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公子
司月玄忙转头一看。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出声问话的人正是张良,司月玄虽然觉得他最近似乎都比较喜欢突然出声,但是此刻她依旧是万分感激。
忙回答道:“来问问这只簪子的价格。”司月玄摊开手里的簪子给张良看。
不等张良回答,那万家老板已经开口说道:“小姐,请问这簪子,从何而来?”
司月玄头皮微麻,未开口,张良已经替她开口了:“这便是我家所有。”
万家老板微微抬眼看了看张良,转头对着旁边恭敬站着的那男子说道:“给张公子看茶,我们要聊一会儿。”
那男子忙去跑去后面,这老板开口让倒茶,是极少的事情。且公子素来与这些贵族们打交道,自己也并不喝茶。
原因嘛,他猜,应该是怕别人在茶里下药吧?
公子只在府里喝上好的雪顶含翠,公子让沏茶,也必得是雪顶含翠。
可是,这位张良,不过一个没落相府的公子,为何公子要理他?卖簪子的又不是他。
张良见司月玄面前的茶乃一般的清茶,一口没动。
自从上次那迷魂香事件之后,这人便学会了谨慎。
不过这下人为他上的茶却是极品的雪顶含翠,他心里一动,面色不改,整理好了衣摆,端坐到案子前,司月玄的右边。
什么?他们要长聊?
司月玄心里叫苦,还以为张良是来拯救她的。
这是非之地,实在不宜久留。兵法有云:三十六计,战败之计,走为上。
心念电转,司月玄忙笑着跟张良说道:“公子,那我先告退,你和万老板慢慢聊。”
说着也不等张良回答,便要站起来。
然那万老板不等她起身,便开了口对司月玄说道:“小姐久等了,咱们这就说正事。”
汗?司月玄心一跳:这还有她的事?
张良眼尾看见司月玄略有些不安,这女人一般都比较潜沉,情绪很少外放。今天怎么这般坐不住?
“张公子,你与小姐认识?”那万老板一开口,问的全是私人信息。
“是。”张良回答道。
这万家老板是传说中的人物,一般极少露面。
“那么,我们的交易就可以进行了。”那万公子看着司月玄说道。
什么?怎么一回事?
“此簪子名为镶金桃花玉骨簪,是百年之前,公输家族的当家亲手为夫人做的。后来因为战乱,流落在民间。因为手工精细,且花色优美,听说那位夫人容颜极美,面若桃花,戴上这簪子,华美无方。所以至此以后,那些贵族夫人们都争着预定这样的簪子,连衣襟上的花色都要绣成桃花。”
万家老板面容俊美,说起这打段美丽的故事时,表情跟死了似的,依旧很冷。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女为悦己者容,自古如此。”张良回答道。
“我这首饰坊,一共收过一万件这镶金桃花玉骨簪,皆是赝品。”万老板说起这赝品时,眼神略微一转,更是森冷。
司月玄见了,心里莫名一寒。
哎,她这脑波弱的状态也真是麻烦!
除了看诊时,能正常一点。一般情况下,还是容易受别人的情绪左右。
“然而,刘绝刚才跑来跟我说,小姐手里有一只簪子,正是那失传多年的真品。”那万老板说着,一双眼睛看着司月玄,说道:“任何首饰来本坊买卖,都要有确切的出处。毕竟这样的乱世,偷盗抢占的事太多,首饰来路不明也是寻常。但是如此宝物,坊里得谨慎。所以刚才冒犯姑娘,还请恕罪。”
哦?所以勒?
司月玄心里一松,想:你不用道歉,我也没那气度恕你的罪,快点让我走人便是!
心里如此想着,但是却不能这样说,只能有礼地微笑,回答:“万老板言重了。我原是不识货之人,不过是想卖几个钱而已。”
那万越安看着司月玄,眼神依旧森冷,说道:“可否借簪子让在下一看?”
他竟然并不否定她说的“本是不识货之人”!
