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比武惨败
这几日府内甚是安静，原因很简单，南荣那小子感染了风寒。
南荣对于我和绍易将他一个人丢在宫门处，害他冒着大雪，步行八条街才回到府里这件事很是气愤。
是以每次我去看他，这小子都冲我呲牙咧嘴，没一个好脸色。
看在他着实可怜的份上，作为补偿，我答应带他进宫赴宴。
旧年的最后一日，景帝在宫中设下宴席，宴请满朝文武百官，皇帝请客吃饭，这可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是以文武百官们不仅自己来，多数还都拖家带口的来，大有吃不垮景帝誓不罢休的架势。
绍易送我们到宫门口，我听见他临走时冲南荣道：“好好跟着将军，莫要闹事。”
绍易走后，南荣嘴角含笑，眸子亮晶晶地凑到我面前，低声道：“看到没，将军带荣进宫不带绍参将，绍参将，他吃醋了。”
我瞥他一眼，“别以你的小人之心度绍易之腹。”
南荣道：“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离他更远了一些。
我与南荣来到这设宴的御花园里，随着内侍向高坐上的帝后行礼，景帝这次倒没有为难我，还破天荒地问候了一下我的伤势，我自是做惊慌状，又是一番跪地叩谢，燕慎及一些大臣也问候了几句，我自是又要感恩戴德回礼一下，待这一套戏码演下来，本将早已是口干舌燥，饥肠辘辘。
我随便找了一处案几，盘腿坐下，南荣站在我身后，我问：“怎样，进宫好玩么？”
南荣失望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早知如此无聊，荣便不来了。”
倒了一杯酒，饮了一口，又听身后人道：“将军，荣饿了。”
我将桌上的一盘糕点递给他，南荣接过，一边吃，一边低声道：“这皇帝也忒小气了些吧，一个桌上就摆这么点东西。”
我挑眉，正欲开口，只见烛火中央，一个身材魁梧之人正向我这个方向直直走来。
我飞速起身，一把扯下南荣手里的碟子，拽着他正欲掉头走，只听身后一道声音遥遥传来，“萧将军。”
我无奈，只好转身，皮笑肉不笑地冲来人，拱手道：“孙统领。”
此人便是我初回京时，找我切磋武艺的那人，最开始被我以身伤未愈拒绝，没想到此人尚不死心，下战帖到我府上，被我团成团一把火烧了，后来这厮竟又亲自登门，又被我以养伤的名义，挡了回去……先下倒好，面对面地撞在了一起，我兀自愣在原地，只听对面的人，道：“萧将军的伤可好些了？”
闻言，我捋起衣袖，掩住唇，咳了几声，道：“劳孙统领牵挂，这伤时好时坏，今日受这冷风一吹，好像更严重了些。”
小孙统领看向我 ，冷哼道：“既然更严重了，那萧将军方才怎么还在饮酒？”
我默了一默，抬头，恳切道：“孙统领有所不知，萧某这病多半是由于受了伤寒引起，大夫说，没事喝上几杯热酒，好驱驱体内的寒气。”
小孙统领显然不信，又是一声冷哼，“萧将军莫要诓在下，在下素来仰望萧家枪法，只不过想与萧将军切磋两招，萧将军几次三番闭门不见，可是瞧不起在下的武功，不屑与在下切磋。”
“哪里，哪里”，我道：“孙统领误会了，实是萧某身体不适……”
“萧将军莫要多说”，小孙统领打断我的话，一挥衣袖，凛然道：“择日不如撞日，萧将军请放心，在下知萧将军有伤在身，切磋时定不会使出全力，先让萧将军十招，何妨？”
我看着面前这张血气方刚的脸，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好，好吧”，顿了顿，又道：“不过这里人多，避免惊扰了圣驾，咱们找个无人的地方切磋可好？”
小孙统领点点头，丢下一句，“在下去禀告一声皇上”，便转身飞快而去。
看小孙统领这样子，定是还未娶老婆，这一腔精力无处释放，难怪会四处找人与他切磋。
我站在原地揉着眉角，南荣凑到我耳边，兴冲冲地道：“将军，你是不要和人打架？”
我没好气地看他一眼，那边孙统领已疾步走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小兴奋，冲我道：“萧将军，皇上命我们就在此地切磋。”
我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宴会中央的一众舞姬盈盈退去，景帝的声音自高坐上遥遥传来，“萧将军，莫若你们就在此处比试一下，好让朕和诸位大臣饱饱眼福。”
景帝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超我这个方向看来，我无奈，只好阔步走到宴会中央，冲景帝俯身称“是”。
