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情深难与恩仇泯
夜澜走后，岚烟本是静静的坐在座椅上发呆。她怔怔的望着他清冷冰清的背影，心头的酸涩如何也不能平复。
还忆两人初逢之时，蓦然回首，正是华灯初上。
她因为和自己的父亲赌气，独自一人愤愤的跑出将军府，一气之下屏退了众人。尔后，她神色怔忪，漫无目的的在街角游荡。
当时她望着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无由来的烦闷更是尤为深深。万家灯火明灭在眼前，第一次意义不明的离家出走，心底竟是萦绕着如此无以名状的孤单。
有时，她也如同此时这般念想。如若不是那几个喝醉酒的无礼之徒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想必她永远也不会和夜澜相遇吧。
就在那醉徒一双肮.脏的手贴近她的脸颊时，一把淡雅清丽的镶玉折扇潇然的横在那人手前。也是离脸颊不足一寸的距离，岚烟轻嗅到执扇之人素手的清香。
“本公子看上的佳人，你也敢动？”
一道清凉若许的声音宛若珠盘磬玉，生生敲在岚烟的心头。是春晓河堤，细柳轻依的碧碧潭水。是烟花三月，倾下扬州的涓涓清流。
直到醉酒之徒尽数落荒而逃，她仍是未在那一道冰清的声音里缓过神来。
与他的初遇是那般美丽动人。人生若只如初见，她想，眼前这个白衣飘仙的人，终于可以托付终身。
又一句悱恻低喃的话语，轻轻的于耳畔回旋。
“小姐，可是受了惊吓？”
他的声音。一泽秋水，两点柔媚，自带笑意三分。
一个所谓英雄救美的桥段，本是寻常的如同喝水吃饭。可就在心头惊怯之时，惊鸿一瞥那一刹，她一颗少女心便生生被虏获，自此，再也没有丝毫挣脱的可能。
若回忆真是一樽经年而酿，苦不堪言的涩酒，那么想来，她已算是换了一场宿醉吧。
岚烟嘴角划过一抹苦笑，看着此刻眼前，夜澜和瑾瓛近在咫尺的相偎竟是那般刺眼。
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清冷潇然的转身后，那些她期待的温软耳语，终究说给了旁人听。
岚烟不甘的抿了下娇唇，是嫉妒也好，悲愤也罢，一瞬间皆玖无征兆的漫上心头。
她随手一把狠狠的扯过路边开的娇艳的繁花，眸子一冷，瞬间将其尽数在指尖碾碎。
娇嫩的花汁红的惊心，顺着白皙手指缓缓淌下，艳的宛若被刺伤的心头之血。
嘴角一扯，心却是刹那冷若冰霜，“岚烟，公子他并非生性凉薄。他只是仅在乎自己在乎的人。而那个人，不是你！”
一瞬间，心头的疼痛近乎让她窒息，她素手紧紧按住悲愤起伏的胸口，半天强忍着不掉的泪水终于如同决堤般簌簌而下。
从前她还以为一生很长，可却想不到相守这么短。其实一辈子很容易，是不是？
半晌，岚烟微微的吐了口气，弱似游丝。唇角的话语温软的宛若低喃耳语，此刻，她却是悲彻的说与自己听。
“即是岚烟，痴人说梦。”
若水的眸子一暗，“想来还真是遗憾...”她顿了顿，却仍是笑的温情。
“公子眉眼情深，却不为我...”
岚烟低垂着眸子，正在她心底极度悲彻之时，一只娇嫩的手搭在了她的肩头，看她哭的狼狈，来人显然心头很是愉悦，嘲讽的语调也带着几分难掩的轻快，“呦~我还以为堂堂将军之女会多么异于常人，有什么天大的本事，原来，也不过就是躲在暗处，偷偷的哭哭鼻子罢了！”
即便没有抬眸看清来人，岚烟却是想都没想，一怂肩膀，狠狠的甩掉她的手，一双哭红的眸子瞬间凝聚一抹傲然，挺直了腰身便转过身来。
步妃尘嘴角一挑，见她同自己生气却也不恼。轻轻甩了甩被岚烟挥开的手腕，一丝惯有的妩媚笑意凝在眸中，“怎么，说到你心坎儿里了？”
岚烟愤愤瞪了一眼眼前的来人，提起裙摆便要走，丝毫没有搭理她的心思。就在身影交错的那一刹，步妃尘秀眉一挑，悠悠的开口，“难道你就甘心自己的夜澜被玉瑾瓛这般轻易的抢走吗？深情倾许之后，就这般心甘情愿的落荒而逃？”
感觉岚烟脚下的步子明显一顿，步妃尘满意的笑了笑。她悠悠的收回揽在岚烟身前的玉臂，慵慵的神色更是懒了几分，“还是...你在心底深知自己丝毫不如那玉瑾瓛？”
“你到底是谁？”
“一个可以让你得到心中所爱的人。”
“呵...”岚烟嘴角不屑的一扬，“真不要脸！”
步妃尘眸子顿时一冷，嘴角的笑意却是分毫不减，一双白皙的素手在眼前缓缓摆弄，“我不要脸？在这份感情面前，是谁卑微的在角落里暗自流泪？”
步妃尘缓缓转身，娇柔的身子前倾和岚烟靠的极近，见她刻意的向后躲了躲，步妃尘的指尖缓缓划上岚烟的脸颊。
