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独有印记
阴闷地牢中没有响起任何回答,唯一独有的,便是男子不自觉拉扯铁链而发出的声响。
似乎并不在意对方的无理,君逸尘冷冷一笑,慢步走了过去。然而点到为止,在距离男子三寸距离时停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上身后墙壁,缓缓道:“你不说话也没用,别人不清楚你,我还是清楚的。这铁链于你而言不过就是摆设,一直甘心屈居在此也不过是你觉得我这逸王府可以助你避开风头。不过凤楠胥啊,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可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的。”
硬声提醒终于让铁链的拉扯声消失殆尽。也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终于再度抬头,却换上了比之前还要冷漠的神情。
蓬头垢面似乎一点都不妨碍他气势的涌出,那瞬间将君逸尘包裹住的强大气魄连一向镇定的君逸尘都不由皱起了眉,却很快,轻笑一声,再度挑衅道:“怎么,生气了?是对自己的身份生气还是对眼下的境遇生气呢?凤楠胥,当初是你求我带你回来的,现在就不要做出这幅样子给我看。你应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对视僵持许久,被唤作凤楠胥的男子却缓缓收起了全身气魄。慢慢将头低下,道:“既然如此,悉听尊便吧。”
清透嗓音干净无比,似乎跟他此刻狰狞的表情和装扮搭不上边。君逸尘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完全静默下去的男子,眼中利光一闪,忽得闪身出现在对方正前方,伸手在他几个重要穴位处点下,随后,抬起他的下巴,冷眼看着。
“你全身带毒,若是张口喷出一点毒气,那可就不好办了。诚然你不是我的对手,但是对于你独有的特性,本王还是要防备着才好。”君逸尘紧盯着那双眸子,目光却慢慢透出血色,“虽说府内现在有个神医弟子,可尚且还在昏迷之中。我想,你之所以救下她,也是对她体内的*感兴趣吧。”
凤楠胥发出极为不屑的一声轻哼,却让君逸尘听得真切。
“作为鬼医,一手毒药使得出神入化。为了培育出更加优良的毒物,甚至不惜拿活人来做实验,却不小心染上了江湖中人的血而由此上了黑名单。当初若不是我把你拾回来,只怕鬼医之名,早成了传说吧。”君逸尘一字一句说得清楚,看着凤楠胥清澈的瞳眸缺乏幽深,不由得再度笑笑。
“你一向不愿出现在我府中众人面前,只甘心呆在此处研究你那些毒药。可今日是怎么了呢,竟然闯入火中救下一个陌生女子。”君逸尘说着,另一只手抓起凤楠胥周边已然有些乌黑的衣裳,“呐,除了因为你这狐狸嗅到了感兴趣的味道,还能有什么其他原因呢?”
沉默代替了回答,君逸尘冷冷盯着凤楠胥一动不动的样子,眼神突然变得深沉。忽得,周边似乎有什么轻微响动,“嘶嘶”叫个不停。君逸尘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松开了抓着凤楠胥下巴的手,几步退了开去。
随着他的动作,只见那极其坚硬的玄铁竟如碰到了什么利器一般,一截一截噼里啪啦地开始不断掉落。最后,凤楠胥原本被固定的身子瞬间自由,但因着之前被君逸尘点住的穴道还未解开,只得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对方。
“啪啪”的掌声响起,君逸尘竟是丝毫不吝啬,鼓掌对凤楠胥示以夸赞。从身旁的地下拾起一块石子击向凤楠胥被点住的穴位,一边道:“几日未见,你这毒药的药性倒比我想象中还要强上许多。索性我本就无意困住你,不过是让你独自考虑清楚一些事。幸好你也算听话,不然,还真是难缠的对手。”
揉着有些发青的手腕,凤楠胥依旧低头看着地面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绝不会恩将仇报。你救过我,我自然记在心上。”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问道,“那个女人……什么来历?”
