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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木修言听完后,就要忍不住笑意时,手连忙取过瓷杯,掩饰带着弧度的嘴角。

    接着,他放下瓷杯,轻咳一声,“是不是骗我无所谓,重要的是人家相中你了。”

    绝美的脸色染上秋愁,她气怨的转身,背对着他,“离儿的事,对大少爷来说都是无所谓?那离儿还有何话说?所谓主要奴走,奴不得不走,可要走,离儿也不走到庶少爷那房去!”

    离儿越说越觉委屈,她一心崇至的大少爷居然想把她送人……不对,这人不是她的大少爷,若是她的大少爷,那就是丝毫念头都不会有过,又怎么会一句“无所谓”带过呢!

    这下,瑞木修言可真算是见识到了,看看,这几年宠下来的结果,可把这丫头的脾气给养大了不少,说话夹讽带刺的就算了,还挺会运用所学啊!一句话说得不三不四,还把冬烘思想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拧起眉心,瞅着背对着他的人儿看,“走?那你想走去哪?”

    越说越起认真,这本想捉弄小姑娘的本质,悄悄的起了变化,就因为她的一字,走。

    心寒了,他真的要她走?不会留她?不是骗她?

    她哪知道自己还能走去哪?她也就只有他了。

    背对着他,他不见离儿的眼角蓄泪,待她转头,他才知道,自己玩得凶

    “就走去袁管事那里吧!至少他老人家还需要我帮忙,才不会在这里让大少爷送来送去的当赠礼!”她对他扬声的道,这时的她,哪管自己还是不是他的小女婢。

    唉……他该拿她怎么办哪?相处这么多年,她还不懂他吗?他怎么可能会把她送人?何况还是那两个人呢?

    小姑娘自己还委屈到哭了,到底是谁欺负她来着?

    他泄了底气,把心一软,手一抬,轻声唤道:“过来。”

    离儿在原地踟蹰不前,可望见他带柔的眼神,她折服了。

    她早该知道,大少爷是在捉弄她的。想通后,她破涕为笑,莲步向前。

    第6章(2)

    才刚走到他面前,就被他随手一拉,身子已经置在他的腿上,他的怀中。他对着怀里的小姑娘轻声细语,“生气了?”

    “大少爷多问了。”她知道她不该再拿乔下去,可不知怎的,她就想这样。

    “娇气。”他也不恼,纵然一笑,宠溺只在眼底,不在嘴上。

    “才没呢!是大少爷欺负人……”娇颜低垂,红唇微噘。

    他装出一副惊讶,故作不解,“我怎么欺负你了?”

    “说要把我送人,还不欺负?”那要怎样才算?

    笑,他还是笑,完全不觉有错,“都说会疼你了,还不好?”

    离儿娇性复发,猛然的捶了他胸膛一下,“不好!才不好,离儿又不要庶少爷疼……”

    他突然趋于认真,算计在心中快速酿成,“那要谁疼?”

    还有谁?这还会有谁疼她?“当然是大少爷!”

    小姑娘直肠子,人家一问,也不细想,就把话理所当然的说了出去,直到她听见男人不可抑制的朗声笑起,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让她气结,这才知道她中了。

    傻傻傻,憨憨憨,她怎么这么笨哪!怎么不说香娘疼她?还有袁管事、大叔也疼她啊!就偏偏一股傻劲犯起,说了让他最得意的答案。

    “大少爷别笑了……”

    男人不给面子的笑到岔气,终于在小姑娘的瞪视下,收敛了一点。

    “好,不笑了,大少爷疼你,不会把离儿送人的。”平复下飞扬的情绪后,他可没忘记要好好盘问她的事情,“方才你是绕去哪玩了?怎没跟着冯叔回来?他老在叨念着你贪玩呢!”

    “离儿才没贪玩,是刚在市集看见一个酗子在卖身呢!离儿瞧他身强体壮的,就是没钱葬娘,所以才把他买了,带去袁管事那里,往后好好训练,就可以当他老人家的帮手。”

    “哟!只是这样,你怎么知道他可以做袁管事的帮手?不怕酗子吃不了苦?”

    袁管事为人一向严己律人,想在他身边工作,可不是份闲差啊!

    “不怕!袁管事也收他了,因为他识字!”

    “识字?”

