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她是全部

    接到安嬅譞出事的电话，凌亦涵呼吸一滞，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几乎支撑不住。挂了江九的电话，凌亦涵打电话给朴正宫，吩咐他配了直升飞机，后又通知宫灵生以及几个资深医生，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在凌氏学院集合，他自己则一路飙车到凌氏学院。

    一路心急如焚的赶到魔鬼训练基地，将浑身血淋淋的安嬅譞抬上飞机，飞机急速返航。

    机舱里安嬅譞躺在洁白的简易床上，浑身的血将白色的素洁的床单迅速染红，那一片血的颜色在灯光的照耀下红得令人触目惊心。

    站在最不显眼，最不碍事的角落默默的注视着忙碌的医生。凌亦涵想起当年的安嬅譞，她也是全身染满血的躺在床上两年，就算世界顶级的医生也无法检查出她的病症，更是无法救治她。

    心顿顿的疼着，像被一把剪刀不停戳在心窝，又像是一根银丝线捆着心瓣膜被人两头拉。凌亦涵又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似乎有水落进了他黑漆漆的眸子，让他眼前的景色都模糊起来，也让他觉得安嬅譞离他是如此的遥远，虽是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飞机很快在凌氏学院停下，安嬅譞被抬进了急救室，凌亦涵紧跟其后，可是在进入急救室之时，他被宫灵生推了出来。

    急救室的门很快关上，暖风吹来，凌亦涵望着急救室门上亮起的灯，莫名觉得遍体生寒。

    救，无用，不救亦无用。

    凌亦涵觉得心慌，觉得无措，可是终究无能为力。

    如果，有时候凌亦涵甚至想，如果当初他不曾在六月荷叶铺满湖的季节里遇上她，如果没有在鲜血染满青色石板的小巷子再次邂逅她，也没有将她带回凌氏。是否，是否这一刻，他便不会有心痛如刀割的感觉。

    可是，凌亦涵抬眼看着天花板，笑得粲然。

    青烟油纸伞，雨帘荷叶香。

    美人没有迟暮，伴着一池青莲，一方山水，她霍然出现。是初出水的女神也好，是雨中翩然的精灵也罢，她给了他满目的惊鸿。

    原来，遇见她是在最美的季节。

    午夜梦回，她已是全部。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以宫灵生为首的医生推着安嬅譞出了手术室。

    高大的身子靠在墙面上，凌亦涵没有动，他等她出来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已经没有力气亦或是说没有勇气走到她面前了。攥紧了拳头，凌亦涵抬眼看着被医生推出来的安嬅譞。她安静的躺着，双目紧闭，脸上无血色，身上盖着白色的薄被，远远的看着，就像是，就像是一具尸体。

    很快安嬅譞又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凌亦涵仵在原地没有跟上。

    “老大，”宫灵生走上前，他神色凝重，“我们只能为譞小姐止血，她的状况比起两年前更严重。”

    “嗯，”凌亦涵的声音嘶哑，一只手搭在宫灵生肩上，他道：“你们也累了，都去休息吧。”

    与宫灵生擦肩而过，凌亦涵迈着虚软无力的双腿艰难的往安嬅譞所在的病房而去。

    “老大！”宫灵生叫道。

    望着凌亦涵高大的背影，宫灵生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待凌亦涵进了病房后，他虚脱的靠在墙壁上，脱下手术时戴的手套，他的一双手赫然已血肉模糊。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照进病房，冬天的脚步却还没有接近尾声。

    背手立在窗前，凌亦涵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窗外的景。

    窗外的世界已经被白雪覆盖，空中还纷纷扬扬的飘洒着雪花。很多植物已经枯萎了，可是远处的梅林里，红梅开得很盛。

    望着那一片梅林，凌亦涵心里有暖风吹过，撩得他的心也暖了。

    那远处，纤细的梅树枝上梅花争相恐后地开放，红如火的花瓣在白茫茫的世界里分外的显眼。凛冽的冬风刮来，被雪花和梅花压得低低得枝桠不堪重负，上下抖了几抖，雪花刷刷地从枝头落下，而梅花依然凌寒自放。

    我等你，只为花开。

    凌亦涵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一句话，他的心又变得很柔软了。

    “譞譞，我等你。”凌亦涵喃喃道。

    他等她，为花开。他等她，为了像雪花与梅花一般，在寒冬腊月里傲然开放。

    在他想得入神时，拇指上的戒指亮起了灯，同时也在细微的震动下提醒他有人找。凌亦涵看着拇指上的戒指，目光又落在躺在病床上的安嬅譞，轻手轻脚的出了病房。

    病房门口站着宫灵生及顾敬枫还有朴正宫三个，看见凌亦涵出来，他们都松了一口气，可不过是一秒钟的时间，他们的心又提起了。

    看见是他们三个，凌亦涵剑眉不由得拧了起。高大的身体仵在病房门口，目光凌厉的望着三人，沉默不语。

    “老大，”顾敬枫战战兢兢地，他看了看身侧的两位好友，在他们的示意下，鼓起勇气道：“老爷子吩咐您立即前往会议室，他很不悦。”

    斟酌着字眼，顾敬枫小心翼翼地传达凌天的意思。

    凌天一直对安嬅譞有意见，他反对安嬅譞坐上凌氏第一夫人的位置，只因安嬅譞太弱了，又加之老人很喜欢柳桧媛，因此安嬅譞即使长得好，她也从未入了凌天的眼。半年前安嬅譞去了魔鬼训练基地，凌天好歹对她有了点改观。可如今安嬅譞又闹出这事，凌亦涵更为了她大动干戈，凌天只怕更加厌恶安嬅譞了。

    吩咐宫灵生照顾好安嬅譞，他一个人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只有凌天一人，他坐在老板椅里，目光冷冷的，周身散发着一股阴寒之气。凌亦涵轻轻的推门进来，凌天忽然抓过手边的拐杖，一股脑的砸向凌亦涵。看着朝自己飞来的拐杖，凌亦涵动作飞快的接下拐杖，拿着拐杖双手恭敬的递给凌天。

    “爷爷，”凌亦涵的态度不卑不亢，可他眼底却一片冰冷。“您找我何事？”

    “混账！”

    凌天怒气攻心，扬手向凌亦涵的脸甩去。

    眼疾手快的躲过凌天招呼过来的手掌，凌亦涵退却两步的距离，他双手捧着拐杖，一副受训的样子让凌天看得更加窝火。

    “俗话说树要皮，人要脸，您甩我耳光是想落我面子？”凌亦涵沉声道。

    “我落你面子？”凌天气得浑身发抖，食指指着凌亦涵的鼻尖，怒道：“你还有面子可言！那病怏怏的丫头，你若喜欢她，我不拦你。但是你若想把一个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女人推上凌氏第一夫人的位置，那么我奉劝你趁早死了心。”

    闻言，凌亦涵怒极反笑，“不过是娶一个女子，您还真打算管到底了。”

    将拐杖放好，凌亦涵看着凌天，想起他知道安嬅譞出事一早就赶来凌氏学院。凌亦涵深邃的眸子又暗了几分，他道：“也许您觉得譞譞年纪小，体质又弱，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您觉得譞譞不适合做凌氏第一夫人，您觉得她不适合我。可是爷爷，譞譞是我的眼，如果没有了她，我与瞎子又有何区别？”

    大道理谁都知道，可真正能明白的能有几个？就像是脚上穿的鞋子，别人认为好的并不一定好，只有合适自己脚，让自己穿着舒服，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