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变
把李老相爷三人送走后，李谌和李践站在谌府，久久不发一言。.直到诸葛成空出来唤他们。
诸葛成空举着几封信对李谌晃了晃。李践看了两人一眼，神态自若地道，“先生和四弟有话要谈，那我就不打扰了。”对诸葛成空拱拱手，李践道，“我先回去睡会，今天可没休息好。”
李谌挥挥手，“你‘劳苦功高’，想睡就去睡吧，不过得小心醒来变成一头猪，那就有趣的紧了。”
李践哈哈一笑，“哈哈，如果哥哥我和猪有血缘关系，四弟是不是也要担心一下自己一觉醒来变成猪呢。”故意拱拱鼻子，李践一身青袍被冷风吹得飒飒作响，人已经悄然远去。
默默看了李践一眼，李谌暗叹，李践很清楚他有很多事情瞒着他，但是基于李践格外珍惜这份兄弟情感的因素，他从没开口询问过。而他正是因为利用了这一点。苦笑了下和诸葛成空重新回到一水阁，着人撤了根本没吃多少的吃食，诸葛成空走到暗格旁打开，取出两壶玉琼浆一壶递给李谌，一壶自己慢慢地品位起来，一双眼随着酒液入喉露出淡淡的惬意。
李谌看着他喝，手里把玩着手中的酒壶。
“沉洲的密报主子看过了吗？”诸葛成空问。从认识起，从他们第一次对话起，私下里他就叫李谌主子，从没改过口。
李谌摇头，“还没。”祈雨让他颇耗费心神，今天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刚刚才才稳定下来。想了下，又道，“今天雪儿有跟我说过在我的书房里，柳清节写了封信给我。”
“那封信很有可能和沉洲的密报有所关联！”诸葛成空一跃而起，伸手将旁边的卷绸轻轻扯动了一下。
嘀铃铃～～～
铃铛声轻轻巧巧地动了动。
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一身鹅黄色襦群的雪儿有些胆怯地走了进来，一双大眼里还残留淡淡的惊吓。
诸葛成空对这个清纯忠贞的女子很有好感，见到雪儿破天荒地给了她一个笑容。雪儿红着脸给他敛衽行礼，“见过先生。”
诸葛成空在谌府的威望很大，在这个没有长辈的谌府里，诸葛成空几乎就承担着这一身份。
“雪儿，帮我从主上书房内将今天收到的信拿过来。”诸葛成空柔声要求。
雪儿偷偷瞅了李谌一眼，见李谌没有什么表示，知道这是李谌默许的，一撩裙摆，又矮了半个身子，“婢子这就去。”说着人已经变成了一缕鹅黄色的背影，消失不见了。
不一会，雪儿就小跑着进来，从云袖里取出一封信，诸葛成空赞许地笑了，接过雪儿双手捧过来的信，给了雪儿一个温和的笑容旋即示意她离开。雪儿急忙对两人行过礼，楚腰婉婉，娉婷退去。
诸葛成空朝信笺努嘴，李谌下颚一抬，示意诸葛成空随意。诸葛成空边微笑边打开了信封。
微笑在嘴边划开，那是将一切掌握在掌心中才有的自信。
李谌看到诸葛成空的这个笑容，心中顿时一松，诸葛成空从不把一些拿得定的事情问他，通常他的询问都是因为有事搞不定。而诸葛成空搞不定的事情，他也会伤脑筋，而且是很伤脑筋。
“主子，大前年您不是下令要我们想尽办法保住柳清节的三公子性命吗？”诸葛成空笑容灿烂地可以灼伤人，李谌偏头想了下，不错，是有这回事，那时候的鷽还没有进入当朝皇帝的身体，而是以一个士子的身份不停地寻找他的皇后。如果没有认识李谌，如果鷽皇没有算出李谌的命格，很有可能为了尽早找到自己的皇后，鷽皇会拉起大旗反了现在的朝廷。
不过李谌确实不知道鷽皇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出面求他保下柳三公子，甚至用救凤忘忧为条件。想到凤忘忧，李谌眼神黯了黯，很快又恢复了平淡无波的面色，一个出众到绝佳的演员，是没人能猜出他的真实心境的，那个为了与世隔绝而故意让属下去猜他意思的李谌，那种单纯的淡漠，终究还是失去了。
示意诸葛成空把信给他，李谌扫了眼信上的东西，嘴角淡淡的扬起一个笑容，这个柳清节，可比他的那个宰相爷爷护犊多了。“他到底帮了咱们一个什么忙，让他开出这样的条件，让我们保柳家这一生一世。”
诸葛成空嘿嘿一笑，将怀里的一封密信递给李谌，“柳老爷子手里所有的人脉和以前建立的谛听营够不够？”
“谛听营？”李谌瞪大了眼睛，“是缄默撞上的那个谛听营？”
“不错。”诸葛成空微笑颔首，“想想如果把谛听营和缄默合在一起使用……”
