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楚襄绣的心思(二)
“楚襄绣如今的心思你还有什么是猜不透的?”听着南宫瑾的话,楚轻玥抱着药碗的手一顿,抬眸看向他:“我知道。”
“那也得看她有没有那个命活着等到那一日。既然敢对你动手,那也得先让长孙璃落活剐了她。”南宫瑾的话听在楚轻玥耳中,她微微蹙了蹙眉,又道:“南宫,我,对不起。”
“知道对不起我就赶紧养伤,将自己养好了才能报仇不是?若是你能拿出还在大玥时的心性来,是个楚襄绣也不是你的对手。”
南宫瑾见她将第二碗药喝完,这才伸手拿了药碗,临去前,还伸手为她捏了捏被角,“好生休息,旁的事,还有我们。”
南宫瑾前脚离开,后脚便有人将门推开,楚轻玥以为南宫瑾又回来了,便道:“还有药喝吗?我记得我都喝了好几碗了……”
她抬头,看向门口长身玉立的人时,话突然堵在了喉中,说不出来。
“对不住。”在楚轻玥的记忆里,长孙璃落从来不会对人道歉。看着他满目歉疚之色,楚轻玥觉得鼻子一酸,道:“没什么,左右不是什么大事。”
“我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嗯。”她轻轻点头,想告诉他其实自己这一身的伤原因也在自己,只是想到这些, 她就觉得该说对不住的人是她自己,而非长孙璃落。
“楚襄绣到底是太急了。若是能徐徐图之,说不定我们便抓不住她。”
“她近来应该不会再对你动旁的心思,既然你能被悄无声息地救走,那么于她来说也是和极为可怖的事。这会儿,她应当是在想方设法地怀孕。我那父皇如今是指望不上了,一旦我那父皇驾崩,她便失去最大的倚仗,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是最有利的。离妃一倒,老八一党几乎是覆灭,她自然该寻个新的目标,也许还不止一个。”
“你是怎么想的?”
“当然是由着她去作,爬得越高,摔下来才越惨。”长孙璃落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掀了她薄被子,又褪去她中裤。
“你,你做什么?”饶是知道他会为自己检查伤口上药,楚轻玥也是忍不住有些不适应。
“看看。”长孙璃落头也不抬,直直看着她腿上已经裹了纱布的伤口。又拆了纱布,看了眼狰狞翻卷着皮肉的沟壑,心中像是被撕开一般。
“老头子将伤口处理得很好。”他话落,又自袖间拿了个瓶子出来。
拔开瓶塞,瓶子中绿色液体倒在手心,一点一点在楚轻玥腿上伤口附近晕开来。约摸小半个时辰,他头也不抬为她上药。
“这是碧霜雪,会很疼,你忍着,忍过了就好,往后不会留疤。”他抬头深深望着她。
楚轻玥额头上已经是渗出些许汗珠,咬牙点头,朝他一笑。
“你好生在这处养着,其余的事有我。”他为她将纱布一点一点裹好,又替她穿好中裤,最终想要低头吻一吻她额头,却是弯腰时看着她面上惨白的脸色,忍住了。
南宫瑾骂他骂得很对,他就是个混账。
她那样的女子,根本不需要当作娇花一般来养,若是那样养着,必定会失了她原有的脾性和手段。她就该是同他比肩的,是他自己太过自大,想着要她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一般。
楚轻玥看他神色不对,只得道:“阿璃,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太轻敌,不仅如此,也是我在你身边这段时日太过于放纵自己,完全忘了居安思危这一茬。你,不该自责的,该自责的是我。”
“若不是我告诉你一切有我,若不是我同你说万事不必操劳,我会好生保护你,可惜我不仅没保护好你,还在你受难时没能来救你。”
楚轻玥不语,知道他心里定然是想岔了,看着他离开,自己躺着深深叹了口气。
门外,南宫瑾端了膳食看着长孙璃落出来,他听得长孙璃落道:“是我没照顾好她。这几日,麻烦你了。”
“麻烦倒是不麻烦。殿下本就是我的主子,照顾她是应该的,只是太子殿下曾多次说过会照顾好她,恕在下眼瞎,没看见太子哪里照顾好了她!”
“是我的错。”长孙璃落幽幽道,转身离开。
身后,南宫瑾一句话却是教他止住了脚步:“若你不能护她周全,又何必强求,她本就不是寻常女子,你这般将她当作娇花来养只会害了她!”
长孙璃落转身看着南宫瑾奉着托盘推门进屋,半晌,转身离开。
另一头,落双将将同长风换了岗,自己才在屋顶站稳,就见花朝一剑朝自己砍了过来。
落双猝不及防,胳膊上挨了一下,血立时浸了出来,黑色衣袖上濡湿一片,花朝收了剑,眸中划过异色,却是沉声道:“我家主子因了你们密言宗的疏忽伤成这般模样,若是再有下次,姑奶奶就收你的命!”花朝这一回是发了狠,落双定定看着她,半晌,吐出一句话来:“没有下次了。”
花朝足尖一点,转身自屋顶落下。
元宵同百里探两人将将进了外室,却见南宫瑾在负手立在堂中央。
百里檀擦了擦额头上汗珠,这才开口问南宫瑾:“殿下的伤如何了?”
