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送你一颗星
学校要举办一次艺术节，王乐程和司威准备了一首合唱，是无印良品的《朋友》，每天闲暇时，他俩就在教室练习一会，刚开始是练习合唱，再后来就开始飙歌，张信哲周华健的歌被他们唱了个遍。这个星期六下午，司威唱得兴起，拿起教室后面的扫把当吉他，站在桌子上喊：有会唱的朋友跟我一起来！
明天我要嫁给你啦，明天我要嫁给你啦……
教室的门砰地被推开，一班的班主任脸色铁青站在门口：“闹什么？愿意唱是吧？走，跟着我去操场唱去。”
他把司威押走了，他们在教室里面面相觑，又不敢跟着去看，过了好一会，司威垂头丧气地回来，“MD，老张真变态，让我站在主席台对着他那张扑克脸唱了半天。”
大家哈哈大笑。
很多年后再听起那些歌，却怎么也没有了当初的欢乐感觉，再后来，每次听到都忍不住泪流满面，那些唱歌的、听歌的人，都已经不在身边，但是那些歌却感动了我们一辈子。
艺术节那天，王乐程穿了一件浅紫色格子衬衫，司威穿了一件白色T恤，浅蓝色牛仔裤，他们唱得动听，韩雨薇在台下看着她的阳光少年，看上去那么青春飞扬、意气风发，一曲唱毕，她们班的宣传委员于菲跑上台，手捧一大束鲜花献给他俩。那一刻，他站在台上光芒万丈，她在台下心里涌上深深的孤独与自卑。
高二的会考过后放了三天假，因为会考的结束，他们一下子甩掉了三门课程，心情无比舒畅，于是猴子约了他们一起出去玩。
他们去猴子家聚餐，韩雨薇跟他们虽然不熟，可因为他们是王乐程的好朋友，所以她从心里喜欢他们，他们几个男生玩扑克，她去帮小静洗菜做饭，忙得不亦乐乎。
小静说：“王乐程从来没带女孩子来见我们，你是第一个。”
韩雨薇不好意思地笑了，她不善言辞，尤其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
小静又说：“看你的性格跟他倒是挺互补的，一个静一个动，其实这样挺好的。”
韩雨薇说：“我倒是羡慕你和猴子，青梅竹马，细水长流。.”
“我们都没上过学，没你们那么懂得浪漫。”
韩雨薇低头浅笑：“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干什么事都是浪漫的。
王子起身去厨房拿饮料，看到的是韩雨薇低头择菜的样子，她动作很快但是摘得很仔细，夕阳斜照，一缕金色的光正好照在她身上，她的影子因而显得格外温暖，他被这一瞬间的美好晃了眼睛。
王子脑中突然有一个念头转瞬即逝，如果第一次遇到她就去追她，如今站在她身边的会不会是他。这个念头消失的太快，他自己都没有当回事。
吃过饭王乐程送韩雨薇回家，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推着车，“薇薇，三天哪！我会想死你的。”
韩雨薇说：“我也会很想你。每天写一封长信给你，你也要写。”
“不公平，你语文那么好，这对你来说简单，对我来说太难了。”
“我又不是让你写作文，你怎么想我的就怎么写。但是不得少于八百字”
“那我就写：我想薇薇，我要抱她，亲她，抱她、亲她…写五百遍。”
“流氓！”韩雨薇笑着说。
“那你喜不喜欢？”
三天后的下午，韩雨薇坐上了回学校的公交车，刚坐了两站地，就听到车窗外隐约有人叫她，她往外一看，是王乐程，他把车骑得飞快，韩雨薇赶紧在下一站下了车。
“王乐程你不要命了？”她远远看着他大喊。
“还说呢！你不让我给你家打电话，也不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在你家对面车站等了半天了！”
“你跑到我家干嘛？去学校找我不就得了？”
“我说过以后你回家我都要接送的，再说我很想你的”
从学校到她家要穿越一座城，他骑自行车来来回回，不知疲倦，只为她喜欢坐在后座听他唱歌，这一次他唱的是周华健的爱相随：
很想你也不是因为失去你
爱了你用尽我全心全力
一生情只为这一次与你相遇…
我为你痴为你累
风雨我都不后悔
我又怎么有路可退
曾经深情，你给了谁…
