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你这孩子
“是的,嬗笙,你别担心,医生说了,路妈妈这个没什么大碍,不过伤筋动骨怎么的也得休息个百天,好好养着就行。.”一旁的郑初雨接过话来。
说完,郑初雨抿了抿唇,看着嬗笙,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要问什么,躺在那的陆妈妈却抢先开了口。
“阿笙,怎么就你自己个来了,东城呢?”
“他临时有工作上的急事需要处理,得延迟个一天过来。”嬗笙一笑,说着。
“你说说,有事就不用过来了,把你折腾来做什么,你这还怀孕着呢,哪能这么劳累!”陆妈妈说着,一脸埋怨。
“路妈妈,看您说的,哪里有那么娇气啊,我现在都还一直上班工作呢,没事的,不过来看您,我也不放心啊!”嬗笙笑了,俯身看着路妈妈,用手轻轻的拍着她的手背。
路妈妈长长的感叹了一口气,虽然面上还有些不太高兴,但眼睛里的笑意却怎么都忍不住,“好啊,好孩子!”
郑初雨站在那,嘴角也是挂着笑,可放在身侧的手指,怎么的也放松不开,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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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妈妈和两人聊了一会,可能是在医院里折腾的太累,也没怎么睡觉,这会儿躺在床上,已经睡熟了。
b市的气候不错,暖洋洋的,尤其是四合院内,阳光洒射的更加直接,浑身的筋骨都觉得松松散散的。
“嬗笙,你坐飞机匆匆忙忙的赶过来,应该很累,你去屋内也躺一会儿吧。”初雨看向她,像是这里的主人一样,对着她说。
嬗笙听到她的语气,忽然就觉得这四合院里没有以前那种舒适感了,冲着她摇了摇头,“不用的,我不累。”
按压住心中跳起来的凌乱,嬗笙自然的开口问,“初雨,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啊,前天就到b市了,不过是出差,一直到忙完工作我才有时间,就想来看看路妈妈,没想到家里没人,问了才知道,路妈妈不小心摔倒已经被120送到医院了。”
“我赶到的时候,路妈妈已经检查没什么大碍了,刚好我就接路妈妈出院了。本来我还想着告不告诉东城呢,没想到他都已经知道了,还让你先过来了。”
“只要没什么大碍就好。”嬗笙笑了笑。
其实听到初雨的话,她从到达四合院看到她竟然也在的紧绷情绪,到此时,才终于是微微松缓了些。
“是啊!”郑初雨应着。
此时,有汽车的引擎声传来,随即有脚步声渐渐走入了四合院内,步伐也有些急。
嬗笙和郑初雨都不由的止住声音,朝着门口望去,没多久,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一对男女,走了进来。
男女走进来时,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人,一愣,随即又顿在了那。
嬗笙也是微微诧异,来的人竟然是白斜卿和崔曼夫妻俩!
和以往一样,两人都穿着休闲服饰,但凑在一块,总觉得中间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双方都刻意散发出抵抗彼此的隔阂。
嬗笙原本只是看到白斜卿夫妇俩忽然出现在这儿有些诧异而已,不过转念一想,路妈妈从小也是照顾着他们兄弟俩,所以感情亲厚也都是一定的,这会儿出现在此地没什么不妥。
只是,她心里的诧异却慢慢转变为了惊,然后是不解。
因为三人诡异的目光和气氛!
白斜卿在看到站在嬗笙身旁的郑初雨时,眼里的视线就自动的凝滞住,在他那样严肃凌厉的眼眸里竟然也会出现那种水一样轻柔的神情。
一旁,跟在身后的崔曼,微微别开了目光。
就那么有个几秒钟,白斜卿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收敛起情绪,继续着脚步,“嬗笙,初雨,你们也过来了,路妈妈怎么样?”
