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戏楼（4）

    他们走得有些急，甚至连一句简单的告别都没有，他们便急急离开。.趁着上楼的间隙，她轻轻伏在张承浩的肩头，轻声絮语：“刚刚那名女子……”

    她才刚说一半，张承浩就恍然怔在原地，再看向她时，眼中是对她鲜少有过的冷意：“周姑娘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便好，至于其他的还是少插手为好”

    她低头，语气低到尘埃里：“我知道了”

    他很少称她为周姑娘，多数时候会亲昵地称她为妙歌。

    这么多年下来，她每天都笑意盈盈，别人都羡慕她，能常伴在张家三少爷身边，她也就是笑笑，并不多言。闲暇时去戏楼里唱唱戏，只管当戏楼里众星捧月的戏子。但她也有她不为人知的忧伤，她一直在想，三少爷什么时候能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可他注定是浩瀚星空中，可望而不可即的星子。

    但她也有她的委屈，就像今日，张承浩一封书信，就可以让她毫无理由的放下全部的事情，从北平赶来苏州。.这样的默契仿佛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只不过时间一久她也记不清了，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尾随着他，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从了她周妙歌过不去的劫。

    对于张承浩，周妙歌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她自知，她只是个卑微的戏子，而他是是高高在上的赵家三少爷。

    夜色压得很快，待到清妍出戏楼的时候，门外人家已经灯火通明。原本就不大的雨，也已经停了，只是地上还有些潮湿，三三两两的水洼，不经意的分布在街道各处。但既是如此，也丝毫没有影响雨后初晴给人们带来的愉悦。

    清妍眼见着他们离开后，便也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虽屋中见不得屋外的光景，但若是有些基本的时间概念，怕是也可以感觉到现在已经不早了。

    临近深秋，带着湿气的风中夹着冷意，清妍下意识的拉了拉外套的衣角，刚走不过两三步，便看见了戏楼外的黑色汽车边，微倚着的赵泽霖。

    清妍双眸探进他那双清冷的眼中，走进他轻声说：”等多久了，怎么不进去找我”

    他微怔，继而从车里拿了件衣裳为她披上：“天冷得快，还是多穿些为好，若是把你照顾出风寒来，没有十天半个月，你是回不了上海了”

    他好似没有听见亲眼的话自顾自说着，清妍也不恼，她似有窥人心的的眼睛，上车的时候故意跟他说：“二叔，明日带我骑马可好”

    “骑马倒是好，只是二叔还是别再叫了，我哪有这样老”

    赵泽霖的语气总似有不悦，但脸上洋溢的却是温柔的笑，记忆中这是清妍第二次叫他二叔，平时私底下，她都没大没小的叫他赵泽霖，他也就随了她，叫赵泽霖他心里还来得畅快些。他们俩的岁数不过差了两三岁，但一句二叔，却让他感觉他们之间差了二十岁。

    清妍笑笑，非但没有改口，还愈发大声地叫他二叔。

    “二叔，二叔，赵伯父都说了，应当叫你二叔”

    赵泽霖拿她没办法，自家父亲早就向他提起过，清妍古灵精怪得很，要他一定要多多让着她。谁都知道，她是周老爷最疼爱的小女儿，就是碍着周老爷的面子，他也要把清妍照顾好。

    风乍起，顺着她微微敞开的衣领一下子灌满了她的全身。清妍打了个冷颤，赵泽霖注意到她的微妙变化，赶紧把车窗摇上。

    而后对上她的眼继续说：“你要是喜欢，叫声二哥哥可好”

    “赵泽霖，不许胡闹，叫你二哥哥，不知道的真把我当成花楼的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