“瞧瞧这一张娇美的小脸儿，我见犹怜，怎么就忍心输给那个狐媚的女人呢？”
岚烟嘴角微抿，眸子不甘的一顿。半晌，还是极不自然的冷冷开口，“你确定自己有办法？”
“那是当然，都说了会帮你得到心头所爱。”
“条件。”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们合作也是讲究情意的。”步妃尘柔媚一笑。
“我喜欢直接了当的交谈方式，收起你那一副勾.引男人的媚态，我打心底里厌恶。”岚烟步子轻踱，离步妃尘的身子一米开外，尽管一双眸子哭过仍红，她与生俱来的傲然却分毫不减，“直接说你想要什么，别和我使心眼儿，卖关子。”
“难得是这么一个骄傲的美人，却在夜澜面前卑微的低若尘埃。啧啧~”见岚烟面色不悦，步妃尘不急不缓的开口，“我心里之于玉瑾瓛的憎恨自然分毫不低于你，难道这还不是我们合作的理由吗？”
“你也喜欢夜澜？”岚烟低声问道。
“那倒不是。”步妃尘轻笑出声，“可不是谁都满心欢喜的惦记你那夜澜公子，所以，对我，你大可放心。”
步妃尘步子盈盈的行至岚烟跟前，一把牵过岚烟的素手，“妹妹，不管怎么说，我们可要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这样才能除掉眼前的劲敌。”
她美艳的眸子轻轻的眯着，嘴上的话语却说的十分狠绝。
岚烟的脸上闪过一抹怔忪，顿了顿，又似是想的极为认真，半晌，她缓缓点了一下头。
见她如此，步妃尘满意的一笑。“这样才对嘛，当真是一个乖巧的美人儿。”
岚烟的秀眉一蹙，步妃尘干笑两声，却也是识趣的闭了口。
她妖娆的腰身一扭，素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岚烟望着她笑的娇魅的眸子，冷冷的问道：“你又要怎样？”
步妃尘低垂着眸子不出声，半晌，她身后缓缓出现一个身姿伟岸的男子。
只一瞬间，岚烟的心头便被来人那双鹰利的眸子深深震慑。他身着一袭黧色泛黄的长袍，一头青丝在空中肆意涣散，一双阴狠的眼缓缓瞥向岚烟，闪烁着无尽算计的味道。
岚烟的心头徒然一惊，来人那周身散发的阴暗和狠绝仿若与生俱来般缭绕不息。她强作镇静的吸了口气，语调尽量保证镇定，“既然合作，便是要拿出十分真意，如若你们藏着掖着，连个身份也不表明，我看还是算了。我在明，敌在暗，这种感受本小姐也着实不喜欢。”
“那是自然，既然要和妹妹合作，我们必定是拿出十分真心。”步妃尘垂着眸子笑着道。
“你喜不喜欢这并不重要。”来人缓缓开口，沙沙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明显的喑哑，“眼下合不合作，自然也由不得你。”
“你！”岚烟顿时气节，抬起步子便要走。
来人一把抓过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毫不留情。
“你放开我！”
“你老实点！我可不想犯多余的口舌。”见岚烟狠狠挣了一下手腕，再不试着挣脱，他黧袖一挥，狠手将其甩开，“虽说不是什么君子，但我向来也不做藏藏掖掖的事。鄙人闻人巳申，昆吾山修道真人是也。”
“都盘算着如何陷害别人，还不算什么藏着掖着，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清高。”岚烟不屑的嘴角一挑，“说吧，直截了当的说明，我能做些什么，得到什么，最好一次便说清楚。你以为我想和你们浪费时间吗？”
步妃尘眸子流转，“就是喜欢妹妹这般爽快，不愧是月支国护国将军的千金。行事果决，自成风味。”
岚烟的眸子傲然一喜，也不搭话。
步妃尘步子轻移，笑着上前拉住岚烟的手，“妹妹做的其实再简单不过，只是一声令下，管住你们慕家那些巡城的精兵，这合作也算是完成了。”
“我的好处呢？”
“好处嘛，当然是为你除掉玉瑾瓛。”步妃尘素指到岚烟胸口一戳，“除掉这个——心头大患。”
半晌，见慕岚烟不答话，闻人巳申不耐的皱了下眉毛，“你们女人从来是这般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简直是麻烦。”
“好。”不耐闻人巳申的话，岚烟开口说道。
“妹妹真是个审时度势的能人。”步妃尘回眸对闻人巳申挑唇一笑，正对上他一双阴狠算计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