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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礼。.”慕冬从开始到现在就不曾抬起头过,好不容易开口说了俩字,还不是赐坐。
攸允在心底冷哼了一声,就站到一侧。
“殿下明日登基过后,臣也该返回凉州了,此次来去匆匆,也没能好好说上几句话。”攸允话到此处,换上了一脸的近切,“话说回来,臣同殿下也是至亲的堂兄弟,自是不比那些外人。”
慕冬听到这里,倒也配合他,抬手示意屏退了一干下人们。
几个守在外头的侍卫却愈发地警备起来。
只想着听到一点儿动静便冲进去。
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也未能听到什么可疑的动静来,时不时还会传出攸允爽朗的笑声。
“允亲王为卫国子民做的事情,本殿都记下了。”慕冬的心情倒也显得不错,无视攸允已黑掉的脸,吩咐道:“天色太晚了,送允亲王出宫。”
“臣,告退。”攸允双手交握而福,咬着牙吐出了这三个字来。
直到轿子出了宫门。他才发作了起来。
“咔!”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应声碎成了粉末。
原来那些兵器真的都落入了他的手中!
他花费了如此之多的人力财力。。。。。。。没想到最后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想到得到那些兵器构造图的巧合,他眼神微动——难不成,那些也是慕冬刻意安排的。。。。。。
又细细想了几处细节,他越发觉得这个以往不露声色的太子爷,绝对是深藏不露。
他今晚过来本意是试探一番。便顺带着提到了粮饷被劫之事,但却没想到被慕冬拿这件事情反将了一军。
其曰:近年征战连连,又加粮饷被劫一事,已致国库亏空,允亲王既是接管了凉州城,于公于私也该为凉州子民谋一份力,所以今年的赈灾粮饷一事,便交由允亲王全权操办了——还望允亲王不要令本殿和凉州百姓失望。
攸允当时听罢便险些气的吐血。
交由他全权操办?
说得倒是好听,整个城中子民的温饱问题,岂是一个小数目!
攸允视线颤动。
看来。不能再拖了!
九月初二,新帝即位,大赦天下。
新帝祭告宗庙,重臣陪行,举行祭天大典。由钦天监宣读登基文诏。以昭告天下。
——今圣宗元盛皇帝国丧三月满,正式颁布诏书,昭告天下,圣宗元盛皇帝与孝德贤皇后所出之嫡长子,东宫皇太子攸慕,顺应天命,正式登基。认祖归宗,承挑圣宗皇帝,改年纪元奉正朔:天元。是为天元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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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还没三日,进言选妃之事的折子已经堆满了御书房。
新皇至今仍无子嗣。后宫之中就连妃嫔也无半个,如此也实在怪不得朝臣们忧心。
先前选妃的事情因为国丧便被搁置了,而今又被提了出来。
于是,欧阳明珠又开始闹腾了。
欧阳启扶额头疼不已。
欧阳明珠两眼通红地宣誓一般说道,“您拦得住我初一,拦不住十五,只要您坚持让我入宫,我迟早得死在您面前!”
“我,我怎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女儿啊!”欧阳启闻言既怒又痛心,砸了一套上好的茶具。
欧阳明珠被两个婆子驾着回了房,边挣扎边哭的稀里哗啦。
在欧阳明珠哭的嗓子都哑了的时候,欧阳云开的正房夫人冯巧兰带着丫鬟过来了。
冯巧兰已有了五个月的身孕,身材也养的丰腴,娇柔中却无半分做作,说话轻声慢气儿的,但真做起事来却丝毫不含糊,十足的大家闺秀,且让人看了就觉着亲切,对欧阳明珠也是当做了亲妹妹来看待。
有丫鬟行在前头,替她挑开了帘子。
冯巧兰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吧。”
两个婆子闻言有些犹豫,“可是大少奶奶,奴婢们得看着三小姐才成——”
“难不成我连这点儿主还做不了?”冯巧兰见状微一蹙眉,轻声地喝道:“出去。.”
声音不大,但还是叫两个婆子不敢再多言,缩了缩脖子道了句:“是。”,便讪讪地退了出去。
“嫂嫂!”欧阳明珠几步上了前,趴伏在冯巧兰的肩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嫂嫂,我不想进宫!我不要!”
冯巧兰轻抚着她脑后的青丝,细声地道:“好好好,咱们不进宫,不进宫。”
“嫂嫂,你和大哥去求一求爹好不好?”欧阳明珠自她肩上抬起了头,睁着一双满是泪水的大眼的恳切地望着冯巧兰,是叫她一阵心软。
“好。”冯巧兰颔首应下。
欧阳明珠蓦然一喜:“真的吗?”
