孩子周末有他妈妈带，平常你经常会出去应酬，晚了可以就住在我这里，反正早上也都是他爷爷奶奶照顾他，送他上学。”

    柳原想了想说：“这点我不能保证，虽然他妈周末带他，可是我有时候也要带他出去玩的。”

    刘姝说：“我没有不许你带他出去玩，你如果有事提前告诉我就行了，我也可以自己安排别的活动。但是不要每次都到最后一刻通知我：我马上过来，或是：我今天不来了。这样我很被动的，你知道，如果我们不能住在一起，那么我也要有我自己的生活，不能完全被你的时间限制住。”

    柳原说：“我并没有要求你坐在家里等我啊？”

    刘姝说：“可是我把你当成第一优先，想和你在一起啊。”

    柳原想了想，说：“我累了，你说的这个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说罢，他搂着她，睡觉了。

    刘姝没有睡意，她把今天的对话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觉得虽然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但总算还是有进展，至少他并没有一口回绝。想到这里，她又有了信心，对于未来，她有了很好的规划，每个周末团聚的情境在她脑海里反复闪现。

    “若不能做一对正常的夫妻，就做周末夫妻也挺好。”她自我安慰道。

    初七，大家又重新返回了工作岗位，柳原也回了自己家。

    不过，那天晚上他们谈话的内容好像并没有得出一个真正的结论，因为柳原依然故我，他仍然毫无章法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刘姝依旧一到周末和节假日就充满期待，一旦失望就怒火中烧，于是打他电话，一遍一遍地打，他手机不接就给家里座机打，打了但是不讲话，一直打到他过来为止。

    渐渐的，他们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柳原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偏偏这段时间好像节日特别多，除了两个周末以外，还有情人节，元宵节，柳原统统错过。

    3月2日又是一个周六，刘姝坐在家里等了一天柳原都没有来。刘姝打他手机，关机，打家里电话，关机。刘姝像疯子一样不停地打，传来的回应始终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在嘟声后给语音信箱留言。”

    在打了第一百通电话之后，刘姝终于放弃。她绝望到了顶点，浑身瘫软，精疲力尽地倒在电话机旁的沙发上，她在心里用尽全力对自己说：“刘姝，你这个贱人！如果你再主动联系那个人，就不得好死！”

    安琪过来，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你今天为什么老打电话呀？”

    刘姝没有说话。

    安琪说：“妈妈，你是不是生病了呀？”

    刘姝还是没有说话。

    安琪又说：“妈妈，你是不是因为爸爸没有来生气呀？”

    刘姝抬头望了望安琪，安琪说：“妈妈，我知道你是为这个生气的。不过你不要生气，还有我陪着你呢。你要是老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说着，她撇了撇小嘴，像是要哭的样子。

    刘姝勉强直起身子，说：“好，为了宝贝，妈妈要振作起来。”

    安琪点点头，说：“好，电话打不通就不要再打了，老打多傻呀？”

    刘姝眼前一亮：这么浅显的道理，安琪都知道，她怎么就不懂，要一根筋地钻死胡同？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说：“是的，电话打不通，以后就不打了，我们要有骨气。好了，现在穿衣服，妈妈带你出去玩。”

    安琪欢呼道：“哦，出去玩了，是和小朋友一起玩吗？”

    刘姝说：“是的，跟幼儿园的小朋友。”

    她使劲想了想，自己平常去幼儿园去的少，班上的活动也很少参与，也不知道女儿和哪个小朋友玩的比较好，这点真是让她非常惭愧。

    于是她问：“安琪，你平时最喜欢和哪个小朋友一起玩啊？”

    安琪说：“我最喜欢的是丁锻小雨。”

    刘姝暗自自责，丁丁她是认识的，因为和她父母是MBA的同学，小雨是谁她根本就没有概念，都怪自己从前一门心思地扑在感情和工作上，对孩子关心太少了，她决定从今天开始补课。

    正想着呢，有人打电话给她，原来是之前有一次送她和柳原回家，后来被柳原勒令不许跟她玩的的那个同学，高飞。之前碍于柳原，刘姝和她断了联系，这次过年两个人互发了短信问候，于是又接上了联系。她的孩子正巧也在安琪班上，叫点点。

    高飞在电话里热情地说：“刘姝，今天点点过生日，带孩子一起出来玩吧，顺便给点点庆祝一下生日。他点名非要安琪参加，他还说，安琪是他的梦中情人呢！”

    刘姝哈哈大笑，刚刚阴霾的天气终于转好：“好的。”

    高飞说：“那我半个小时后到你家来接你。”

    刘姝说：“好的，不过我家现在不在你上次送我去的那个地方，在紫金苑。”

    高飞爽快地答应了：“行，那边我认识，靠的我家更近。”

    半个小时后，高飞果然带着丁丁到了楼底，喊刘姝下去。

    刘姝上了车，高飞奇怪地说：“怎么，就你们两？”

    刘姝说：“是啊。我和安琪现在就住在这里。”

    高飞是个很聪明的人，尤其情商很高，她当即知道了实情，却并不点破，说：“哦，那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还真挺辛苦。平常我家也就我和丁丁，还有我爸妈在家，丁丁他爸在苏州的一个汽车4S店工作，一个礼拜回来一次，每次不到12个小时就走。我们两家住的也近，以后可以经常一起带着孩子出去玩。”

    刘姝说：“好啊，我也正愁给孩子找不到伴呢。”

    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