    离儿点头,把在市集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清楚。

    原来吸引离儿注意的不是跪在路边的酗子,而是他身前那苍劲有力的字迹写着卖身葬母的木牌子,她脱离了冯叔的脚步,向酗子那里走去,了解过后,才知道酗子落魄的身世。

    大名景平之,今年未及弱冠,本是贵州书香世家出身,家有当夫子的爹亲,温柔娴淑的娘,和乐融融的一家人,可两年前贵州大旱,一家人在熬不住的时候便决定移居徽州,打算就此落地生根,不幸在半途遇上劫贼,抢光财物,就连景老爹也为了护住他们母子,而被砍至重伤身亡,埋了爹后,他带着伤心抑郁的娘亲一路身无分文的来到徽州,才刚过境,娘亲却也命到终途,离他而去。

    他索性拣了木牌,跟人借了笔,就地卖身。才没多久,就被路过的离儿相中他木牌的字迹,再要求他在背面亲笔写下一样的字后,就决定买下他了。

    “如此作为,也不失为一桩好事,改日带我去看看那酗子,瞧他生成什么模样。”

    离儿漾着倩笑,点点头,在男人疼宠的包容下,她如同窗棂外的杜鹃花,锭放春意。

    这日,江口茶馆特别笙歌鼎沸,门庭如闹市,欢声贯云霄。

    虽已是楼高五层,宽阔比土楼,还是塞不下外头源源不绝的人群,不为别的,就直想着能再靠近一点,靠近那主台上正在唱曲的小清倌身边,听着曲儿,品着香。

    今日是四旬一次的娇香茶会,娇,顾名思义就是有娇美的人儿唱曲,茶,就是江口茶馆推出最符合当令季节所品用的茶类……

    春茶,香气馥郁,翠绿带鲜,汤色清澈,如君子名节高尚,以春茶为贵。

    夏茶,滋味甘苦,一杯清茶看尽人生百态,饮一口,回味到秋。

    秋茶,气味柔顺,如一美人,闻香千遍就是也不舍一口饮尽。

    冬茶,清香淡雅,淡薄茶性不失细腻,饮后眷恋再三,又等春茶。

    可茶香浓郁,姿态万千,也比不上主台上那柔柔软袖,纤纤玉指,正在唱曲的琵琶女。

    那是茶馆里头的人花了大笔银子特别请来,未曾卖身过的小清倌儿,在白日特来茶馆献唱几曲,但可不是随便就行聘用,茶馆挑选的清倌儿条件可比皇室选妃般严谨,最基本的也要相貌不俗,再来琴艺兼备,最好歌艺非凡。

    只是,初时本请来清倌儿唱曲是为了活络人气,可无法预期的是,这世道却是越走越偏。

    原因出在这些清倌儿,本就是含苞的清白人家,加上娇美容颜、六艺超群……等等尚优的条件,每每都吸引未婚男子的注意,久了,便成许多不上酒家的世家子弟,到这里来挑选妻子或小妾,着实成了真正的醉翁之意不在茶的情况。

    茶馆主人瑞木修言对此状况也是知情,却不为反感,就不说因为如此,每当娇香茶会就会如同此时,形成万头攒动的盛况,对于这些为了生活不得不委身卖艺的姑娘们,能找到一户良家屈身,往后安分过日,也不是件坏事。

    但会演变成这样,是最先发想以茶会的方式激起人们对茶道的重视,而举办娇香茶会的瑞木修言始料未及的,虽然与原想有些出入,可也算了却小人儿的一桩心愿。

    没错,他思想的源头,还是自己小婢的一句话,让他将构思逐渐建立而成。

    原来是离儿曾说:“怎么进了那楼里的姑娘总是哭哭啼啼?若是在那工作不好,那请她们来茶馆上工好了,管事们不会亏待她们的……”

    当时离儿尚小,还不懂花楼在“卖”的是什么,总说到那楼里工作的人都好难过,老是又哭又叫的,他的反应则是大惊,再也不敢带她走上同一条路,也强迫她不准理踩人家的事,就是怕她会陷入危险,而不自知。

    五楼之顶,偏间雅室,且不宽敞,却是温馨宁静,桌椅皆是使用上等檀香木打造而成,雕缕精致,刻画细腻,空气中全是木头散发出来的独特气味,自然而和谐,盈满整室,雅室极为巧妙得隐密,却又可以观看全楼景色,让坐在里头的人能够安静品茗,又可环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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