冯巧兰微微含着笑望着她,道:“自然是真的——但是你得先回答嫂嫂几个问题。”
半月之后,元太妃亲自下令在宫中办了一场赏花宴。
京中凡是未有婚配的官家小姐,皆收到了帖子。
北堂雪亦然。
说是赏花,但是在选妃的关头办这场赏花宴,其中的意思也是不言而喻了。
新帝早年丧母,良妃也去了,先皇后宫里无子的女人们殉葬的殉葬,出家的出家,最有分量的也就是四皇子洐王的母亲,如今的元太妃了。
这种事情,她自然是要多操持着。
即使,慕冬根本没有什么表示。
由地方呈上来的美女画像纵然再美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这是给当今皇上选妃嫔选贵人,首先需得挑选有背景的女子,而家世不凡的女子多数是在王城。
北堂雪起初收到帖子的时候,反复想了许久,还是觉得推掉为好。
毕竟她曾与宿根有过婚约,虽说已是过去了半年之久,但心中难免还有印记在上。
且这回还是让她去参加慕冬的“选妃宴”。。。。。。
反正横说竖说,她都觉得。。。别扭。
正修剪着花枝的北堂天漠听她说起,闲闲地道:“既然元太妃都没有厚此薄彼,你又何必自己给自己找特殊,你若收了帖子推辞不去,只怕更惹人注意。”
北堂雪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想一想也是。
既然是赏花宴,她便权当去赏花便是。
宴会设在御花园中,现下正值百花齐放的时节,奇花异草争相竞放。让人目不暇接。
这样的诚,凡是知道规矩的小姐,都是比约定的时辰要早到了些时辰。
北堂雪来的不早不晚,被宫女引了过去的时候,她粗略看了一眼。加上伺候着的丫鬟,约莫来了二三十位。
且这二三十位她竟是一位也不认得,最多有那么两三位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这些佳人们一个个端是人比花娇,身姿窈窕,北堂雪不由感慨,王城果真也是卧珠藏玉之处。
白泠泠和史红药二人都是有了主儿的,自然是不可能过来参宴,北堂雪又无意去投身于她们的明争暗斗之中,只得带着堆心寻了僻静之处闲坐着。
堆心手中握着一把坠玉凉扇站在北堂雪身侧替她扇着风儿,然而目光却是不离那些个赏花的小姐们。看完了这个又盯着那个,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北堂雪见她如此,不由发笑,“怎么,好看吗?”
谁知她看罢了一圈。却俯身到北堂雪耳畔。小声地嘀咕着道:“小姐,依照奴婢看,这些人没一个能比得上您的。。。。。。”
北堂雪略带奇怪的看她一眼,笑道:“好端端地你为何要拿我同她们来做比较?”
堆心犹豫了几番,“奴婢有一句话一直想问小姐您。。。说出来小姐可不能生奴婢的气。”
“什么话?”北堂雪不以为然的问道,眼睛却定在了忽而变得安静了起来的正东方向。
一心在组织言辞的堆心却没注意到,吞吞吐吐地道:“奴婢早就觉着,其实。。。您同太子。。。。。不对不对,是皇上,挺般配的。。。。。。再说如今小姐您——”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北堂雪拉了一把。
“参见太妃娘娘。”
堆心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慌忙地跟着行礼。
“好了,都免礼吧。”元太妃脸上挂着慈祥的笑意,抬手示意着,一身祥紫色锦衣,上头绣着朵朵牡丹,雍容贵气。
“谢太妃娘娘。”
元太妃被宫女扶着坐到了手边最近的位置上,便招呼着一干小姐们道:“都随便坐,今日喊你们过来,就是赏一赏花,喝一喝茶,别的也没什么,都别拘着——”
此处大致是备了二十张桌几,都是檀木长案,每张桌几旁配着六只绣墩。
所以待元太妃的话一落音,便有二十来位小姐齐齐地朝着她落座的案几行去。
虽是看似不疾不徐的步子,但各人心里却都是恨不得抛开形象奔过去才好。
座位毕竟有限,只能坐得下五个人。
抢了先的心里自然都是美滋滋的,可余下的那些就不是个滋味了,只是碍于元太妃在此,不好表露情绪罢了。
有人悻悻然地寻了其它相邻的位置坐下,有些比较执着的则是站在那里攀着话。
北堂雪瞧了一眼,便转回了视线来。
心里暗暗有了计较,这元太妃哪里是省油的灯,有专门给她准备的专座儿她不去坐,偏偏坐在小姐们的位置上,这不是有意让她们去争又是什么——定是想藉此来试探她们。
这花还没开始赏,便有此一试,接下来就更是可想而知了。
北堂雪对她这种做法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这确实并非小事,往小了说是给皇上选老婆,往大了说就是给全国百姓选国母的头等大事儿,
自是含糊不得。
想到这里,北堂雪也举目望去。
这几人举止都太过小家子气,不合适。
这个眼珠子转来转去的,一看就是一肚子坏水,不合适。
这位未免太过呆板。。。。。。
那个穿蓝衣裳儿的倒还不错,举止落落大方,唯独生了一双斗鸡眼。。。不行不行。
这个嘛。。。
北堂雪微微眯起了眼睛,望着那身着浅粉衣裙,小鸟依人的少女。
娥眉杏眼儿樱桃小口,生的十分可爱。
也未上前攀谈,只静静地坐在一旁,她身侧的丫鬟不知同她说了什么,惹的佳人脸色娇红。
这一红不要紧,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愈发惹人起来,嫣红的脸蛋儿招人想上前捏上一把。搂在怀里疼惜一番才好。
“小姐。”堆心的声音响起,将她拉回了神。
北堂雪掩饰地咳嗽了几声,深深地为自己这猥琐的YY感到可耻。。。
又转眼望去,只见那粉衣佳人已起了身来。
“还是不行——这弱不禁风的,肯定不经吓。。。”北堂雪皱眉摇着头。喃喃自语道。
只怕慕冬那冰山脸一皱眉就能将她吓软了腿。
想到这里,北堂雪登时一怔。
他选他的妃,同她有什么关系?
