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刻骨

    魏皇？

    他惊怔住，哦，原来是在叫他。。.

    那两字纠结辗转于齿间，沾了蜜毒，疏远而冰冷的两个字眼，魏皇。

    她不再唤他殷之了，他不再是当年万人践踏的质子，而今他是强大的北魏皇帝，睥睨天下苍生，就连她的父皇也要臣服于他的脚下。

    天下都是他的掌中物，触手可及，唯独她不是。

    不。

    她是。

    他指尖弹琴般敲着坚硬的案几，啼嗒啼嗒，紊乱无节奏，一如他的心跳，但很快平稳了。他夺回了本属于他的一切，她总有一天会回到他的身边。

    于静默中，他略看一眼下首的她，沉香异常地平静，正襟危坐，下颚线条流畅柔美，微微仰首，俨然清高的姿态，偏她表现得清华无双，细腻的双颊流转着光彩，唇边一抹似笑非笑，极澈、极亮的一湖瞳眸。.

    她想传达什么，胸口一紧，他冷漠地避开视线。那眼神在渴求他的原谅？希望他能宽恕她？多可笑，她赐予的穿心一剑，痕迹至今依旧深嵌。

    殷之盯着旁边一恕宫烛，亮光澄澄，暖而灼，像她的殷殷热望，温暖却能灼伤人的魅惑目光。

    簌簌风响，吹过一排短珠帘，哗啦啦勾起阵阵躁动。

    殿门外漆黑无边，恐怖神秘的暗黑漫漫延伸，布满大地，像是怪物的血盆大口，吞噬万物，陨殁一切，包括她的至死不渝。

    周遭极冷，刮着呼呼大风，席卷而上，直击苍穹，空洞和绝望暗潜，朝着毫无防备的他袭来。他仿佛死了，风狂乱地卷起墨色的衣裾，他的灵魂飘忽着，轻柔地向浩瀚夜空上飘去，夜空清冷，没有一颗星星，月牙孤零零挂着。

    冰冷坚硬的长剑刺穿他的胸口，一点都不痛。

    那端，握着剑柄的双手，于黑暗中格外雪白，像是他的那块羊脂玉配，白玉无瑕，莹洁而圆润。她的身体瑟瑟发着抖，及膝长发像流动的乌云，随风舞蹈，血红的衣裙衬得她的脸惨白，面无血色。

    他笑了。

    她颤栗着，热泪滚滚，沿着耳廓徜徉而下，滴在剑身上，混合在惊心地血色中，没了痕迹。

    “……别哭。”他使尽全身力气，抬起沉重的手臂，拭去她的眼泪，他的手上有血，她的脸颊沾染上了涔涔血迹。

    她贪恋他掌间的温暖，纵然稍纵即逝。

    “为什么……”她的声音颤抖着。

    “我从没忘记我们的诺言……”

    他从没忘记，是她忘了。

    长剑尖锐，一动，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剑柄上雕刻着桃纹，他说过他喜爱桃花。这把剑是他送给她的，他亲手一点点打出来的。她却用它来杀了他，杀了那个只会对她傻乎乎笑的殷之。

    她黯然垂眸，舒展开双手，十指纤长，指甲打磨尖尖，像猫儿的爪子。

    他刻意躲开她的相望，她失神落寂。宛青皱了皱眉，愤愤叹了口气，看来传闻不假Ｊ兄和帝姬昭仪间的的确确有关一段不堪的过往，据说爱得刻骨，才会恨得入骨。

    既然爱已刻骨，怎么还能容得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