“白大哥,大嫂,你们过来了,路妈妈没事了,现在在屋里睡着了。”初雨扬了扬唇,笑着说,目光却有些闪躲着白斜卿。
“嗯,那我进去看看。”白斜卿点了点头,和嬗笙眼神示意了下,就抬腿朝着屋内走去。
崔曼也是跟在他身后,从进来到现在,她都未发一言,虽然嘴角带着笑,但离近看会发现,那笑容一直都是凝固在嘴角上的。
待两人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后,嬗笙看向郑初雨,发现她也才刚刚将目光收回,轻轻的吁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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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时候,也都是将餐桌搬到卧室里,路妈妈腰起不来,只能勉强的坐起来一点点,后面靠着软软的靠枕。
嬗笙也坐在床边,原本是想要喂路妈妈的,可路妈妈说什么都不干,直嚷嚷着,手脚又不是不能动,所以嬗笙只好负责时不时的给她添菜。
“哎,真不容易啊,斜卿小曼啊,我上次看到你们小两口,好像都是年前的事情了!你们这俩孩子,都忘了我这个老人家了是不是,要不是进了医院,我看你们都不会来!”
“路妈妈,哪能这么说,您看我们不是来了。”白斜卿放下饭碗,对着路妈妈笑着说。
“就是啊,路妈妈,你没看大哥大嫂过来时,脚步可急了。”郑初雨也帮忙讨好着。
“哼,我看我下次想看到你们,我就在进回医院算了!”路妈妈不高兴的嚷嚷着,生病卧床让她看起来像是个孝子。
“别,您可别吓我们了,以后我们常过来。”
“是啊路妈妈,以后只要军区没事,有时间我们就过来看您,好不好?”崔曼见路妈妈目光掠向自己,也忙说着。
路妈妈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碗里嬗笙给添的几块牛肉开心的吃了下去。
不过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路妈妈抬头看了一眼崔曼,见她还是和以前一样,默不作声的在那,好似若不是话说到她头上或者目光看向她,就真的像是个隐形人一样,默默的存在。
其实她也很喜欢白斜卿这个媳妇,只是相比较嬗笙起来,就是有点太闷了,她也见过崔曼面对下属时的英姿飒爽,一言一语,一颦一蹙,都特别的有朝气,特别干练。
可偏偏一和白斜卿放在一块儿,变成白大少奶奶的身份后,就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
再看了看这夫妻俩,路妈妈从心底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离她最近的嬗笙身上,皱了皱眉,“阿笙啊,我看这边没什么事,你就早点回去,一个孕妇老来回颠簸哪是回事!”
“路妈妈,我没事的,您看您,老把我想的那么娇气。”嬗笙哭笑不得,虽然知道路妈妈是担心自己,但怎么说着说着,忽然话头就对准她了呢!
“这和娇气不娇气没关系,你可得好好的,别像是小曼那次怀孕一样,弄得流产!”路妈妈皱眉,见她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样就觉得不高兴,目光掠过崔曼,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说完,路妈妈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脸上尽是尴尬神色,忙看向崔曼,“小曼啊,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顺口……”
“路妈妈,没事的,没事。”崔曼抬头对着路妈妈微微的笑,柔声安抚着她。
只是在说完后,她低垂下头,握着筷子的手指一根根的攥紧了起来。
一旁坐着的白斜卿,面色也比之前要紧绷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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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比白天要凉的许多,晚风一吹,人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微微哆嗦。
郑初雨站在院子内,周围都是包围起来的房屋,她靠在院子中央的大树上,手在树皮的纹路上轻轻摩挲。
夜晚有些凉,她的另一只手不由的环住了肩膀,下一秒,有衣服从背后罩了上来,暖意也随之而来。
她愣了下,一回头,看到的是眸子如星的白斜卿,微微一笑,“白大哥。”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白斜卿常年在军区工作,俊容上已经镌刻上了严肃的印记,但此时,也难掩几丝柔和。
“白大哥不是也没睡,你也睡不着?”郑初雨还是微微一笑,反问。
“嗯。”白斜卿点了点头,和她并排站在树下。
“你们怎么也赶过来了,好像没有告诉你们路妈妈被送入医院的事啊。”
“我也是刚好去东城那里,这边医院的人给他打了电话,我就听到了,后来还是放不下,就和小曼一块过来了。你呢?”
“我是出差来b市,过来看路妈妈才知道的消息。”郑初雨笑着说,随即看向一旁大树,眼神里陷入了回忆特有的悠远,“白大哥,你还记得这颗大树么?”