那边侍卫递来一把银色长枪，我接过，袖里的手微微颤抖，幸好面具隐去我的半张左脸，我只用尽力保持这右脸的平静即可。
这萧家枪法，萧子泽会，可萧黎姝不会，而在众人眼里，我是萧子泽，不是萧黎姝，若我使不出这萧家枪法，难保旁人不会怀疑我的真是身份，正所谓纸终究包不尊。
况且这孙统领屡次前来挑衅，背后定不是只想找我切磋武功这么简单……
思及此，我抬头望向高坐上的人，烛火椅，景帝淡淡的目光静静地投在我身上，只听他道：“萧将军，可准备好了？”
我握着长枪仍僵在原地，后背沁出一层惫，大脑飞速运转着，不等我想出办法，只听一声，“萧将军，冒犯了”，孙统领便一个飞身跃至我面前，手里的剑快而准的朝我的前胸刺来，我后退几步，手里的长枪一击，略略挡去了手里的剑。
该死的家伙，说好的不使出全力，让我十招呢？
我咬了咬牙，凭着往日里看哥哥耍枪的印象，照猫画虎地使出了几招，结果人是没砍着，还差点把自己绊倒，那孙统领趁着空子，手里的剑愈发狠烈地朝我身上刺来，左臂被他划了一刀，顿时鲜血直流，他这哪是切磋，分明是想草菅人命！
我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脚底一滑，“咚”地一声跌在了地上，如此良机，我怎会错失，于是我闷哼一声，脖子一歪，合上了眼。
只听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将军！”
紧接着又听那道声音怒吼道：“你将我家将军怎么了！小爷我灭了你！”
似是有人冲了出来，许多人围在周围，只听景帝的声音自人群中遥遥传来：“宣御医来瞧瞧，这萧家三小子怎这般弱，还没打就晕了。”
闻言，我再次在心里问候了一下景帝的上八辈祖宗，眼看着御医就要来，若是被他瞧出我是装晕，岂不更麻烦。
于是我嘤嘤一声正打算悠悠转醒，一道声音自上方响起，“父皇，先下宴会未散，人多嘈杂，莫若派人将萧将军送到太医院医治，这样反而方便些。”
半晌，只听景帝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我心里一安，继续闭着眼睛撞晕，只觉有一人将我自地上扶起，在我耳边，低声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本王教你吧。”
我一僵，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脖颈处，鼻端满是雪夜旷野的清冷梅香。
随后我感觉自己被放在一个架子上，有两个人抬着我，快速移动着，耳畔丝竹声嘈杂声越来越远，南荣在耳边一声又一声嚎着：“将军，呜呜……将军，你怎么不喘气了……，将军啊……。”
我揉了揉耳朵，忍了忍终是没忍住，捂着脑袋从架子上坐起，南荣一声嚎憋在嘴里，那两个侍卫吃惊地望着我，我自架子上下地，冲两个侍卫一作揖，道：“劳烦两位小哥了。”
又从腰包里掏出两锭碎银塞到他们手里，道：“今日新年，二位何不去找个地方喝上一杯，二位放心，多余的话本将半句都不会多说。”
那两个侍卫闻言一喜，自我手里接过碎银，朝我一拜，一转身走了。
我回头，见南荣仍愣在原地，指着我，颤抖道：“诈，诈尸了！”
我忍住想要一掌拍死他的欲望，转身随便挑了一个方向走去，南荣巴巴地跟在我身后，边走边小心地瞥我，又伸手戳了戳我，我横他一眼，“想死是不是？”
那家伙闻言，长舒了一口气。
出了这御花园的小径，周围都是高高的宫墙，天色渐晚，夜幕将近，我将手搭在眉骨，四处望了望，指着中间一条道，“走这边。”
南荣跟在身后叙叙道：“将军你识路吗？”
我冷哼，“本将征战沙场数载，识路还不是小菜一碟。”
半个时辰后，我与南荣双双遗失在这错综复杂的宫墙内。
我叹了口气，正欲去找个人问问，只听身后有人道：“萧将军。”
我转身，见燕桑站在身后，发间斜斜插着这一珠罗紫翡翠步摇，青丝散在耳后，依旧一袭月白蝶纹束衣，只不过肩上多了一件红色的狐裘。
我俯身拱手道：“拜见公主。”
“方才见你晕倒，萧将军现在可还好？”
“还好，还好”，我道。
燕桑走过来在我耳边低声道，“你哥哥若是知道你这般糟蹋他的名声，他可会轻饶你？”
我叹了一口气，道：“哥哥若是还在，臣定见不到明朝的太阳了。”
燕桑闻言，抿唇轻轻一笑，本就是冰雕玉琢的人，她这一笑，像极了夜间骤放的昙花。
果然那笑意转瞬即逝，她咳了一声，看向我道：“萧将军，本宫想出宫体察体察民情，萧将军可愿遂本宫一起去？”
我一愣，半晌，笑了笑，道：“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