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仙逝
程思义回到翠安堂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在外面足足跑了一天，程思义觉得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
“小伍回来了么？”程思义问帮自己解开斗篷的小栓。
小栓摇摇头，实话实说道，“凌姑娘要见您，刚刚还过来寻过一次。”
程思义一手揉了揉额头，现在事情还没有个眉目，他都不知道见到她自己能说点啥。不过还是扬扬手，“带她过来吧。”
小栓立刻领命去唤人。程思义自己斟了杯茶一边轻抿一边凑在火盆前烤手。不一会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程思义抬眸，只见香楠一脸焦虑之色站在了隔扇旁，似乎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小栓见人已经带到，便知趣地退下候在了庑廊下。
“怎么？你不是急着要见我么？进来呀！”程思义凝视着隔扇旁的香楠，扬眉问。
香楠脸颊顿时绯红，垂下眸子硬着头皮走进屋来。然后来到程思义跟前站定又不知所措起来。
“这么晚了还不睡？什么事？”程思义见香楠又缄默了，只好主动问。
“这么晚了爷才回来，累了吧？我伺候您歇息吧？”凌香楠讨好地笑了笑，蹲下身要给程思义脱鞋子。
她已经想好了，这次不管多掉价，她都要把程思义哄高兴了，好让他早点帮哥哥离开衙门，晚一步哥哥也许就要吃许多苦。
岂料程思义双脚一下子躲开了香楠的素手，口吻不冷不热的，“罢了，我可不敢劳你大驾。省得又让人说我剥削你。.”
香楠的干笑僵在脸上，搓了搓双手，轻声问，“那我给您揉揉肩膀吧？在外面奔波了一天，累了吧？”
其实程思义心里早就忙不迭地乐开了花，巴不得香楠柔软白嫩的小手为自己做这做那，嘴上却严肃地说，“不用了，你手上也没什么力气。倒是玉梳，不但手劲大还跟她姑婆学过推拿。”
香楠立刻感到一阵浓浓的忧郁感染了自己，自己离开翠安堂似乎也没多久，怎么一下许多事就变了呢？不，重点是，程思义不让自己讨好他，这不像以往的风格啊，那他救哥哥一事还有谱么。
程思义默默凝视着香楠，见她脸上神色走马灯似的变换着，心里早就猜到了她那点小九九，莞笑摇了摇头，“你就安心吧！我会救你哥的。今天刚刚捋出点头绪，衙门那边还没来得及接上头。”
香楠听程思义话里话外似乎有了眉目，悬着的心像石头落地般如释重负，随即又感到一阵阵好奇，他竟肯为自己不计回报地救哥哥？尴尬地笑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您才好。”
“别忘了你昨晚的承诺便是！”程思义口吻不浓不淡地快声答道。
香楠不禁一怔，自己昨晚承诺过的？是为他当牛做马么？心里这才回过味来，原来他不是不要报酬，是在这等着自己呢！
那句话怎么说着来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shi！他可是程思义，绝非什么善类！
“您还真……”香楠原本要回敬他一句，岂料话还没讲完，小栓匆匆而入，顾不得行礼一跤跌在地上边抽泣边禀告，“爷，东府那边传话来，老太爷没了！”
程思义和凌香楠双双震惊了，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眼神中的意外和惊异不约而同。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程思义起身上前，一把揪住小栓的前襟将他从地上拽起来，“狗奴才！爷文你话呢！不许哭了！”
“爷，老太爷没了！东府那边来人传话了，您快去趟吧。”小栓依旧忍不住抽泣着，壮着胆子又重复了一遍。
程思义感觉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手渐渐松开小栓，然后怔怔地站在原地。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早就劝过自己人难免生老病死。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他还是感到措手不及，感到无可奈何。
香楠默默凝视着程思义，心想此人虽不是程家亲生子，但却有情有义是个孝子贤孙。于是走到小栓旁轻声吩咐了什么，小栓点点头慌忙跑出去。
程思义的泪水强忍在眼眶中，双手紧握在袖中，摇头不敢相信地喃道，“怎么可能，明明一早还好好的！虽然有些旧疾复发，但撑些时日还是应该没问题的啊！怎么可能呢？”
“二爷，节哀！东府那边还等着您过去呢。先过去瞧老太爷最后一眼吧。”香楠静静走到程思义身边，口吻轻柔温和，唯恐惊到正伤心难过的程思义。
程思义这才想起屋中不光自己，默默转过身看着面前温柔静好的香楠，心里突然安慰了许多也突然振作了许多。不禁伸出手缓缓握住她的一双素手，嗓音沙哑，神情苦涩，“香楠，幸好有你在。跟我一起去东府吧。见老太爷最后一面。”
香楠凝视着程思义，喉头仿佛堵了块棉花般难受，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程思义携着香楠和小栓来到东府的时候，整个东府已经湮没在白色的装饰中。因为去世的是一家之主老太爷程有昌，故而除了听竹阁，其他有建筑的地方也都挂了白帷幔和白灯笼。
灵堂就设在听竹阁的正厅中，楚俏君和刘宝琴已经携着程思廉和程蟹换上一身孝服，守在灵堂前哭灵了。
见到程思义携着香楠和小栓走进来，楚俏君越发放大了哭声，起身迎上前去，“思义，你可来了！可惜老太爷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去了！连生前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见！”
“婶子，节哀！我想先看爷爷一眼。”程思义面无表情口吻低沉地说道，然后侧身吩咐，“小栓，去给老太爷上炷香，在外面候着。香楠，你随我一起进去看爷爷最后一眼。”
“是。”小栓和香楠齐声答道。
这厢边，一身披麻戴孝的程思廉早就看到凌香楠跟在程思义后面走进来，心里早就像长了草一般。真想冲上去问问香楠怎么又回到程思义身边，却又怕扰了灵堂清净。
正犹豫不定，只听传来母亲的声音，“思义，你去见老太爷最后一面也说得过去。这丫头倒是怎么回事？你不怕她冲撞了老太爷？扰得老人家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