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栗宵夜
两人齐声应着:“诺。”
然后奴才们已经端着撤下来的菜,司月玄让他们全数摆在新搭的案子上。
菜,多数没有吃完,有的甚至没有动。
自然,这些是不能浪费的。
明日一早会赏给奴才们作为朝食。
司月玄回忆了下在正厅的情景,包括那些随行的婢女和奴才,应该没有什么传染疾病的样子。
等他们收拾完毕,大包子头正准备宵夜,管家来了,提着灯笼,看了一眼司月玄然后对着大包子头说:“客人已经走了大半,老夫人也已回房歇息。姚小姐说了,宵夜由这丫头准备,就她一个人的。”
管家再睨了司月玄一眼,说到:“方才席间已经说得明白,你可要伺候周到,万不能出了岔子,知道吗?”
司月玄忙应诺,心里疑惑:怎么走了大半?不是说‘有远亲’吗?既是远亲,立即就走吗?
思及此,她开口问道:“还在府里的,都是哪些人?”
管家瞪她一眼说到:“宵夜就准备姚小姐一个人的,你问那么多干嘛?”
司月玄忙回答:“因为明日的菜要提前采购,怕多了浪费。”
管家再看她一眼说道:“因为公子替两家亲戚在城北边安排了两处宅子,家具什么的都一应俱全,卫家夫人和公子小姐决定过去住下,老夫人公子再三挽留不住,便只好同意了。送了好些礼物,还送出门好远。”
“这样一来我们也轻松好多……好了,明日的菜就按五人准备吧!”管家说完便转身提着灯笼离去。
大包子头立即取了另外的小竹简,把要买的菜的重量都改小。
然后交到司月玄手里便去休息了,留下司月玄一个人在厨房准备宵夜。
她今天忙了一天,还没到书房去过勒。
可指名要她做宵夜,又推脱不得。
做什么好勒?她看了下管家准备的食材是猪肉和粥。
她刚才忘了跟大包子头说,那位姚小姐,并不吃猪肉,牛肉也只吃一点点。
那盘大家都吃掉的腌牛肉她只吃了一块便赏了给她。
突然想起书房的板栗,她便决定了宵夜的主角。
提了灯笼往书房走去。
书房里没人,司月玄并未去把灯点亮,反正她立刻就走,不必麻烦地点等了。
就提着灯笼走到书房的墙角,单手打开那装着板栗的布袋,抓了一把板栗放进腰间的小布袋里,然后转身就走。
一转身竟看见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她差点尖叫出来。
提着灯笼的手抖了一下,借着光看清楚了,是张良。
她怎么没听到声音?这公子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背后的?
她还是强稳住了心神,忙恭顺地行礼,嘴里称呼道:“公子。”
心里却已经在骂脏话。
这张良,在现代一定可以去拍恐怖片。
话说这里很多人都喜欢从别人背后跑出来,像管家好几次都是这样。那位项伯也是,公子也是。
只是项伯会出声,从没有吓倒过她。
思及此,她便抬头看着张良问道:“公子,项公子人勒?最近几日也并不见他踪影。”
张良并不回答她,而是转身,往案子方向走去。司月玄忙跟了过去,把案子旁边的灯架上的灯全部点亮。
书房立刻亮堂起来,她看清楚了张良身上已经换了平日里的白衣,略有些蓝色的边纹。
刚才席间他可是穿的花青色缎袍,戴着帽子。
正襟危坐在正堂之上,看着很符合一家之主的身份,全不似现在这般……亲切。
当然,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多亲切就是了。
他在案子前坐了下来,突然抬头看着点完等的司月玄,司月玄看见他的视线飘过来,心里一跳,知道他这一开口,绝对没好事。
因为,他那表情……
果然开口了:“这案子上怎么有灰尘?”
声音有一丝丝的责问,吓得司月玄忙低了头说道:“今日有太阳照射,屋子里外灰尘便会因干燥而生成小颗粒,在屋子里乱飞,是以案子上便有了。”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打扫?”张良睨着她说道:“方才你进屋子来,并未点灯,只去墙角拿了那板栗,是打算立刻就走罢?”
开始兴师问罪。
司月玄头皮有些发麻,这公子,应该是天蝎座的。
只是,她哪里的最他了?
