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姐妹梦魇
“咳咳……姐姐，风哥哥，外头风大，快些进屋吧！”门微微开了一条缝，芊语的声音传出来，打乱了亭中二人的思绪。
“芊语，知道外面冷怎么还起身？自己的身体就如此不顾惜吗？！”快步走向那扇门，宸瑶带着焦急，语气不禁有了一丝愠怒。
“我……姐姐……”芊语脸色苍白，顺着门缝看见庭院里一具焦尸后更加惊惶，“外面……咳咳……爹真的要来杀我们了吗？！”
“好好睡一觉吧！醒来……一切都正常如初了……”傲风的声音隐约传到芊语耳中，“告辞了！”
宸瑶顺势合上屋门，扶着芊语回到床榻上:“师父说的没错，不要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好好休息，姐姐会永远保护好你的！”
“不……姐姐！”芊语睁大双目，难得的坚决，“你告诉我实话，是不是……爹，他刚才准备杀了我们？”
看着芊语那罕见的重瞳，宸瑶久久无言，蓦地笑起来，夹杂着冷意:“段骞想要杀了我们，不是第一天了！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一次他会亲自前来！”
“咳咳……姐姐，是我，是我不好！”芊语低下头。“我的命不好，连带着姐姐和娘亲受罪，或许……咳咳……当初娘亲就不应该生下我这灾星！”
“你在胡说些什么？！”宸瑶俯身疼惜的抱住她，“娘的死，我们这些年的遭遇，全都是怪段骞任由慕容贱人为非作歹！怎么会与你有关？我告诉你，娘已经去了，你是我活下来的唯一希望，你以后绝对不可再有这种荒谬的想法！姐姐需要的不是你的自暴自弃，而是你终有一日可以站在姐姐身旁看着姐姐洗去这仇怨！”
芊语听到她后面几句，怔怔的抬头出神，复而坚定的点头:“好！一切都听姐姐的！我……咳咳……以后断无此意！”
宸瑶舒了一口气，扶妹妹躺下:“那就好！我们姐妹是要笑到最后的人，无论如何绝不可以轻言放弃！现在，你先好好的休息，知道了吗？”
芊语点头，侧过身子，眼泪滑落——谢谢你……姐姐……
宸瑶看着她侧卧的背影，别过头来到窗口——这个不平之夜总算过去了，这一次段骞放过了她们，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未来还很长，她可以安然度过吗？
月光染了窗前，也将她席卷其中。
“小时候，娘在我心目中就是月中仙子般的存在，每每看见这圆月，总会想起娘的关怀，现在娘你在月中是否可以看到女儿们？”宸瑶轻声自语。
纵然她的声音很轻，但是依旧落入芊语耳中。娘亲……走的太早，以至于自己对她完全没有印象。虽然她事事要求自己甚严，坚强到好像不会流泪，但是她明白宸瑶之所以这样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想到娘亲，有着很深印象的姐姐必然伤心远过于自己吧！
想到这里，无声的落下更多泪水。
似是感觉到了芊语那里轻微的动静，宸瑶回头看着她，想起了那场噩梦——
“外面什么动静？”憔悴的女孩推开门问着看守的丫鬟。
“大小姐，是老爷他……他今日迎娶新夫人入府了！”丫鬟支支吾吾不敢大声回话。
仿佛被人狠狠朝心房狠狠捅了一刀，女孩惊愕的说不出话，只是突然上前紧紧抓住丫鬟的手，支撑着自己不许倒下。
“不！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这样？！”女孩终于颤抖着大吼出声，“娘走了没多久，尸骨未寒，他怎么可以这样……”
“大小姐，你别哭……”丫鬟同情的蹲下来抱着女孩，“这件事别说是您，全京城都为之轰动啊！听说这新夫人……她……她是醉清居的花魁！”
“你说什么？！”女孩更加吃惊，她挣脱开丫鬟的怀抱。“让我去见爹！求求你，让我去见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我不能……”
“哟～大小姐啊，这恐怕我们是办不到了！”长廊那头传来尖细的声音，原来是林掌事，“老爷方才吩咐我们，来帮二位小姐迁居呢！”
“……迁居？”
“是啊，老爷特意吩咐了，请大小姐带着二小姐一起迁到寒室！”林掌事上下打量着女孩，“现在请二位小姐跟我们走吧！”
屋漏偏逢连夜雨，先是再娶，又是迁居。这寒室，乃是爹平常练功所用，据说内部全是冰雕，寒气逼人。即使是爹的功力，也只会待上一个时辰。现在怎么会突然让自己和妹妹住到那里？！
“还愣着干什么？９不快带她们走？！耽误了时间，老爷怪罪下来你们担待的起吗？”林掌事不耐烦的吩咐下人。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屋内另外一个年幼的小女孩被下人抱出来，突然的惊吓让她止不卓啕大哭！
“啧……还真是烦人！”林掌事皱了皱眉，推了推站着的女孩，“别傻愣着了！走吧！”
见女孩仍旧不愿离开，林掌事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段宸瑶，今天或许是最后一次叫你大小姐了……未来这相府里面，也许只会有一个千金小姐了，哈哈……”
宸瑶听完这句话后，再也支撑不住这具两日不吃不喝的躯体，无力的倒下，陷入无边的黑暗。
醒来的时候，宸瑶怀里是年幼的妹妹在瑟瑟发抖。是的，她们现在已经深处寒室了。
“饿……好饿……”芊语开始张开冻紫的嘴唇小声说话，“饿……”
宸瑶紧紧抱着她，来到寒室门前，大声呼喊外面的人:“外面有人吗？给我们一点吃的吧！妹妹饿了，她年纪还小，经不住这寒气，麻烦给我们一点吃的吧！”没人回答。
她腾出一只手，使劲拍打寒室的门:“开门啊！求求你们给我们一点吃的吧！求求你们……”她一次次的呼喊，还是只有寂静回应她。
眼看着芊语闭上眼睛，整张脸开始变紫，她明白再也不要做无力的请求了。
宸瑶果断的摔碎冰桌上的一件装饰，砸碎的冰雕被她握在手里，按在桌角处仔细磨出了棱角。随后麻木的用这尖端在手腕快速划过，扳开芊语的双唇，将流出的热血滴入她的口中！感受到了温度，芊语下意识的吮吸宸瑶流血的手腕，脸色逐渐恢复正常，而宸瑶则在咬牙支撑。
寒室外面，仿佛在燃放烟火，各种恭贺的声音透过门传了进来。
宸瑶闭上眼，想象门外铺天盖地的红色。睁眼，慢慢抽出受伤的手，看着鲜红的血液逐渐凝固:“我不会死，芊语也不会，我一定要活到知晓的那天！”
烛泪落下的声音将宸瑶拉回了现实，她起身吹灭了烛火，帮芊语掖掖被角。
自从活着离开了寒室，芊语就落下了病症，再也不能受寒，平日里也总会咳嗽不止。因此她大多时间都待在屋里，翻阅着宸瑶后来取来的娘亲留下的书籍。有些医书上的药方倒是有力的遏制住她的寒症，只可惜偶尔也会心慌咳嗽。
“我活到了今日，仍旧无法知晓真相。不过唯一可以理解的是——段骞负了娘亲，天不亡我，我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宸瑶想起旧事，心绪难宁，决意在庭院待到天明。
出门发现，早有暗卫处理完了那些焦尸，连血腥味也荡然无存。
她信步来到廊前，肃杀气氛卷起的落叶铺就了字迹——两年。
宸瑶勾起嘴角:“还剩两年了么？多谢师父指示，六年我都熬了过来，区区两年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