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表白
一连几天，天气都不大好。.
这日清晨，天色一如既往地阴暗，院里地上铺着一层夜里下的薄霜。身上穿了夹袄，但却依旧感觉阴冷。照这样下去，再过两天屋里就好烧火盆了。
一阵寒风袭来，香楠缩了缩脖子，放下手中的活计。凌拾意在她的指导下已经学会了花液蒸馏提纯的方法，所以她可以在心情不好时抽空干点别的了。
连翘端来了一盘芙蓉糕和一壶热茶。给香楠倒了茶后就站在门口边搓手呵气边眺望外面，“真冷啊！外面居然下起了小雪！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来得有些早了！”
“什么？下雪了？”香楠惊讶地重复，放下打了一半的络子，凑上前看外面，果然，半空中飘散着雪白的颗粒，地上已经彻底变白了。
香楠想起花园里自己种的花秧。披了件杭绸观音罩便匆匆来到后院前的楔园。连翘忙撑了油伞跟在香楠身后。
花秧已经被白雪覆盖，先前落在地上的白雪已经融化，渗透到泥土中，滋润着花秧。经过一段时间的秋燥，花秧正缺灌溉，这场小雪来得还真及时。
“小姐，花都好好的，这雪越下越紧了，咱回屋吧？”连翘在香楠身侧提醒。
“眼看雪势渐大，得给花秧扎些暖棚才是。不然气温再降些，寒风再大些，花秧会受不了。连翘，我记得耳房里还有一些往年替下来的床单、帷帐，咱可以修改一下给花秧扎些暖棚。”香楠想了想，说道。
连翘点点头，“小姐，起风了，咱回去吧。我这就去取废布来。”
凌香楠点点头，转身向庑廊下走去，这时，身后传来轻柔的叫声，“凌姑娘！留步！”
凌香楠闻声，心里一怔，感觉这声音像极程思廉，转过身一看，果然是他。
“你怎么进来的？”香楠很是诧异，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后门虚掩着，两个伙计在来来回回地上货。.
“如你所见，趁乱混进来的。”程思廉说着脸颊涌上一丝红晕，“我本来到前门求见来着，但是被掌柜挡了出来，他说程府的人一律不见。所以就到后门来碰碰运气，看来老天还是眷顾我的，竟一下就见到你了。”
香楠这几天心情一直像天色一样阴沉沉的，耐心听程思廉絮絮叨叨地说完，便口吻冷淡地回道，“你找我有事么？”
“我是来告诉你，放榜了，成绩还不错，借你吉言了。”程思廉兴冲冲地说道。
香楠对他成绩如何并不感兴趣，当初只是出于礼貌祝他金榜题名而已，所以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之色，“哪里，还是因为你自己用功读书。”
他就算中了状元，跟她也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就是来说这个的？没别的事那就恕不远送了。”香楠随即淡淡地说。
“还有，我之前告诉你的事情你别当作耳旁风。程思义他真的……”程思廉连忙说道。今天看完榜，程思廉首先想到的就是把自己高中的好消息告诉香楠，顺便再把程思义的“恶行”再给香楠灌输一遍。
“这事我知道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凌香楠没好气地说道，抬脚要走。
“哎，凌姑娘！我之所以这么关心此事，是因为不想你被程思义蒙蔽了。而且，我听说西府前几天曾派媒人上门说亲。那，你还打算嫁给程思义吗？”程思廉一脸紧张地问。这怎么能只是他俩之间的事呢？他程思廉可是那个被放鸽子的新郎官啊！最无辜可怜的人！
一提起程思义，香楠立刻一肚子火，杏目圆睁没好气地反问程思廉，“你觉得在得知他曾给我们设下那么一个圈套后，我还会嫁给他吗？”
她智商没问题好不好！
程思廉被香楠微微发作的样子骇得怔了怔，但很快又露出不易察觉的喜色，“那就好。看来我说的不算晚。”
“行了。你的婚事被搅黄过，现在你又成功地搅黄了别人的婚事，你仇也报了，气也出了。你满意了？那就好走不送了！”凌香楠没好气地下了逐客令，她现在不想再跟程家有任何来往，总的来说，这兄弟俩都不咋靠谱。
“凌姑娘！”程思廉见人要走，立刻追上前挡住去路，“你以为我告诉你那些事是纯属报复程思义么？”程思廉苦笑着摇摇头，叹气。
香楠眨眨眸子，不解地看他，“难道不是么？利用我报复程思义？”
“当然不是了！”程思廉摇摇头，看了眼香楠身后的连翘，垂下眸子，有些促狭地低声说道，“我一直以为自己不在意你的，可是近来越发觉得不是那样。也许你不会相信，刚刚看完榜后，我第一个想要告诉喜讯的人不是爹娘，却是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近来常常想起你，总是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你一面，哪怕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程思廉面红耳赤地低声说着，顿了顿，胆怯地抬眸看香楠的反应。
香楠听他突然的表白，有些措手不及，又感到十分地意外惊讶，心里先是紧张继而又慢慢和缓下来，脸色一阵红又一阵白，静静蹙眉凝视着程思廉，等他把话说完。
程思廉见香楠默默不语，以为后者是在怂恿他接着表白，于是壮着胆子继续说道，“之前我比不上二哥，没有资本没有能耐，只能默默地想着你。现在我高中了，前程至少无忧，终于有资本告诉你这些话。我只想问你一句话，我们之间还能否退回到春天时候的那样，男婚女嫁，这一次我会非常珍惜的！一定雇好多好多护卫，再也不会弄丢新娘！”
程思廉说罢，眸子又真诚又渴望地凝视着香楠。香楠被他看得尴尬地别开了眸子，她心里又想哭又好笑，觉得世上的事还真是变幻无常。生活里，稍不留神，就会成为滑稽悲喜剧的小丑。
香楠不禁深叹口气，摇摇头，“如果你是真的喜欢我，咱俩早在一起了。事实上，你向我表白是因为不想输给程思义，所以才会格外重视我。你想得到我，还是因为要赢过程思义。”
香楠的话让程思廉一怔，然后神情严肃地摇头否认，“不是的！如果仅仅是要赢二哥，我只要搅黄你们的婚事就好了。我要娶你，完全是因为喜欢你，和二哥无关！”
轮到香楠脸红不安，缄口沉默了一阵，只能摇头答道，“这件事有点太仓促了。或许你自己都还没有考虑好吧。这样吧，你回去再仔细想想。经过程思义那件事，我目前实在没有嫁人的打算。”怪只怪，靠谱的男人太少了，比三条腿的青蛙还难找！
程思廉想了想，挤出一丝淡笑，他来的确实有些唐突了，但是他真的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情感了，既然迟早要说破，捡日不如撞日。
“好吧，我给你消化适应的时间。不过，过些天我会去京城，一方面拜师钻研学业，一方面准备明年的春闱。所以，等明年春闱结束，我才会回来。你，能等到我回来吧？”程思廉不放心地问，以香楠一年差点嫁两次的速度，他还真怕她等不到自己回来就嫁人了。
香楠无从回答，也不想回答。程思廉高中之后就是有功名在身的，以后免不了出仕做官，她一介商户之女，身份上比他差了十万八千里，程思廉也就是一时脑热才会这样说，过后还是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况且，她压根也不会嫁他。因为她对他始终没有一丁点好感。
“或许等你从京城归来，你就不再这样想了。”香楠缓缓说道，转身离开。
程思廉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那道倩影，好久好久，脸上挤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