其实是一首很伤感的歌，可是他们心里只有欢喜。
王乐程那天穿了一件短袖的T恤，韩雨薇看到他的胳膊上有个疤痕，问他：“这个疤是怎么来的？”
王乐程说：“小时候淘气摔的。”
韩雨薇摸着他的疤，“好心疼…”
“傻瓜，这不是都已经长好了吗？”
“好想从小时候就认识你。”
王乐程笑了笑，“我把我的下半辈子都给你了，还不够吗？”
那是他又一次承诺永远，一句话说的次数多了，就是谎话也成真了，更何况，那个时候他或许真的想到了永远。
王乐程说：“薇薇，时间还早，我带你去吃羊肉串吧，在九中附近有一个新疆人烤的，特正宗。”
他骑车带着她，来到九中。王乐程说：“我上初中时就在这里…”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几个男孩女孩正在那吃羊肉串。韩雨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女孩长发披肩，穿着一件粉色T恤浅蓝色牛仔裤，个子高挑，侧影看上去很美。
“你认识？”
王乐程回过神来，“初中同学。”
“好漂亮。”
那个女孩突然回过头来往这边看了一眼，韩雨薇看到了一张让人惊艳的脸。
在看到王乐程的时候，那个女孩一脸的喜出望外，然而在看到和他另一只手牵着的韩雨薇的时候，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那边几个男生看上去不像学生，注意到那个女孩的异样，向这边看过来。那个女孩跟他说了几句话，他们一起走了过来。
韩雨薇有点害怕，她觉得那个男生的眼睛里充满了敌意，然而他走到他们面前笑着说：“秦露的初中同学是吧，一起过来吃点吧。”
王乐程说：“不用了，我们还要回学校去。”
那个男生一直盯着他，韩雨薇害怕极了，她的手被王乐程紧紧握着，不知不觉已经汗津津的。
那个男生盯了他半晌，最后笑了出来，“那就改天吧。”
他们走在回去的路上，王乐程看上去心事重重，韩雨薇本来话就少，他们就那么推着车一直默默不语地走着，回到了学校，韩雨薇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有没有话想要跟我说？”
王乐程看看她，拉她到操场的台阶上坐下，“薇薇，我是你的初恋吗？”
“是。”
王乐程苦笑了一下，“我看得出来。”
“刚刚碰到的那个女孩…是你的初恋对吗？”
王乐程看着黑漆漆的操场，点了点头。
韩雨薇心里涌上了一股酸酸的东西，她不是在意她不是他的初恋，她在意的是在提起初恋的时候他的神情里的那份凝重，如果他已经不在意，为什么脸上会是这样的表情。
王乐程说：“薇薇，你别多心，我跟她没什么联系，听说她和一帮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今天看到了我才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他看着她说：“你一定要相信我。”
韩雨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我还想如果早些认识你多好，可是如果那时候认识你，你还和她在一起吧。”
王乐程搂着她，“傻瓜，我要是先遇上了你，就不会去喜欢别人了。再说那时候我才上初中，根本就不成熟。”
韩雨薇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天上有很多星星，有的是恒星，有的是流星；我们也会遇到很多人，有的只能擦肩而过，有的却能终身相守，不管是什么，都是我们记忆的一部分。”
她抬起头，指着天空中一颗很亮红色的星星说：“那是我最喜欢的星星，我现在把它送给你，这样不管什么时候，你看到星星就会想起我了。”
韩雨薇不会想到，十几年后，因为城市建设、因为雾霾，垣城的天空已经不怎么能看到星星了，那个在年少时陪她看星星的人，当然也就不会再想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