南宫瑾不语,仍旧是负手看着两人,元宵立时伸手拉着百里檀跪下:“是元宵同百里檀看护不周,让主子受伤,元宵自愿领罚,百里檀亦然!”
“起罢。”南宫瑾摆摆手。
两人面面相觑,却是只有百里檀最终道:“楚襄绣设在洛城周围的点已经全部拔除干净。”
南宫瑾这才点头道:“你二人自去领罚罢。记住,不会再有下一次!”
百里檀携着元宵离开。
常夫人抱着徵羽进来时,便见着南宫瑾站在那处,看着门外发呆。
“没什么好自责的。到底是你赶来了我们才有了头绪。是我们所有人太轻敌了。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疏忽大意,竟忘了楚襄绣同笙儿的大仇了。”
“夫人不必自责,该自责的是鬼卫。来了瑨国洛城这么久,殿下让我们不再跟着,我们便离开了。若不是云痕被遣回了大玥国,殿下也不至于会受这样大的伤害,说到底都是我们鬼卫失职。其实,我该生气的是我自己,百里他们留在洛城,要做的事远比我多得多,若我能早来一步,她也不会遭这些罪。”
“这是她命里该有的劫数,我们改不了。就是她的师父也改不了,笙儿这一生的命格便是九死一生,早在我收了她做干女儿时便替她算过,这是第几回我也不清楚了,想来再有一两回她往后便能安然度过了罢。只是笙儿她身上的临江仙我的确是无能为力。”
“长孙说只等诸般事了,带她去南疆。”
“只盼望着南疆那处还能有救,若不然,她哪能活过十九?”
常夫人没说什么,只是哄了哄怀中的徵羽:“徵羽啊,你干娘如今生病了,我们去看看她。”
“她会死吗?”徵羽问常夫人。
常夫人一笑:“你去看看就知道啦。”
南宫瑾负手离开,常夫人抱着徵羽朝楚轻玥屋子走去。
这是徵羽两个月来第一次开口说话。自青黛与长风两人在洛城中碰面后,徵羽便被交到她这处来。她自然也不像徵羽每日见着暗自伤神的青黛,却是发觉徵羽不爱说话。几乎是哑巴一样,但是这孩子天赋极好,只要是她教的东西,基本都学得很好,这一点上,常夫人很欣慰,毕竟徵羽是她选定的鬼谷未来的谷主。
到得楚轻玥屋中时,楚轻玥已经坐了起来,手中握着一卷书。
“笙儿?”常夫人试着喊了他一声。
楚轻玥将手中书卷放下,看向常夫人以及她手中牵着的徵羽。
“干娘。”
楚轻玥答了她这一句之后,常夫人却发觉自己没什么好说的。
“徵羽,到我这处来。”她伸手一招,徵羽便朝她跑了过来。
“干娘。”惊异于徵羽的乖巧和懂事,楚轻玥小小地顿了顿,而常夫人亦是如此。
半晌,常夫人笑道:“这孩子几个月来不曾开口说过话,如今这一开口便是为了你,该说你同这孩子缘分不浅还是如何。”
“青黛她,如何了?”楚轻玥看向常夫人。
“还在同长风怄气呢。两个都是不肯低头的性子,倒是白莲和迎春要好些。这些时日,他两个在教中将教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只等着诸般事了解便要你做主为他们主婚。同青黛比起来,白莲那孩子心性要好很多。”
楚轻玥点点头。
“对了,长风回了萧家,如今的萧家几乎皆是在长风的掌控内。只是他那个姑姑倒不大安分。前几日才闹了一桩丑事出来,长风那个表妹,该是宋家的女儿,也不知宋家的是不是都这么贱,竟在长风膳食里下了药,亏得那一日青黛去看他,若是不然,那女子就该得逞了。经此一事,长风几乎是在萧家自立门户,拿了萧家的爵位,却自己出来单独开府了。只等新宅子落成便接了青黛母子过去。因了那女子的事,两人稍稍好些的关系如今又僵了。徵羽这孩子许是看多了两人互相伤害罢,如今已然是不大肯开口说话了,性子也越来越内向,我真是忧心他。”
楚轻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人儿,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心疼道:“不怕,你爹爹和你娘亲只是一时间有些生彼此的气而已,你要好好的,你还有师父和干娘,还有白莲姨姨和迎春舅舅。”
徵羽乖巧地点头,抬眸问她:“干娘的腿疼吗?”
“不疼了,徵羽来看了干娘就不疼了。徵羽要天天来看干娘,好不好?”
徵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