李谌的眼睛亮了。谛听营擅长化妆掩饰且都有着一双几近变态的耳朵，而缄默，做些杀人的事情还没什么，但是对情报工作，就有些不对劲了，毕竟他们的首领以前是个当杀手的，这情报收集的事情通常都是别人探好了送到他案上。
谛听营，这个时常和缄默撞面的神秘组织，李谌是闻名久矣，但是他可从未想过谛听营的主人会是柳清节。
“主子很惊讶？”诸葛成空笑着问。
李谌也不掩饰，点点头，以柳清节那清明节制的为官方式，怎么可能养出这么一个情报组织。
“这个谛听营可不是属于柳清节的哟，至少以前不是。”诸葛成空卖了个关子。李谌干脆地拿起酒壶拧开，喝酒。
见李谌安然自得的喝酒，一点没有询问的意思，诸葛成空也知道吊不成胃口，干脆地回答，“这谛听营的真正主人是皇帝。”诸葛成空脸上露出淡淡地讽笑，“‘先帝他老人家’不是号称大盛朝信任所有的文武百官，没想到私下却设立了这么一个谛听营。谛听，据传是地狱地藏王菩萨座下的神兽，民间谣说这谛听神兽上听天下听地，方圆万里无所不听。”嘴角的嘲讽意味更浓，“好大的想望啊。”
李谌恍然，“这也就能解释盛朝有什么贪官污吏时朝廷总能够很快就知道了。”
“所谓神灵显圣，使得百官不得有一丝懈怠贪墨之处，否则天帝就会托梦于当今天子诉其罪状，哈哈哈，不知道那些个因为这谣传而逼迫自己做了一辈子清官的家伙是何感想。”诸葛成空畅笑出声。语气间对当今朝廷的鄙夷之色可以说是没有半点掩藏的意味。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为百姓请命而进入朝纲的官员终究没得想要捞钱的官员来得多，以前诸葛成空听到大盛皇帝总是能够知道很多远在千里万里以外的事情，这让当时还幼小的诸葛成空很是郁闷，以为这大盛朝真的有天地庇佑？如今想来，还真让他不得不大笑一场。至于是笑自己的稚嫩还是笑自己的痴傻，那就不得而知了。
诸葛成空的祖上乃是大盛朝开国皇帝手下最忠诚也是最让人信任的谋士，开国皇帝曾用百官之首呼其，可是到后来，江山稳固，诸葛成空的祖先却落得个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下场。
值得庆幸的是，诸葛家族自知他们的智谋会给他们带来什么，不管是诸葛家族的那一支血脉，选中了他们认为能够成为帝王的人，都会偷偷留下一子，交与诸葛家族的长老会教养，如若出事，定报血仇。
而这报仇的最好的结果，就是推翻那个皇朝。
所以，从三千多年前就用一歌谣称，得诸葛得天下，失诸葛失天下。
诸葛成空身上，这笔血仇的另一个当事皇朝就是。。大盛！！！
诸葛成空身上的血债斑斑，但是他却没有那些未报血仇而失去理智甚至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来。诸葛成空从一开始，从他走出那个隐秘的只要一出来就不能再进去的山谷，只要一出来，就再也不能提及，只能忘记的山谷的时候，从他闯出成空大师这个虚拟的名号时，那所谓的大逆不道就已经背负在他的身上了，他要推翻的是一个皇朝！弑君，毁朝。这应该算得上是真正的逆天大罪了吧。
想起这些年的风风雨雨，诸葛成空含笑看着李谌扫过沉洲发来的密报，他知道身上的这幅仇恨担子，很快就要退下了。只是，咪咪眼睛，继续抿了一口玉琼浆，诸葛成空默然一笑，他会不会也走上诸葛家族大部分人走的那条不归路呢？
……
炙红色的裙衫飞舞，金凤飞腾缠绕于乌黑如绸缎般的柔滑青丝之上，垂下零星点点的金坠。一张半透明的红纱遮住了那张绝色凤颜，只留下一双凄冷无情的凤眸。这是一双饱受仇恨煎熬才能养成的眼睛。
此时那双飞扬的凤眸正一片冰冷地直视下面那群畏畏缩缩地官员，玫红的唇角勾起讥诮的笑意，“这就是大盛皇朝的为民请命的青天父母官？哈哈哈～～～狗皇帝！你毁我凤族，我凤忘忧要你不得好死！！！”疯狂的诅咒在面容绝世的女子唇瓣间云淡风轻的逸出，其中的恨意杀气让人听了心颤。
红衣女子身后一干穿着红色袍衫的男女眼中杀气随着女子的冷笑越升越高。那其中的刻骨仇恨仿佛能刺破云霄把天都狠狠扎一个洞来！
“陛下，这些人……”一修长笔挺地青年大声问道，一双凤眼镶嵌在脸上说不出的阴柔狠辣。
红衣女子冰冷得唇角一扬，修长洁白的纤纤素手拂过了一绺落到前额的乌发，“斩了。”淡然下令，红衣女子转身离开。
后面的哭号声惨叫声头颈离开身体的声音是那样鲜明，把一身红色穿得高傲无比尊贵无比的绝色女子踩着一条鲜血淋漓的血路神情淡漠宛若九天神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