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无可挽回
85无可挽回
雪锦织袍，袍摆隐纹若隐若现。.青丝如瀑，俊美如画。换了衣服走进御花园的李谌一眼就看见皇帝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池碧水旁边。
“怎么了？”李谌走上前不解地问。
皇帝抬头看李谌，嘴唇翕动了一会，想说什么又阖上了嘴唇。
李谌随意在皇帝身边坐下来，双腿伸得比直，眼里是了然的神采。
“做了将近九万年的皇帝，我对皇帝这个位置并没有恋栈的情绪，你知道的。”皇帝的声音有些黯沉，“如果不是紫缘转世到了这个世界，我们几乎没有认识的可能性。”
“是，不错。”
“本以为这次移形换影能够让我找到紫缘，但是终究是我错估了一招。”皇帝的手指轻轻颤抖，“这个身体虽然有着尊贵到极致的身份，但是他也限制了我去寻找紫缘的可能性，我答应帮你，帮你守着这天下，是因为只有你才有能力帮我找到紫缘。”皇帝眼中的犀利冷光一闪而没，“李谌！如果你违背了当初我们约定的诺言，你要相信，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皇帝的声音很低，几乎没有杀伤力，但是只有清楚他底细的人才会清楚这个男人的话有多么的一诺千金，真正的金口玉言！
“这个世界对于你而言确实不算什么，”李谌的神态格外淡漠彷佛皇帝威胁的人并不是他一样。“做了九万年的皇帝，但也不足以让你自傲到以为可以威胁到我，到了这个世界！！”李谌语气一顿，眼睛里居然染上了淡淡的傲意，“我才是这个世界的王！”
皇帝惊讶地看着李谌，彷佛还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突然，皇帝笑了，呵呵轻笑开来，那愉悦爽朗的笑容让李谌一怔，“我喜欢你的傲气，这让我确定自己的传人并不软弱。”
李谌哼了一声。
“我不会催你，你放心，紫缘从被我选为皇后，成为后宫之主以来，她就没有自由过，这次她会出事，完全是因为我大意的缘故，”皇帝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她一直都想逃离我，现在我就如了她的愿吧。”
语气明明缠绵悱恻，好像真的是在为那个女子着想一般，可是他眼底的恨，却是那样的让人看得心生凉意。.
不管是皇帝还是李谌都很清楚，就算皇帝失去了以往的法力和神通，但是想要找一个人绝对不会困难，之所以整整三年都还渺无信息，那么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紫缘皇后选择了自我封闭！隐藏住了自己的气息，如果不是真心想要逃离，一界之主的荣耀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只是，李谌起身优雅地对皇帝行了一个礼，“仪式已经准备完备，祈雨那天，应该是最适宜的时机。”
皇帝古怪地看了李谌一眼，好笑道，“我以为你并没有把那群人当亲人。”
李谌右手下意识的攥紧了，半晌，他望着皇帝讥诮地笑容，冷冷淡淡地说，“总有意外的。”
向皇帝告退后，李谌几乎可以说是狼狈的逃出了御花园。
他说服自己，这并不是软弱，李清阳把他放在寺院时，那双愧疚难过却慈爱的眼睛，让李谌无法轻易说放弃。不管怎么说，这是他这辈子对他没有任何要求，只是单纯的将他当侄子当亲人的亲人。
是的，亲人。他承认李清阳，他是他的大伯，承认李清阳就和承认李践，他们是一样的，血缘，并不是一句所谓的我不要了就可以撇清的，记得上辈子看封神演义的时候，哪吒喊出的‘削骨还父，削肉还母’时的动容，李谌曾经以为他也可以这样做到，可以忘记拿他当摇钱树的男女。但是他还是做不到，他做不到哪吒的狠心，做不到就这么放弃曾经对他好过的人。
亲人是必不可少的存在，不是吗？既然血缘在叫嚣着让他回归真正的‘家’的怀抱。
想要抗拒的他，拈两个过来替代一下，未尝不可，不是吗？
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情绪，李谌心境有些紊乱，气息也有些不稳，就在这个时候，空气中突然折射出淡淡的涟漪，李谌脸色不变的昂然而立，如果忽略他颤抖的手和那双淡漠的隐隐泛起了血红眼瞳，也许他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知道，他知道，即将显形的人是谁，他知道，他想要逃避的噩梦已经经由他的属下一点一点撕开了他的伪装，他的防护。他的自欺欺人。
“主上，凤公子进了书房，将您藏在暗柜中的秘密公文全部复写了一份，带出了书房。”
暗卫尽职尽责一板一眼得的汇报让李谌的心如坠冰窖。
“好，继续盯着她，有什么事过来向我汇报。”李谌的声音暗哑的不像话。
