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心意
苏青留意到江娘每次提到贾老板时面上的神态，心里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边留意江娘脸上的神色，边笑道：“哦？这个贾老板看来倒很是个体贴明理的人呢。.”
“正是呢。说起这个，贾老板还让我带话给你。”江娘点头同意，又对苏青道，“他说是怕是有许多不易，他本也佩服你的胆识本事，有意结交，只是苦无机会。此事若是成了，自然是好，即使不成，他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苏青看着江娘的神色，居然没有一点变化，倒是有些摸不准了。
江娘抬头，见苏青正一脸端详的看着自己，有些奇怪：“怎么？我的妆容有什么问题吗？”
苏青摇摇头，想了想，还是好奇道：“姐姐和贾老板认识很久了吗？”
江娘想了想，似乎在计算什么，然后道：“是很久了，四五年了吧。从我来连州时，就认识了他。这些年来他帮了我许多忙，若不是他，我这绣庄只怕早已不在了。”
苏青知道江娘当初创业时必定也遇到过许多艰辛，笑道：“姐姐如今总算否极泰来了。”
江娘点头，忽然又道：“妹妹若有机会，是该见见他。若能得他相助，妹妹在连州也就算是立得住脚了。”
这一次，苏青总算从江娘的脸上看出了些不自然的神色。
她叹了口气，又有些释然：“姐姐再厉害，原来终究还是女人啊。”
江娘一愣，惊讶地抬头看着苏青。
“姐姐不必担心，姐姐待我这样好，我必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姐姐的事的。.”苏青看着江娘，认真道。
看着苏青眼里的鉴定，江娘愣了愣，继而脸色一红：“妹妹……猜出来了。”
苏青当然猜出来了。她提到贾老板时眼眸深处的温柔，语气里的信赖，明明心里有些不放心还是将话题拉回到他身上建议苏青去见他……苏青看得出来，她是担心自己与那贾老板之间发生些什么，却又不想让他失望，所以心里不痛快，也想要说服自己去见他，不愿他有一点点遗憾。
苏青这么直接说出来，是当真不想和江娘有一点点误会，当下笑道：“姐姐待我如何，我心里明白，也绝不会忘。姐姐也放心，不说别的，单就他和姐姐的缘分，我便步会破坏。更何况……”
她顿了顿，江娘见她忽然沉默，不由抬头看着她，却见她的目光正转向窗外一对停留在树枝上的雀鸟身上。
那样寂寞和冷傲的目光，是江娘第一次在苏青身上看到。
“将此一心，托彼一人。唯一人尔，再无他顾。”后者回过头来，看着江娘，笑，“此生若无缘，终老亦孤身。”
江娘愣住，看着苏青，很难想象这样的话是出自面前这个不是露出娇俏笑容的少女之口。
马车里，舜华舜英看着沉默不语的江娘面面相觑。
最终，舜华小心开口，问道：“夫人，可是太累了？车里有备好的茶水，夫人可要用些？”
江娘看着舜华舜英二人，忽然问：“你们觉得贾老板此人如何？”
二人一愣，接着齐齐开口回道：“奴婢们不敢妄议主子是非。”
“不必紧张，我只是好奇。”江娘摆手道。
舜华舜英两个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确定。
舜英紧张道：“贾老板他……他对夫人，极其关照，连带着年节时都记得给奴婢们的赏赐，可见他很关心夫人的。”
“关照么……”江娘思索着，看向舜华，“你觉得呢？”
舜华想了想，道：“夫人，容奴婢说句大胆的话，其实此事是夫人一直不肯松口。若是夫人有意，只要稍稍透露些许，贾老板必定立刻会纳夫人进门的。”
她说到这里，就看到江娘脸色一变，吓得连忙道：“是奴婢多嘴了，奴婢不该妄自揣度主子心思，请主子发落。”
“发落什么？是我让你说的。”江娘却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舜华舜英两个只觉主子今日情绪很是有些古怪，明明才同苏小姐告辞时看来还很高兴，怎么一人独处时却看来如此哀伤呢？
马车粼粼前行，江娘挑起一旁的车帘，目光转向窗外，口中似无意般，低声呢喃着：“‘纳’么？好一个’纳’字。”
她念了几句，忽然笑了起来，笑容温和，精致完美。
苏青的车上。
她沉默的看着手里的书，却过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上了车之后居然一页也没有翻过。
干脆放下书去，苏青长长叹了口气。
看着她的反应，琥珀问：“这书若是不合小姐的意，回头让阿南去换一本来吧？刚好他说他认识的那个落魄秀才家里还有好些，也便宜。”
“不用了。”苏青立刻道。
这书其实正是苏青之前爱看的几本游记之一，她自然也知道所谓阿南的朋友家里闲置的书真正是哪里来的。只是她知道，以慕容南的条件，借两本书不过小事，她既然收留了他，也就不会同他在这些小事上客气。
只是现在，她实在听不得“秀才”两个字。
看着苏青面色不虞，琥珀和胭脂两个不再开口说话。
下了车后，胭脂正要跟着苏青进去，却被身后的阿南轻轻拉住了。
见苏青和琥珀进了二门，阿南这才小声问：“胭脂，小姐怎么了？可是和江娘发生了什么争执吗？”
胭脂摇摇头：“我在外面伺候，并没听见包厢里头的谈话，可是出来的时候小姐和江娘看起来都很高兴，不像争执过的啊。”
慕容南见胭脂看来确实不知道什么，只好不再问了。
当晚，苏青提着一只宫灯，来到附近的湖边的树根上随意坐了。
夜色渐深，此时正是早春时节，苏青缩缩肩膀，觉得有些冷了。
随意丢下手里的石头，她沉默地提起宫灯，转身走了回去。
苏青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去不久，树根附近的黑暗处便走出一个人，那人来到苏青之前所坐的树根处就着月光细细看去，很快就在树上找到了刻痕尤新的两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