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说没就没了
当夜，三更天。胜子满头大汗跑进芜云宫时，楚轻玥趴在长孙璃落怀里睡得正香。
见着胜子那一脸略微带着的兴奋之色时，长孙璃落不由摇头，忽然觉着是不是自己太惯着这些个底下人了？
想着这般，几乎是立时，长孙璃落便望向胜子：“何事慌张？吵着了你家夫人仔细你的皮！”他声音虽低，当中满含着阴测测的威胁意味却是一点没有降低。就是这般，胜子上前悄声道：“爷，荣华宫那边来了消息，说是胎落了。玉贵妃终是没能撑过去，太医院几乎都出动了，忙活了一夜却是仍旧没有保住。”
“本宫的药是那么容易就解了的？她自己不想要本宫当然要成全她。说来也是可惜，这眼见着就要六个月了，她却是不想要。也罢，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儿？”
胜子捂了捂嘴：“是个成型的男胎。”
“告诉长夜，宋家那边尽快给本宫落实好。这过了年就是本宫同丫头的大婚，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仔细甭欧冠扒了你们的皮！”
“诺-----！”胜子退下。
楚轻玥醒来，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看着长孙璃落一手揽住她，一手正在倒茶，她问道：“荣华宫那边如何了？”
“还能如何？楚襄绣的胎落了。”
“落了？”楚轻玥满脸不可置信。
“嗯，是个成型的男胎。”
楚轻玥不由一手紧紧抓住了他衣袖。
长孙璃落反手将她手掌包裹在自己手中：“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若是她能聪明点，这事便不会这般，可惜她实在是太过心急了。如今的宋家与她几乎是离了心，长夜掌控了宋家大半的权利，宋家原先那个大公子如今活得不如狗，这个孩子于宋家来说自然是不必留着了。想来她心里头也清楚，这孩子留着是个*烦，不留，她更是不好过。倒不如索性让我那父皇亲眼看着她掉了才好，能多得一份君心眷顾也是好的。可不就是，昨儿夜里头，我那父皇亲自看着她小产，一个成型的男胎就这么没了，楚襄绣她这辈子也是生不出了。更可笑的是，几乎后宫都知道我那父皇是个不能生的，楚襄绣如今怀孕本就是不少人的眼中钉，依着她的脑子如今发觉了此事自然不会留着把柄给旁人。林皇后她们几个对她可是上心得很呢。”
长孙璃落嗤笑一声，松开握着楚轻玥的手，顺带端了杯热茶给楚轻玥。
楚轻玥接过一饮而尽，末了，似是想起什么，问道：“那楚襄绣的事你预备如何处置？”这个人从离妃母子处得了令牌还是让人家母子落了个不得好死的最终结局，她可不觉得他会给楚襄绣留活路。
“自然是弄死最好，若是弄不死，也要她活得生不如死！”
楚轻玥点点头。她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对于楚襄绣这种心理扭曲又时时刻刻想着整死她的人，她的确是没法子留点什么善心。
“那就这样吧。楚襄绣这一回当上皇后的最大倚仗也说没就没了，她又拿什么扳倒林皇后？”
“这个就不是咱们操心的事儿了。我早告诫过她们几个，若是老老实实待着不兴风作浪闹妖蛾子，往后自然是太后与太妃，若是要作，那正好，密言宗的手段让他们悉数尝个够！”
“你们家老五老六近日来没闹什么事儿吧？”
“他们要闹妖蛾子，也得我这个当太子由着他们去作才好。说来，老十那孩子很不错。”
“长孙无瑾？”
长孙璃落点点头。
“他不是还在边境上等着么？”
“那孩子跟十一一样是个心思通透的。才不会像老五那个蠢货，连谁是自己母妃都分不清楚。老五如今也是个废人，再怎么闹腾翻不出浪来，老六那个蠢货就更别提了。老六蠢归蠢，但脑子还算清明，不似老五那个混账！”
“行了，你还是说说看如今楚襄绣这事怎么办。”
“凉拌。既然那个贱坯子想着自己作死，本宫不好好成全她一番怎么对得起本宫在江湖上的名号。”
“名号，你还有什么名号？”
“阎王愁！”长孙璃落白她一眼，当即就扭头不看她。
楚轻玥心中好笑，这人还真是傲娇得很！
荣华宫，楚襄绣悠悠醒转过来，身上不适，她看着略显清冷的房间，闭了闭眼，身上立时有一双手扶住了她：“娘娘要喝水么？”
