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明眸善睐见端倪

    “太傅大人，你作何解释？”

    “老夫……”穆忠章颜面尽失，自己还是丈二的和尚，哪里还能作出解释，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挤出一个字来。

    倒是地上的“新嫁娘”赵氏听得丈夫的声音，顿时眼睛一亮，刚要开口便觉得气氛不太对，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更是迷惑不解，浑浑噩噩，竟想不起到底身处何方，也不知道自己顶着一张怎样的脸，只能委屈的望着穆忠章，唤，“老爷……”

    夜无念并无太多惊讶，给凌绝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上前扯下了赵氏脸上属于阿妄的面皮，只听得那妇人“哎哟”一声痛呼，便露出了赵氏原本半老徐娘的容颜。

    穆忠章如遭当头棒喝，怒骂不是想走又不成，只觉得所有人带着嘲笑的目光几乎将他淹没，他连大声呼吸也都觉得丢人。

    阿妄也很诧异，夜无念竟然早知道盖头下的人不是她，那么他来此作甚？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苏洛安，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一张脸再出现时，却并非是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她，竟是逃了……

    还来不及深想，耳边便传来夜无念的笑声，“她宁愿让家族颜面扫地，也不愿嫁你，苏蓄口口声声非卿不娶，这下子怕是注定要孤独终老了。”

    苏洛安的神色便黯淡下去，原本容光焕发的脸也刹那间宛若死灰，倒不尽是因为祁王的讥诮，还因为一向轻狂的他这般不自信地挑衅，他该是也对她动了真心才会如此。

    与位高权重的王爷相比，顽疾缠身的他，似乎连爱她的资格，都没有。

    南阳侯见儿子如此，心痛不已，碍于夜无念不敢对穆笙歌不敬，怒道：“穆太傅娶的好妻！我南阳侯府再不济，也由不得你这般戏耍，今日之事，本候绝不会善罢甘休！来啊，送太傅大人及家眷出去，日后南阳侯府的大门穆家人与狗不得入内。”

    “你……”穆忠章原本是满怀愧疚，听得南阳侯最后一句极具羞辱的话，顿时拉下脸来，还没发作身边小厮便面色不善地推了推他：“太傅大人，请吧。”

    “大胆！”赵氏指着那小厮怒喝，触及自家老爷怒意滔天的眼神，一下没了气焰，拉着女儿的手臂低下了头。

    穆意筝还有些不明所以，愣愣地任由赵氏抓着，原本是穆笙歌出嫁，如今怎么闹成这样？让穆家丢脸不说，还让祁王看了笑话，这往后她还如何在王公贵族面前立足？

    而这一切，却是自家母亲一手造成，想着，她有些厌恶地想抽回手，无奈赵氏抓得紧，她又不好动作太大，只好作罢，仅用一双美目偷偷打量着夜无念，却见他的目光，似乎一直瞟向堂上不起眼的一角，她举目望去，正对上一双黠慧的眼，狐狸一般，满满都是幸灾乐祸。

    那是给穆笙歌的陪嫁丫鬟？

    不对，那双眼睛她是熟悉的，就像……像两年前在后院凉亭中偶遇穆笙歌时，她的那一双眼睛。

    穆意筝对穆笙歌其实并非全无印象，自从上次被她那么看了一眼，她便有了些芥蒂，总觉得那个清冷木讷的妹妹，并非真如下人口中的默默无闻，她甚至从那时候起就在担心，怕她总有一日会踩在自己头上……所以明知母亲对穆笙歌母女的刁难，她也从来都不予过问，甚至私下里纵容下人们在二夫人面前的放肆。

    穆意筝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今日之事，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因穆笙歌而起，自家母亲被人算计可以顶着一张慕笙歌的脸，那么穆笙歌自然也能化成贴身婢女良辰明目张胆地坐在堂上看这场由她而起的闹剧。

    几乎是看到阿妄眼睛的那一刻起，她便猜到了那是阿妄易容成了良辰。

    显然，她还猜到了夜无念也在怀疑，聪明如她，自然不会在此时揭穿阿妄的伪装。

    思及此，她咬唇眼中蓄泪，对众人施礼，道：“让殿下与诸位见笑了，筝儿在此为家母与舍妹给大家陪个不是，还望在座和南阳侯莫要与爹爹为难，错不在他……”

    美人梨花带雨的泪容，任谁见了都心生怜惜，纷纷感叹穆家虽然荒唐，但好歹还是养出了这么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儿，这时候南阳侯再咄咄逼人赶走她，怕就有些不通情理了，但已为人妇的穆家主母做新嫁娘抬到了侯府，这事搁哪儿都是天大的笑话，大家族里如何容得下这样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