“嗯?”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君逸尘看着凤楠胥道,“你觉得会是什么来历呢,*这东西,可不是谁人都有被下的价值的。”
听着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凤楠胥显然还不满意。但是分明比任何人都知晓面前男子的可怕之处,略微一沉声,却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她是利用*的独特性引起了火灾,确实不像是普通人能有的手段。不过,想必她现在体内应该不好受吧。*那东西,霸道得很。听你的意思,她似乎还没有醒来,五天了,离死不远了。”
听着他的话,君逸尘脸上表情瞬间阴沉下来:“死?哼,她的命活与否,本王说了才算。凤楠胥,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的目的,该做什么,本王不想废话。”
哪知从一开始就处在被动位置的凤楠胥在听完这句话后,却忽然露出了笑容:“想让我救醒她?君逸尘,这不像是你会做得事吧。一个女人而已,死了还会有其他。更何况即便真得要救,不是还有陆天行那个老东西?我凤楠胥可是鬼医,是杀人而不是救人的。”
话音刚落,凤楠胥便觉得眼前一花,随后便有一只冷剑架上了自己脖颈。但距离却拿捏的相当好,丝毫没有挨上他带毒的肌肤,却又用气魄压住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无奈地苦笑一声,似乎没有理由继续抗衡下去。更何况,他本就是语言挑衅君逸尘而已。那个陌生女子身上带着的可是*,是他一直想要而不得的东西。
静默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然而在故意空白出来的某一个阶段,却被有心人刻意添上了新的内容。在君逸尘的安排下,通过凤楠胥精妙的毒术,竟真得将陆昭纯救了回来。
而距离她受伤昏迷的日子,也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
黎明,虫鸣鸟叫。似乎根本不真实的声音却瞬间冲进了神经,一直沉闷的头似乎好了太多,陆昭纯僵直的身子总算感到了丝丝温度。紧闭的双眼终于慢慢睁开,却被紧接而来的光亮蛰到不适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适应了光亮之后,陆昭纯总算恢复了正常。努力回想自己之前发生的一切,却被脸上和身上的痛拉扯着,没有多余精力再去思考。
“你醒了。”
一道带着寒意的声音撞击进入耳膜,却明显比往日听到的温和许多。有点费力地将头侧过,视线滑过帷帐看着那熟悉的脸,心中蓦地一怔。
是君逸尘,却比往日里看来憔悴了很多。一张脸看起来有些邋遢,青色的胡茬泛起,发黑的眼圈一看就是睡眠不足。而此刻,在自己醒来的第一眼,却是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见陆昭纯只盯着自己没有吭声,君逸尘慢步走近她。看着她眼中辨不明情绪的色彩,像是解脱般长叹一声,却依旧面无表情道:“醒了就说说,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瞧着他一如既往的冷漠,陆昭纯不由怀疑自己是否再次自作多情了。对方的种种表现根本不像是对她有心,只不过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寻得的棋子发生意外,于是才有了那样的表现。
可是……真得如此吗……记忆里,那昏迷时刻的暴怒,那暴怒中的紧张和担忧,又是什么呢?
“我睡了多久?”简洁明了地开口,一如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带半分拖泥带水。
“七天。”如此回答,君逸尘皱眉,“你倒是躺得悠闲,是觉得只要在梦里就能脱离我掌控吗?陆昭纯,你太天真了。”
忽略他口中嘲讽,陆昭纯慢慢转正了头。盯着顶上床帐,许久,吭声道:“都过了这么久,我不信你手下那些能人没查出原因。看你的表现,似乎并不意外,想来这也是在你算计之内的吧。”淡淡开口,没有半点情绪波动,陆昭纯一动不动,却继续道,“锦夫人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我想不仅仅是出于女人的嫉妒。不过你是她的枕边人,她到底有什么变化,你比我还清楚才对。”
君逸尘意外地没有吭声,只看着陆昭纯很是平静地与自己对话。
“不过有件事我需要提醒你,你派来看护我的人里,似乎已经有人露出了尾巴。我虽不知那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但要是你的话,应该会更有线索才对。”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陆昭纯发现自己对君逸尘的感觉似乎因为这一场事故添加了新的东西在里面。终于可以以最平静的心情去面对他,但是那一丝落寞的情愫又是从何而来?看不清说不明,可此时此刻陆昭纯却忽然想要让自己强大起来。
只有强大, 才可以更加坚定地站住。只有强大,才可以与君逸尘处在同等的水平线上。只有强大,才可以在因为他带来的争斗中,成为胜者。
“有件事,该告诉你。”沉默许久,君逸尘却转移了话题道,“你的脸……”
“我知道。”冰凉的手指慢慢抚上脸颊,触到那火辣疼痛的某个位置时,不自觉一顿,却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这样一来,连面具的存在,都显得更有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