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只待君从身侧过

    澧帝元年，夜都，明街十二馆

    “姑娘，你这都枯坐一天了，也不知道在等些什么，小店眼瞅着就该打烊了，你看要不明儿再来？”搭在肩上的抹布随手往桌边一盖，年轻的茶馆伙计弯着腰，笑意盈盈。

    临窗坐着一个女子，自来时起便只要了一盏热茶，她托腮望着城下的街角，茶水凉透了也不见品尝。

    她着一袭素白的斗笠披风，隐约只能见个绰约的轮廓，却无端地叫人看了心动。

    这当是个绝色的佳人，初时来馆中喝茶的客官便是这么说的，于是酗计上前添水时看她的目光多少有几分羞涩。

    她叫阿妄，在此等人。

    阿妄闻声回眸，见伙计干净的笑脸，再转头眼角流露出失落之色，“罢了，那我不等了。”

    说罢起身，目光却仍旧落在那片街道，已是黄昏，依旧不见人影。

    伙计见她神色，不免好奇，多了句嘴：“姑娘这是在等谁？”

    阿妄抬手压低了斗笠边缘，轻薄的白纱微微扬起，露出一双灵动黠慧的眉眼来，朦胧间红唇是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伙计看得痴了，好半晌方才红着脸讪笑道：“这般殷殷盼着，姑娘定是在等心上人了。”

    “心上人？”阿妄嚼着这几个字，觉着好笑，也不反驳，自腰间荷包捞出碎银来搁在桌上，临走往窗外那一眼，那双本就顾盼生辉的眸子顿时流光溢彩，呵，到底还是来了！

    伙计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了然笑道：“那是皇宫里头出来的车撵，在这明街十二馆时时能见着公子王孙……”

    一番解说尚未道完，阿妄便已飞身夺窗而去，伙计摸过桌上的碎银，忙抓着窗棂喊道：“诶，姑娘，你这钱……”

    “不用找了。”

    依旧是那动人的声音，轻飘飘地乘风而来，伙计却无暇再去欣赏，哭丧着脸无奈道：“你这钱……它不够啊。”

    ***

    马车是宫里出来的，阿妄自然晓得，不仅如此，她还知道坐在这辆轱辘上都镶着珠玉的车撵之上的，该是当朝太子。

    她今日在此守株待兔，等的就是他。

    相传，夜氏皇族乃上古人神之后，族中有两块传世的上古遗石，一块尊为镇国玉，藏于皇陵之中；另一块唤作蟠龙璧，历来由储君保管。

    阿妄此行，正是为了太子手中的蟠龙玉璧。

    她并不懂武功，但自有飞天之术，自茶馆中掠下来不过眨眼功夫，身姿如燕，翩若惊鸿。

    太子非等闲之辈就能接近，这厢阿妄足尖刚落在车撵顶上，身边便重重围上了黑甲的铁骑，莫不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来者何人？”问话的是驾车的黑袍男人，此时他已经下车，一柄雪亮的长剑直指车撵顶上的阿妄。

    阿妄也不慌乱，轻掩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披风，笑问：“车内可是太子殿下？”

    声音甜甜软软的，不似她所着斗篷那般慑人。

    “放肆。”男人并不多言，提剑便飞身过来，凌厉的剑花夹杂着森森寒气扑将过来，饶是阿妄早料到此行凶险，还是被这架势惊煞住了，敛了心神堪堪躲过，斜斜地立在了车前的高头大马上。

    阿邪告诉她说，太子身边近侍个个武艺高强，尤其是天下第一剑客封迟，莫非，就是眼前这个黑衣黑面的男人？

    阿妄这一分神，那人又是一记杀招，未伤到她却意外惊了马，皇家日行千里的良驹仰头长嘶，举蹄就飞奔起来，扬起一阵飞沙走石，可怜方才立在马头飘然如仙的阿妄，愣是被甩了出去，狼狈地撞上车撵。

    还好阿妄戴了斗笠，并未伤着脸，不过是遮面的白纱被这一番折腾撕裂，露出了那张花容失色的倾城貌。

    马儿还在疯狂的奔跑着，尽管在平坦的街道上，车内依旧颠簸得很，阿妄抓着垂帘吃力的让自己在车上坐稳，抚着胸口顺了顺气，想到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替她甩掉了因鲁莽招惹到的太子近侍，顿时松了口气，听着渐行渐远的追赶声，她会心一笑，自言自语道：“还好，有惊无险。”

    “姑娘，你确定？”那是个带着戏谑的声音，听来却意外地好听，并不让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