暗卫单膝点地，“遵令，属下告辞。”
李谌挥挥手，暗卫登时消失在空气中。黑色的人影刚一消失一直藏在李谌身周的光却突兀的跑了出来，只见他脸色涨的血红，一双眼睛已经转换成一金一银，尽显冰冷噬人的色彩。空气的波纹急速颤动着，因为情绪失控而无法彻底隐身的光咬着牙重新克制愤怒的情绪努力隐没自己的身形，眼看着他成功了，整个人也迅速消散在空气中！！！！李谌手中一道无色劲气闪没，好不容易隐身的光狼狈的栽在李谌的面前。
“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杀了她！违背了主上信任的没资格活下去！”光咬着牙咆哮。从出生就被组织首领养在身边的他不懂得人情世故，不知道什么叫做该杀还不该杀！他唯一清楚的就是他不能忍受他尊敬的人受到侮辱和挑衅！
“杀了她？凭什么？你凭什么杀了她？”李谌皱眉问，手一把揪住光的领口拖着他往前面走。
一辆淡青色的马车在宫门口停驻。这次赶车的不是三年前的那个青年，而是一个看上去憨厚老实的真正车夫。
“主上！求您！我不能让她继续活下去！”光呜咽着，杀人无数的他此刻却因为无法为自己尊敬的主上洗刷耻辱而泣不成声。
李谌突然记起了影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我这个弟弟，单纯痴傻，但是确实最值得信任的，只要您能够得到他的承认，属下相信，这个世界上能伤到您的不足一层！
是这个意思吗？掏心挖肺的对待，只是因为他教了他普通人的情感，只是因为他告诉他怎么做才算是一个真正的人？
李谌淡然一笑，口中都有些淡淡的苦意，事实上，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教导光，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做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算是有血有肉。
“你不能杀她。”李谌突然松开了光，在他面前蹲下来，“光，你敬我如师，奉我为主，宠我如弟，我很感动。”李谌语气柔和地说道，嘴角也掀起淡淡的笑意，“也许在你想来，是我告诉了你怎么才算一个真正的人，”李谌继续微笑，“但是，光知道吗？”李谌伸手抚平光衣襟上的皱褶起身，“如果说我教会了你，那么，我就是她教会的，手把手教会的。”李谌强调，“也许在你看来面对这样的背叛我应该不能忍受，但是，但是这于我而言，并不能算是背叛，最多也就是是还给她罢了。”
光眨巴着朦胧的双眼，残余的泪水还在他脸颊上滚落，“我不懂。”他说，傻傻得。
李谌呵呵一笑，上了马车，“不懂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不想你杀她就好了。”
“可是，她辜负了主上您的信任！”光还是不肯放手。
李谌淡然一笑，笑容里凄凉悲哀苦涩皆有之，“辜负？到底谁辜负了谁呢？”
她和凤骞焱，她的亲哥哥相认已有三年，她却一直没有动手，可见她一直在等着我，等着他去阻止她，她并不是真的想伤害他。只是，因为他对人性的不信任，生生把她再度推离了他的怀抱。
“凤儿，你现在一定很害怕吧，都是哥哥不好，如果哥哥从一开始就阻止你，如果哥哥不去试探你，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吧？”
惨然在心底喃喃自语，如果他能够多信任她一点点，而不是暗地里的试探自怨自艾。如果他愿意对她承诺而不是暧昧不明。如果如果……没有如果，没有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发生了。
李谌突然有了一种冲动，如果，如果他现在回去告诉凤忘忧，说他并不怪她，事情会不会回到从前？被心底这个说法蛊惑的李谌瞳孔再次泛起红光，只是这次是因为绝路逢生的兴奋。
“杀，不杀，杀，不杀，杀，她背叛了主上的信任她该杀！不杀，主上不让我杀她……”
一旁光的喃喃自语仿佛一盆冰凉的冷水狠狠浇灌在他发热的脑袋上。冰凉彻骨。
回不到过去了，就算他说不怪她，以凤儿的骄傲也不会回到他身边的。李谌微微偏开头，掀起车帘，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颓然阖目。回不去了。
“你在这里想什么？”
“我叫忘忧！你呢，你叫什么？”
淡淡的湿润在眼底流淌，恍惚间，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女娃儿笑得一脸稚嫩，纯真的笑靥上好像没有任何不好的情绪，单纯的仿佛真正的小仙女一样慢慢地朝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