她一转头，见是烟云，哑着嗓子开口道：“倒碗水来。”烟云转身。
她又见老嬷嬷伸手掀了她的被子，给她递了个汤婆子进来。楚襄绣被凉得一哆嗦，却听得老嬷嬷哽咽道：“娘娘这一回小产可是将身子给损得厉害了，别说往后要再有身孕，就是，就是身子骨也弱上了一些，更是受不得凉。”
老嬷嬷说着就抹眼泪。
楚襄绣顿了顿，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她一笑：“无事，本宫没了这个孩子还有更多的图谋。那日的情形陛下也是亲自看在眼中的，这一回本宫只要能拿回更多的东西，整垮那两个贱人，一个孩子又算得了什么？嬷嬷是打小就伺候我的，本宫不亏。”她说着也伸手去替老嬷嬷擦眼泪。
倒是老嬷嬷道：“小姐为何当初要答应他们来趟这趟浑水？平南王那个老匹夫，肖想着不该他想的东西，怎么着也会不得好死。小姐就听老奴一句劝可好，咱们现在就抽身离开罢，小姐过得够辛苦了，刘家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那个刘氏更是个毒妇。刘氏一门都死绝了，小姐还这么撑着到底是为的什么？”
楚襄绣没有答话，只是忽然问道：“嬷嬷，那个孩子呢？”
“老奴带出去埋了，亲手埋的，是个成了形的男胎。”老嬷嬷闭上了眼。
楚襄绣轻笑一声，狞笑道：“嬷嬷，真心待我的也只有你，我已经是在这条路上走不回头了，嬷嬷也不要再劝我。我心意已决，定要与楚轻玥不死不休！”
老嬷嬷叹息一声，别过头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楚襄绣撑着身子坐起来，唤道：“烟云，你过来！”
烟云停下手中活计，几步到得楚襄绣跟前：“娘娘。”
“去，请了陛下过来本宫这处，将这个下到他饭食里头。”
“这是什么？”烟云捏着手中纸包，只觉得纸包着的是一把细细粉末，而这东西她握在手中心中立时就生出一种诡异非常的感觉来。
“五石散。”楚襄绣狠狠道。
烟云转身低头应声，转身离开。今夜，她一定要寻个机会将此事告诉殿下。
春华宫里头，宋玉凝停了描眉的手，看向窗外，见宫墙那头明黄色仪仗渐渐靠近，立时起来整了整身上衣衫理理发鬓，望着外头而去。
如今的宋家已经悉数落在那个贱种的手中，她的两个哥哥皆是落了个身败名裂死无全尸的下场，她那个姐姐更是恨不得她去死，如今之计只有牢牢攀附好明宗这棵大树，只要她安安静静待着，待得明宗百年之后她最不济也是个太妃。她要的很简单，紧紧抓住明宗的心，最好是让明宗弄死宋玉瑶那个贱人！
“陛下驾到------！”外间太监冗长一声，宋玉凝立时跪下：“臣妾恭迎陛下。”
“凝儿真是多礼。朕不是说过么，凝儿见了朕不必多礼。”他说着就伸手一把扶起宋玉凝，让她顺势靠在自己怀中。
宋玉凝眸中精光闪过，立时摆出那副欲迎还拒的模样，惹得明宗心中更是急不可耐。
不多时，就听得外间有人通传，说是荣华宫那处，楚襄绣身子不适，求他过去看看。
明宗面上稍显不耐，却是放开了拦着宋玉凝的手，道：“爱妃，朕去去就来。”
宋玉凝咬唇点了点头。
待明宗离开，宋玉凝狠狠咒骂一声“贱人”又砸了不知几多东西才算是平了心中怒火。
荣华宫中，楚襄绣一身柔弱，楚楚可怜，发鬓上戴着枝白玉簪子，泰半发丝披散在肩上，一身浅色衣衫，外罩披风，手中还搂着个汤婆子，盈盈靠坐在床边，见明宗一进来，她咬咬唇，眸中两颗泪珠悬而不落，一双妙目望着明宗，尽是欲说还休的模样。
明宗哪里经得起她这样的阵仗，被她就那么望着也忘得心猿意马。当下也顾不得她才小产不到半月的身子，立时拉了她的手就要往床榻上倒。
楚襄绣心中恶心得不行，暗骂明宗这个色令智昏的昏君，她手腕巧妙一反转，挣脱明宗怀抱，又唤了烟云前来。
烟云上前时尚不知楚襄绣打算做何，待到楚襄绣朝她眨了眨眼时，她才反应过来楚襄绣想要做什么。
心中一凛，看来今夜一定要寻个机会面见帝姬同她说说荣华宫这处的情况了。
楚襄绣柔声道：“陛下还未用膳呢，臣妾这就带陛下用膳，近日来臣妾身子不适，不能伺候陛下，便亲手下厨给陛下做了一桌子菜，还请陛下不要嫌弃臣妾。”
她本就是生得好颜色，这般故作娇柔之下的神色看得人心中发紧。明宗本就是常年纵情声色之人，见到她这模样，顿时就将先前的不耐与还在春华宫等着他的宋玉凝给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