“嗯,记得。”白斜卿点了点头,目光也看向大树。
“呵呵,那时候你和东城要去当兵,路妈妈也请辞离开白家。在你们兄弟俩要临走的前一天,我们跑来这里,和路妈妈一起吃饭,后来还在这里照相来着。”郑初雨嘴角弯出抹笑弧,迷人漾漾。
白斜卿不经意看过去,一不留神,便陷入她的目光中无法自拔。
“初雨。”他轻轻开口,又轻轻问道,“你过得好吗?”
“挺好啊!”郑初雨没看他,目光还凝在大树上,点了点头。
“我是说,你现在的生活,你确定是你所要的吗,确定过的好吗?”白斜卿皱紧了眉,再一次的详细的问。
“我确定。”郑初雨转过头,慢慢对上他的目光,眉眼间笑意薄薄,语气却很坚定。
闻言,白斜卿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答案,可身子还是微微一震,数秒后,他才又继续开口,可声音明显没有方才那般轻扬。
“初雨,你一点都没有后悔当初的选择吗?”
“白大哥,当初我就很斩钉截铁的说过,我不会后悔,若是另一种选择,你知道的,那是违心的,我也不会快乐。”郑初雨摇头,还是缓缓慢慢的用她那独特的沙哑声音说着。
白斜卿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握她的肩膀,可感觉到她忽然一僵,也忙放开,想说什么又止住,“初雨,我……”
“白大哥,我知道,你心里现在一定还……,哎,你这人重感情。”郑初雨缓缓回过头,看着他,叹了一口气,半响后,又道:
“白大哥,你、我、东城,还有流景,我们都是一块玩到大的,也都彼此熟悉,彼此了解。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想在因为我,你和东城之间再有任何嫌隙,你知道的,东城他一直把你当做他最亲和最尊敬的人。”
郑初雨眼皮微阖了一会儿,又浅浅含笑着继续说着:
“而且我也知道,你也将东城纳为你的亲人行列,视如己出。现在日子一天天的过,我们也都不是孝子了,你早都结婚了,现在东城也……以前的事更应该都忘掉了,人其实最不好放过的不是过往,是自己。以后,我们都各自在自己的选择上,生活吧。”
白斜卿在她说完后,久久才再次开口,俊容上有难过的阴影隐现,“初雨,你说的道理我都懂,现状我也都看的明白,可……”
他仰头看了看那枝繁叶茂的大树,再低下头时,眼底有着翻搅起来的复杂情绪,薄唇扯动,一声无奈的叹息,“我放不下。”
郑初雨闻言,咬唇愣愣的看向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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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依旧凉凉。
路妈妈住的四合院很大,房间也很多,所以他们都留下来住,而且,睡不着的不仅仅是庭院内站在树下的那两人。
屋内,有两名女子也同样睡不着的在那,和外面的人,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墙壁,窗户微开,庭院内两人的谈话声也都悉数入耳。
“大嫂。”
嬗笙在看到白斜卿伸手握住郑初雨肩膀时,就已经不由的握住了手指,再后来听到两人的谈话,脑海中的这几人的关系也有了些眉目。
只是在听到白斜卿那样无可奈何的一句‘我放不下’时,她不由的就去看向一旁和她站在一块的崔曼,后者眸光愣愣,看不清神色,只是那脸上有晶亮的东西挂着。
“大嫂……”嬗笙忍不住再次低声唤,伸手去捉她的手握住,那掌心的冰凉让她都跟着难过起来。
她和崔曼接触不多,说话也不多,但哪次都似乎能感受到在她身上流露出来的悲伤。
崔曼摇了摇头,眉眼间渐渐染上了几丝倔强,她低低的笑了,然后说,“嬗笙,我没事,我不想在这里了,但我又不困,你陪我去那边坐着,说会话,好不好?”
