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知有前期在

    郭嘉站在城门边，看着憬集的马车驶出了城去。想到昨夜与憬集分别时候，憬集让他今早来送送她，他谎称今早还有其余事情。虽然看透了憬集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但仍旧没有改口。

    荀彧告知他憬集身份不一般，与她过多牵扯于他无利。荀彧也不知何时已经对憬集抱有成见，再多问及，荀彧却再不过多透露，只劝他别再与憬集过多接触，憬集与他是不同世界的人，他们之间相隔的是无法填补的沟壑。

    他才想起在洛阳时候的一切古怪之事，他早就在猜测憬集的身份，只是，心里更希望憬集能够开口告诉他。

    他也并非是没有喜怒哀乐的人。为什么荀彧都知道憬集身份，而他不知道。论他旁敲侧击，憬集也只是掩饰和转移话题。

    但又想着，憬集离开邺城也好，现在韩穆被他父亲禁足，等这时间一过，不知道还会闹出来什么事情。

    总还是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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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憬集与凌钰刚出城不久，孙权便驾马追上。马车一侧的车帘被掀起，憬集一手将肥嘟压在了车壁上，用广袖遮住，惊魂未定地问孙权：“你怎么来了？”

    孙权放下车帘，冷哼一声：“我去酸枣玩玩儿。”憬集默然。孙权甩手将车帘放下。憬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闭目养神的凌钰，肥嘟贴在车壁上，一脸的不高兴：孙权若是跟着他们，它这一路上都不能飞了，只能窝在袖子里，还不能说话。

    “把他打发走。”凌钰的声音很轻，一字不落地传到憬集的耳中。她郑重地点头，将肥嘟藏在凌钰的袖子下，坐到驾马的凤清身边，看着骑马跟在一旁，明显不高兴的孙权。心里又觉得自己莽撞，孙权也没说就要跟着他们，而且，撵走一个孝子，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和凌钰不能瞬间移动吗？就是站在这个地方，咻地一下子就能到另一个地方的那种。”憬集靠近凤清低声说。如果能这样，直接把她带到酸枣就行了，为什么每一次都是用这么古老的方式迁徙，像头猪似的。

    “这个倒是可以。”憬集拢住眉毛可怜兮兮地问凤清：“那为什么不用？”那她现在就不用接了凌钰的命令出来赶走孙权这个孝子了。凤清看了眼正瞄着他们的孙权，孙权与凤清视线相接，镇定地移开视线。

    “他说他最近用这个容易头晕。”憬集嘴角抽搐一下，“上次来邺城的时候他说他心情不好，位置容易偏。”凌钰眼睑一动，敲了敲车壁，憬集赶紧侧身看向马车旁的孙权：“你这样跟着我们，我们会害怕的。”憬集的视线放在了孙权身后的几人身上，他们昨夜里便跟着孙权到了邺城，现在也寸步不离地跟着孙权，人多实在眼杂，凌钰很不喜欢。

    凤清嗤笑一声，憬集懊悔地闭了下右眼，无声地叹了声气：她怎么总是没法和凌钰顶嘴呢，这样子别人会以为凌钰是她爹的。

    “我大哥在酸枣，他让我去找他。谁跟着你们了？”孙权的头发用布巾扎着，坐在马上能够轻松地俯视憬集。他见憬集了然地点点头对他说：“要不你们先走？”孙权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勒住了马，凤清驾车一直往前，憬集心想，孙权后走也是可以的。

    昨夜孙权抵达邺城，憬集早就睡了，他就觉得不开心，早晨还睡得朦朦胧胧的，憬集又要离开去酸枣，也不让他跟着，那时候送他离开倒是干脆得很，看起来也像是很高兴，孙权念及此，觉得就算是孝子也应该赌赌气了，于是躲到一边去生闷气，憬集没等来，倒是等来憬集离开的消息。坐了片刻，还是撇下赌气的心思追上来了。

    孙权现在这心情，就像从前他大哥不让他跟着的时候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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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酸枣境内是个大晴天，和煦的日光洒在大片的枣树林中，纸条尖端已经有如同尖刺般小的嫩芽，若非颜色不同，恐怕都要与纸条上的尖刺混淆。山坡上也种满枣树，支棱的深褐色的纸条仿佛探进了碧蓝色的天空里。

    突然马车一晃，顿了两下，彻底不动了。憬集捂着在车窗上碰着的下巴，凤清撩起车帘：“轮子陷进去了。”

    憬集看着陷了半圈在泥里的轮子，心想，陷得可是够深的。不过这对神仙来讲是个事儿？她转过头却不见凤清的影子，走到车前，掀开车帘，车里空空荡荡的。

    “凤清。”憬集走到马车另一侧，绕着走了一圈，才发现，凌钰和凤清是真的不见了。憬集听见铿锵的脚步声传来，她心里一阵焦躁，搞什么？留她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须臾间，从山坡另一侧拐进来一队人，领头的男子骑着马，身后的士兵跑着。不足片刻的时间就到了她的面前。憬集赶紧往后退让路。但是马车横亘在路中间，生生挡住了军队的去路。

    男子勒马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憬集，憬集看向他身后的士兵，发现山坡后面似乎还有人。每个士兵都面容肃穆，视线集中。坐在马上的男子伸手轻微一动：“把马车抬出来。”声音低沉，却又像是平顺的，若说是乐器的声音也不为过。

    立即有四名士兵走出来。男子看向前方，憬集才瞥眼看男子。容貌伟岸，棱角分明的一张脸，皮肤是麦色的，紫金冠束着头发，一双狭长的眼睛，反而更添了气质。憬集抿抿嘴角，心道这是个气耻强的男人。

    男子看了看陷在泥地里的车辙，眯了眯眼睛，又打量憬集：“姑娘要去酸枣？”虽是问的语气，却是肯定的腔调。站在一军队面前，憬集难免有些发怵，毕竟也没见过太多士兵这种场面，见男子一问便点头。

    酸枣驻扎了大批的军队，现在还有人往酸枣去。心里一盘算，留了个人给憬集驾马，说却是说：“见姑娘一人不大方便，留一人送姑娘进城。”憬集心想凤清与凌钰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偏偏这时候离开，他们一离开男子便出现，心里奇怪，便留了心眼：“多谢公子。在下憬集，入城后定谢公子，不知公子······”男子低笑一声，他倒是第一次听见有女子自称“在下”的，眼睑一抬，眼眸中素来的老练与洞若观火：“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