她倒是操的什么闲心?
还在这一个个的玩排除?
堆心不解地回想着北堂雪方才的话,“小姐。。。什么不经吓?”
“没有。”北堂雪赶忙摇头,“你方才喊我做什么来着?”
堆心奇怪得看了她一眼,觉得若不是她想不出原因来,她真的觉得北堂雪此刻的反应十分符合四个字——做贼心虚。
“奴婢方才问您。。。奴婢方才的话您。。。怎么看?”
北堂雪这才转脸去看她,“什么话?”
堆心一撇嘴,对北堂雪满不在乎的态度感到不满,“就是方才太妃娘娘来之前。奴婢同您说的那句话啊——”
北堂雪见她表情,沉吟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能想得起她说了什么话。
那时她的注意力都在元太妃那里,哪里分得了心去注意堆心那小如蚊响的话。
北堂雪诚实地摇了摇头,道:“方才太吵。实在没怎么听得清楚。”
“。。。小姐!”堆心嘟起了嘴巴。一脸的失望。
她可是极不容易才鼓起了胆子,硬起了头皮来说出了那句逾矩的话来。
见北堂雪还在盯着她看,堆心眉毛都耷拉了下来,道:“奴婢是想提醒小姐,晚些出宫的时候,别忘了给小楔带豆沙糕回去。”
“。。。。。。”北堂雪略带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转回头之际,却敲撞上了一道视线。
正是从元太妃的方向传来的。
见北堂雪转过了头,元太妃也丝毫没有打算收回目光的打算,这道视线里有打量,有探寻。更多的则是北堂雪看不懂的东西。
北堂雪只一开始怔愣了一瞬,后便礼貌地含笑朝着元太妃微一颔首。
元太妃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神色无波,只朝着北堂雪回了一个微笑,便收回了视线,转而望向众人道:“前几日本宫去庙里拜佛,跟无罙大师聊了会儿佛理,临走之前大师曾告诉本宫一句谜言,说是若想大卫国定民安、风调雨顺,需得找到一位全阴之体,世外于瑾之人夙守东宫。”
身披橘黄色轻纱,里有锦缎裹身的妙龄少女一脸好奇地问道:“不知何谓全阴之体,世外于瑾之人?”
“无罙大师据闻可通达上下几百年,神机妙算,既然有此一言,定非空谈。”
元太妃点头说道:“本宫也是这么认为,可这几句话本宫也琢磨了好几日,也没能尽然参透。这人一老啊,脑子也就跟着不好使了,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你们也帮着本宫想一想,有什么想法都说一说。”
阴字应指女子,而夙守东宫。。。北堂雪想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
原来元太妃设下这场赏花宴还有这么一个原因。
只是像这种玄乎其玄的东西委实不怎么好琢磨,知道实情的人,譬如抛出这句谜言的无罙,顶多是会道上一句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然后任由她们这些世人乱猜一通。
北堂雪最是不喜猜这些所谓的天机,而这种不喜则是来源于。。。她猜不出来。
例如无光之前说她来到这个时空是天命所致。
“太妃娘娘,您觉着这全阴之体是不是有可能指的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之意?”说话的娇俏女子倒不是王城中人,家住灵州,乃是灵州巡抚丁卫峰的长女丁元香。
说起丁元香是如何得了帖子入宫参宴的,这原因也的确是很没什么新意——走后门。
而给她开后门的这个人便是元太妃本人,七算八算的丁元香的父亲还是元太妃的远房表弟,私底下丁元香需得喊上她一句表姑母,而丁元香则多数会将那个显得生疏的“表”字略去,亲亲热热地喊着姑母。
然而元妃肯让她过来参宴也不全是为了这句姑母,更重要的还是丁元香她本身也是个争气的,早在十三岁的年纪便踞了灵州第一才女的名号,生的也是姿色明丽,且与众不同的是,她自小便偏好读兵书听案事,在一些见识上绝不输给男儿分毫。
正是难得的才、智、色三项全能齐全的优良型选手。
“兴许还真是这个理。。。”元太妃眼睛一亮。
全阴之体,她先前只想到全阴应指女子,但的确还未往生辰八字那里去想过,经丁元香这么一提醒,她是觉得极有可能。
几位小姐一听元太妃都认同了,也纷纷附和。
望向丁元香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敌对了起来。
那长了一对斗鸡眼的少女率先开了口,“想必这位应就是丁小姐吧?”
借着她斗鸡眼的‘优势’她倒是方便光明正大的对丁元香投去不喜的目光,毕竟别人也实在看不清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