“好。”嬗笙点了点头,和崔曼一同朝着另一个屋子走去,临离时,崔曼朝着窗外又望了一眼,咬了咬牙,才有了力量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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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见笑了。”两人并排靠坐在沙发上,崔曼看了眼嬗笙,笑了笑,此时她脸上的水渍早已经不留痕迹的擦干。
“大嫂,你这说的哪里话。”嬗笙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我一直想要和你说会话的,想要和你解释一下那天在白家的事,我和东城……当时斜卿的话你也都听到了,我怕你误会,我和东城其实没有什么的。”
“大嫂,我没有误会什么,东城都和我说了,你不用挂心我的。”嬗笙忙摇头,说着,“倒是大哥,我看他好像是还在误会什么。”
“呵呵,你不也看到了,他就是贼喊抓贼。即便是当初我误会了和我结婚的是东城,但其实对我来说,和谁结婚真的都一样,可能是我和东城早就认识,说话间会比陌生人亲近了点,他看到便误以为我暗恋东城吧。”
“大嫂,那你为什么不解释?不和大哥说清楚呢。”
“哪里用说什么,即便想说,他也未必想听,而且,他根本就不在意吧,只是男人的自尊而已。”崔曼摇头苦笑。
“大嫂,既然你和大哥都已经这样,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嬗笙咬唇,小心翼翼的问着。
她其实是真的不懂,她也观察了两人好多次,夫妻俩看那模样比陌生人还陌生,这样的婚姻过着有什么意思呢。
闻言,崔曼嘴角的苦笑越发的蔓延,低低的叹,“是啊,为什么还坚持下去呢,我们有时候甚至一年都见不到一次,都在各自的军区里工作,偶尔见到,可能也是在公事上,连我自己有时候都觉得,这算是哪门子的婚姻呢。”
“可不坚持,若想离婚哪有那么容易,我家境也和白家一样,离婚的话都会造成影响,哪里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结婚那天起我就知道,两个大家族联姻,哪里有什么幸福可言,不过是促使利益而已。”
“我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身为崔家的女儿,要为大局着想。所以,我们之间的情况再怎么恶劣也得继续过下去。再说,应该也没有比现在更恶劣的情况了,我们这样和离婚也没什么区别。”
崔曼无奈的笑,脸上有着不由自主的悲凉,扭头她看了眼眉眼里都是真挚担忧自己的嬗笙,心里一暖,反握住她的手,“嬗笙,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东城娶你,并不是内定好的,至少你们还有个婚姻自由,有选择的权利。”
闻言,嬗笙难掩涩然,她和领导之间的婚姻,有自由吗,有选择的权利?
呵呵……
嬗笙捏了捏掌心,不想在去想自己那乱乱的事情,只是看着一旁的崔曼,不由的想起白斜卿问郑初雨的话,“那大嫂,你后悔吗。”
“后悔吗……”崔曼闻言,一愣,似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目光怔怔地,不知道落在哪一点上。
嬗笙心里低声的叹息,虽然听崔曼在苦笑着说她和白斜卿之间的婚姻将就,可刚刚在她问出那样一句话时,她确定,崔曼眼里那么多纠结的情绪当中,有一丝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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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因为睡得晚,嬗笙睁眼时,都已经是上午十点了,迷迷糊糊起来后,她洗漱完毕想要去看路妈妈。
刚往那边走的时候,只听到路妈妈痛苦的一声,随即就是郑初雨慌乱的声音,“啊,路妈妈,您没事吧,没事吧!”
等嬗笙白斜卿等人跑过去才知道,郑初雨原本是想要给路妈妈清理一下身子,可毕竟还是纤纤十指,粉尘都不然,所以哪里做过这样照顾病人的事情。
没有扶住路妈妈之际,不小心又摔到了路妈妈,这会儿吓得脸色都白的如纸张。
不过也都是虚惊一场,白斜卿打了个电话,很快便找来了医生,诊断了一番,确定无碍后,几人才松了一口气。