“有张公子在此,想也没人敢在簪子上做手脚。”那万越安看一眼张良,再看向司月玄。
“我并无此意。”司月玄脸一红,觉得自己的心思全让这人给看穿了,忙把手里的簪子递出来,那万越安便用双手恭敬地接过。
其实,刚在他便看见了簪子的一头,大致已经确定,应该是真品。
这会拿在手里,无论是触感,重量,花纹,接口,都是那件真品。
父亲在世时,说起过这件珍品,都是赞不绝口,说遗憾是只看过一眼而已。
司月玄看那万越安看那簪子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温柔,且没了刚才森冷的感觉。心里的防备立刻撤去,也感觉这屋里暖和起来了。
“多谢小姐。”那万越安恭敬地双手把簪子递还给了司月玄,司月玄也只好双手恭敬地接过。
明明一只簪子而已,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这回却觉得好重,仿佛拿着什么国宝似的。
那被唤作刘绝的男子也是直勾勾地盯着那簪子,心里奇怪得紧:老板为何不趁机问这簪子的价格?这,如果能买进这件宝物,那便可做镇店之宝。
“请问小姐,要钱是否有急用?”那万越安开口问道。
“还好啦。”司月玄面色又红,她总不能说她卖这簪子是为了买些布匹送去给城外的百姓吧?这寒露节一过,天也渐渐冷了,虽然才是收成过的时节,但是布匹却无法从地里收割罢?前些日子听红儿说起集市上的布匹又涨价了,那日送她布匹的老板为感谢中儿的救命之恩,方给那么些布,拿回去时红儿直说:“这老板有情有义。”
或许是战乱,这些东西都是紧缺之物吧?。可怜百姓死的死,活着的也如此苦难。
“若是急用,在下可以借些钱给小姐,待有时再还。”那万越安说这话时的表情根本不像是一般的借钱,而是像在放高利贷。
“不必。”司月玄干笑道,她可没那个胆子跟这位爷借钱。
“我没其他的意思,自然是借多少还多少。”万越安睨着司月玄,她的表情看在他眼里,知道她在的担心什么,心里觉得好笑:“放心罢,我这里,不是赌坊,也非黑钱坊。不过是希望小姐,好好保管这簪子,不随便卖掉它而已。”
司月玄面色更红了,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也好明显。
“呵呵……”司月玄无意义地笑着,蓦然看见张良的脸,似乎在生气。
她的样子太丢脸了,是吧?
忙敛了神色,恭敬地回绝:“谢老板慷慨美意,我会好好保管这簪子的。不过,公子既是识货之人,又如此看重这簪子,那么就请收下这簪子,替我好好保管罢。”
司月玄知道,这次回去,红儿绝对会骂得她耳鸣。但是,红儿也并不识得它的真正价值,不定哪天也就三千蚁鼻钱给卖了也说不定。
司月玄话一出,满座皆惊。
张良眉眼一抽,觉得这女人简直是太乱来了。
明明是来卖东西的,人家几句话就变成了送。难道她见色起义,想用这簪子跟这万越安有何牵连?
这万越安,是这城里有名的美男子,轻易不上街的。
因为家财实在殷实,且身世隐秘。虽然只是商贾人家,但是多少名门千金都想嫁给=与他为妻。
这司月玄被他迷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女人,对美色素来没什么抵抗力。
上次去姚阡的房里中了迷魂香,怕也是见那姚阡美丽,所以没注意别人已经对她动了手脚吧?
他哪里知道,司月玄听过那万越安的话,就觉得那簪子太过贵重,终究是个祸害。
既然他喜欢,那就送他吧!
然后,她才好意思跟别人“借“钱嘛!
毕竟,人家都那样说了,她再说卖,就显得很不合理了。
没想她话一出口,张良的面色一变,那中儿的面色更是大变。
他忙伸手搭上司月玄的左肩,司月玄左转头一看,吓了一跳。
这中儿的表情一贯地平和,这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吓人?那眼睛睁得圆圆地,面色铁青。
敢情他是不赞同,她把这簪子送出去?
她便说道:“中儿,医馆里就吕业一个男子,你又年幼。若是谁知道,咱们手里有这簪子,定会引来歹人入室偷窃。那时难免伤及大家。不如送与这万老板,比较安全。”
司月玄觉得自己几乎算是苦口婆心了。
她觉得今天做什么事情都麻烦得紧,下次出门,定要看吉凶。
中儿听她一番话,坚定地摇头。
她说的自然是有道理,可是……
“好了,就这么定了。你就依我一次,好罢?”司月玄并不想再跟中儿罗嗦,便把那簪子递到万越安面前,说道:“还请万老板收下,休要再多言。”
她还得回医馆切药呐!下次一定不碰这些首饰啊什么的东西了,真是麻烦。
那万越安立刻双手接过,表情也是相当震撼。
这司月玄不过穿着寻常布衣,不是什么大户的小姐,所以他刚才才多番询问,见张良进来与她说话,猜也许是张良的未婚妻也说不定——张良有未婚妻的事情,在城里的女人们口里早传开了,他也是略有听过。
张良的未婚妻如果有这簪子,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只是,怎么就突然决定要送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