忙解释道:“姚小姐让奴婢为她准备宵夜,因她并不吃豕肉,牛肉也只吃一点点,管家也交待不可以端野味去给客人吃,所以准备拿了这板栗,加些鸡肉,炖了给姚小姐端去。”
张良不出声,她只好继续解释道:“且忙完这些,奴婢会再来书房,打扫灰尘的。”
哎……司月玄在心里怨叹,她忙一天了,凳子都未坐一下。
张良看了眼她恭顺的脸庞,眼下略有些青黑。袖子用绳子高高绑起,裙摆也被绑在膝盖上,露出了白色的中衣。
别说她了,那云儿今日站在他身旁伺候着也很累的样子,刚才他让她回去歇息,那婢女立刻一幅解脱的表情,忙告退了走人。
她……看起来比那个云儿要累很多。
心下一软,本想多说几句别的,开口却是:“早点歇息。”
啊?司月玄一呆,这,不生气了?
司月玄忙应诺,然后告退,往门边走去。
“野味不能端上欢迎远方的客人,特别是因为某些缘故背井离乡的人。因为他们会想到自身,会觉得主人在讽刺他们。”张良在她身后说道。
司月玄忙转回身,低头应着:“诺。”
“去忙罢!”张良命令道。
司月玄本想转身就走的,但是嘴巴不听使唤地开了口说道:“公子饿了罢?”
张良拿起桌上的墨,蘸了一点水在砚台上,磨了起来。嘴里说道:“方才已经吃过了。”
司月玄说出口就有些后悔,她已经累了,管他有没有饿,早点把份内事做好便走人。
然而她继续说道:“公子仿佛不喜欢吃那些酱,奴婢等下端些吃的来。”
他的菜,几乎没动过。
在堂前站着的时候,他虽然夸赞大包子头的厨艺,还赏了布和绸缎。可是,她看见了他面前的菜,只略动过一点点。奴婢们撤下来的菜也跟她在席间看见过的一样。
所以,他应该是饿了。
张良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司月玄便出了书房,往厨房走去。
板栗烧鸡。
用小灶台,生火,拉着风箱,倒油入锅,把那些板栗丢进滚油里炸至开裂,出香味。然后停了风箱,用竹篱捞起板栗在钵里待用。再往油锅里倒入斩成小块的鸡肉,拉了风箱,把鸡肉炸至金黄色,便用竹篱捞出锅。
油全部舀起,放在陶罐里。
然后往锅里放些胡椒,盐,再倒入炸好的鸡块,翻炒几下,再倒入炸好的板栗,加水。
再在那些板栗和鸡头上放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放了两个钵子,钵子里分别撒了三把小米和六把小米,加入水适量,然后盖上一个小盖子,边沿用湿布捂住,外面再加一个大的盖子,边沿也用湿布捂住了。
再拿起放在墙角的石头,洗干净了,压在那个盖子上。
然后快速拉动风箱,火苗拉直了压向锅底。不多时,锅里动静大作,白烟飘起。
待时间差不多,停火。
搬开石头放回墙角,再取开滚烫冒着烟的湿布和盖子,冒起一大股白烟。
钵子里的小米饭恰到好处,鸡肉也一样。
用方才的湿布端出钵子,放在旁边,再取了两个钵子,用勺子,一个钵子放鸡肉,一个钵子放板栗。
最后分别用食篮装了,提着,快速到了书房,张良仍然在哪里,看着书。
司月玄提着食篮到案子前,把他正在看的书收了起来,端出菜和饭,便告退离开。
她手里还有一个食篮,得往客房,姚小姐那里送去。
张良一见那菜,脸上的表情便柔软很多。
他是饿着的没错,她说的很对,他不喜欢吃那些酱。
可是大家都在吃,所以他也并不想特别说些什么。
虽然厨子是自家的,但是若主人的菜色和客人的不一致,会显得主人比较怪异……
她端的是前日剥的那些板栗,仿佛已经炸开了口,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张良舀起一颗,在嘴里舀开来,吐出壳。
细嚼了几下,汁液饱满,软糯香甜,浓稠弹牙。
好吃!
回忆起之前在城外山上因为好奇吃的生板栗,味道一点也不好便吐在了地上。
真是浪费!
张良胃口大开,再舀起一勺子米饭,发现也是软糯好吃。
就算此刻有人在旁边看着,他也顾不得形象,大口吃了起来。
三两下,便把那些板栗和米饭吃光光。
看着空空的钵子,张良觉得意犹未尽。
若是等下再让她煮些来……算了。
她已经很累了。
如此想着,张良便把那钵子收起,放入那个食篮里,再拿起食篮提把边别着的湿布擦了下案子,然后拿起她方才收好的书,看了起来。
话说他已经很久没吃她做的饭了……哦,其实也没多久。
张良觉得自己最近对时间的估计越来越失准了。
那厢司月玄提着食篮,快步往客房走去。心里只希望那位姚小姐能顺利吃这些鸡肉,而没有其他的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