将卧室的门关上,路妈妈睡着,怕是打扰,几人都出来了。
“都怪我,都怪我!”郑初雨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不停的埋怨着自己,眼睛也微微的红了。
“初雨,你别自责了,你也不是故意的,路妈妈心在也没事。”一旁的白斜卿目光里泛起几丝心疼,忙安抚着。
郑初雨低着头,白斜卿见她肩膀一耸一耸的,放在一侧的手握了握,似乎是想要抬起搂住她肩膀给她力量,可就在他抬起时,察觉一道清冷的目光朝他笔直的射来。
他一怔,转头看向那边的崔曼,后者嘴角勾着冷笑的转过脸去,他的手就怎么都抬不起来了。
郑初雨没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只是吸了吸鼻子,说了声‘我没事’,就快步走了出去。
白斜卿纵使想要追,可脚步却想被钉在了那,不由的又去看向站在那的妻子,两人之间凉意各自蔓延。
嬗笙见状,只好自己抬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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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里不太情愿,但嬗笙也还是觉得郑初雨那样子,心中有些不忍,还是想追过来安抚下,毕竟有个人柔声两句,心里还是会舒服一些。
可若是她知道,会是这样的一番风景,她是打死都不会追过来的。
四合院外,大门口,深长的胡同里,女人依偎在男人怀里,眼角挂泪,梨花带雨,嘴角下抿的弧度让人看着都心生怜悯。
而男人虚揽她入怀,眉头微蹙,一只大手轻放在她的背脊上,轻轻拍着安抚,还是那一如既往的深色装扮,难掩一身的风尘仆仆。
男人,白东城。女人,郑初雨。上演的应该是温情戏码。
嬗笙唇角微抿,不由的低低的无声的笑了,可心却拧的越发紧了。就像是被一只小而恶毒的兽‘咯吱’的咬了上了一口,猝不及防的,酸痛难当。
可能是她手指触碰到门时的动静微大,惊动了前方静静相拥的两人,只见白东城眉心皱得更紧,目光豹子一般朝这边看来。
一个照面,那样情绪和神情都可谓一直控制到天衣无缝的人,此时镌刻的俊脸上竟有了百年不遇的惊慌。
“阿笙——”
嬗笙转头就往院子里跑,背后听到有人在唤着她的名字。
此时,她只想快步逃离开,想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甚至想捂住耳朵,不想要听到身后那清晰的唤声。
心里一遍遍的喃念的重复抗议,声音虽小,却坚定异常,别叫我阿笙!
别叫!
耳边是那紧张的声音,她有好几度都怀疑自己是否听错,因为,他们从小一块长大,他一直都是冷静自持的,何时听到过他这般情绪泄露诸多的声音?
郑初雨只觉得,他西服的边角擦过她,待她回头去看之际,只能看到白东城追逐的身影离开,她微微皱了皱眉。
方才她一直都愧疚于自己的不小心,害路妈妈差点又要送入医院,心中难过,想要跑出来透口气,刚好就迎面撞到了来着的白东城。
白东城见她哭得像是个泪人,也是忙走过来安抚,她心下一动,便依偎到了他的怀里,直到他手掌的温度传来,她的心这才得到一些安定。
只是,刚刚听到白东城唤的名字,那跑走的人就应该是穆嬗笙了!
郑初雨想到此,不由的跺了下脚,脸上涌上几丝懊恼,不禁也拔腿往院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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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东城此时心中乱如麻,脑袋里所有的弦都紧绷着,她那样的身影一跑,虽不至于带起多大的风,但却似乎带走了他心里的某种东西。
就像是那次无意中看到她藏在桌柜下面的暗蓝色领带一样,慌。
脚下不由的加快脚步,他的大掌终于是从后面捉住了她的手腕,那一瞬,便紧紧的握住。
他追过来时想过千百种的要怎么样开口,可当真正要开口时,他能发出的声音只是唤她的名字,“阿笙……”
嬗笙被他捉住,死命挣扎了半天未果,只好抿着唇瞪着他,随后又被他拉到了庭院的角落处,格局错落,不往这边来,一般看不到两人。
被他这样捉着,她挣扎累了索性也就不挣扎了,而且她也怕自己弄出太大的动静被路妈妈听见,况且,在这座四合院内,所有的人,都是他的亲人,朋友。有哪个是站在她这边的?
嬗笙的脑袋也是很乱,她此时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理智,什么是思绪清朗,喉咙和心脏处都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即便是再怎么调整呼吸,往外吁气,却还是不舒服。
听到他再次那样唤着自己,她从手指处就开始一点点抖了起来,没有别的,只是单纯的想法,不愿从他口中在听到那样的称呼。
“叫我嬗笙。”嬗笙抬头,直直的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闻言,白东城像是石化了一样,冷峻的脸紧绷到变了形,他当然知道她这话的深层涵义:领导,阿笙不是你叫的。
他是怒的,可此时此刻,他哪里还敢那般,只想要她能冷静下来,“你听我解释,刚刚……”
“唔,刚刚我都看到了,还有什么地方没看清楚的?”嬗笙皱了皱眉,佯作仔细思考状。
白东城结结实实的被她的话噎了一下,半响才扯动薄唇说,“初雨她……我下了车还没进门时,她就哭着跑出来,她心里难过,我就……就安慰了她一下,只是这样而已,阿笙,不是你想的那样。”
平时除了文山会海,他也总是会被邀请到各种演讲厅去演讲,而他的讲话从来都不用讲稿,基本都是观点鲜明,逻辑性很强,而且从来不说虚话,三言两句直接抓住内容的实质。
就是这样对讲话信手捏来的一人,此时面对她时,想要解释的话,却艰难无比。
“我想成哪样了?”嬗笙听完,只是淡淡的问。
“阿笙,你别误会,刚刚真的只是我安慰了下初雨而已,她很难过。”白东城皱眉,握着她手腕的手下滑,想要牵住她的手指。
嬗笙未说话,目光像是笔直的箭一样看向他,只是在他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嘴角轻扬了下。
然后认认真真的看了他半响,低头将他的手,一根根的掰开,目光专注仔细,待做好之后,她将双手都背到了身后,不给他在触碰的机会。
“白东城,你仔细看看我,觉得我看上去像是傻子吗?”她的声音里没含有多大的不满和抱怨,甚至是伤痛,她只是语调清清淡淡的问他。
白东城这一次却是真真正正的词穷了,面对她这样不哭不闹不耍脾气的模样,他束手无策。
嬗笙不再理他,转身朝着正房内走去,一步一步的,走的很稳。
白东城未动,定定的站在那,看着她朝着屋内走,然后和白斜卿崔曼两人,都自然而然的打着招呼,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可他知道,发生了,他在刚刚能清晰的感受到从她身上刻意散发出来的隔阂,她在隔阂他。
“东城……”随后追过来的郑初雨,小心翼翼的来到他身边。
白东城眯眼,眸光深深,那纤细的身影早已经没入了屋内,他却没有力气去再追,垂了垂眸,他这才将目光放到了郑初雨的身上。
“我……东城,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郑初雨在触碰到他目光的那一瞬,大惊,随即忙解释。
“算了。”白东城僵硬的薄唇动了动,说完,便朝着院子中央走去。
郑初雨死死的咬着唇,捏着的手指松开又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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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白东城过来,路妈妈显得非常高兴,虽然早上虚惊一场,但老人家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心里还是有丝担心,这会儿倒是荣光满面了。
还是和昨晚一样,餐桌搬到了卧室里,一群人都围坐在桌边,只不过多了个白东城而已。
气氛不错,几个人说话谈笑,只不过,过程中,白东城的目光却没有离开过嬗笙。
从那会两人分开后,他再去找她,或者主动和她说话,她一律都视而不见,直接将他视为空气,对待别人时确实眉眼弯弯。
他是高官,是领导,下面的人谁见了他不都是点头哈腰,诌媚讨好的,哪里有人敢给他脸色看,可她偏偏胆大,心中虽也恼怒,但那火却怎么也燃不起来,错在他这里,白东城也第一次有了挫败感。
嬗笙一直都坐在床边,不停的给路妈妈添菜,刻意不去看他,对他们所说的话和谈论的事都不萦于心,可一半真一半假。
他那样存在感极强的目光,她当然感觉的到,几乎是如影随形。
“我说初雨啊,你别老一张苦瓜脸了,我没事,看我现在不好好的,瞅把你给吓的!”路妈妈嚼了嚼口中的饭菜,抬头看到郑初雨还是一脸的懊恼,忍不住笑着说。
“路妈妈,您快别说了,我都抱歉死了!”郑初雨咬唇,一脸的懊恼。
“你这孩子。”路妈妈轻斥了下,给予她慈爱的一笑,又扬手让大家都多吃一点。
“路妈妈,我今天下午的飞机,不能在这儿多陪您了,早上就想和您说一声的。”一直都未说话的崔曼放下了筷子,对着路妈妈说道。
“啊?哎呀,你这不是昨儿才来么。”路妈妈闻言,看向崔曼,低呼。
“抱歉啊,我想回军区,最近航班有些紧,刚好就订到今天的了,就回去了,等下次我到这儿多陪您几天。”
崔曼的理由说的不是很能说服人,但路妈妈见她那副为难的样子,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你要回去,怎么没提前和我说?”一旁的白斜卿一直都绷紧着一张脸,压低声音对着崔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