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只为求痴心不负

    “够了！放开本宫的女人，她是为了本宫而伤……”夜无恙的话引来封迟带着杀意的凌厉目光，他难以置信，却还是乖乖闭了嘴，此时，封迟再不是他手下那个低眉顺眼的剑客，他只是一个为爱痴狂的男人。

    可是，他怀里的美丽女子同样也牵动了他的情丝，夜无恙生平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储君实在窝囊，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还要眼睁睁看着她死在别的男人怀里。

    “师兄……”她气若游丝，封迟几乎把耳朵贴到了她唇上，“我在，我一直都在。”

    “还好，殿下没事……”红鸾说话的时候，鲜血从口中不断涌出，夜无恙听到她的话，忙不迭地蹲身在她面前，而她眷恋的目光却依旧贪婪地看着封迟，“师兄……你也没事……”

    “他当然没事！从小到大你都护着他，他怎会有事？你起来看看他，如今的天下第一剑客！哪里需要你相护？”

    凌绝终于还是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冷着脸出现在几人身后时，已经没了方才黯然垂泪的颓败，字字句句透露着滔天的怨气和讽刺，姿态却仅仅是个冷血无情的看客。

    而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要难过，他深深爱过的女人，傻到为了一个负心人不要性命，她以为他会看不出来？她拼死护着太子，无非就是怕封迟护主不利受到牵连，太子遇刺不论生死，作为贴身侍卫的封迟都难逃罪责。

    她向来如此，无论大错小过，但凡牵扯到封迟，她总要独自揽下，明知封迟狂傲自负的性子最恨她如此，她却死性不改……

    “小凌子……”红鸾听到他的声音显得很开心，尽管这种喜色只会让她满嘴的鲜血看上去更为刺目。

    凌绝再难维持佯装的冷漠，也不管什么礼数尊卑，掀开愣得跟木头似的太子，双手握嘴鸾的手，紧张和焦急丝毫不亚于封迟。

    夜无恙被推倒在地，怔忡地看着自己和祁王的下属围在他未过门妻子身旁，凄然一笑，他早知她心有所属，却如何也想不到，堂堂丞相之女，竟会爱上卑贱的随从。可是，此刻在她面前，自己却比他们更为卑微。

    “师兄，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些话……那你可否，替我去看看？西陵，凉城，牡丹，日出……再找个人……陪着你……”红鸾语速比刚刚快了几分，呼吸却越发急促，她想说，她死后，他要好好活着，替她活着。

    “不，不，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封迟血红着眼，感受着怀中人生命飞快地流失，他除了慌乱地抱紧她之外，完全无计可施，唇哆嗦得厉害，失了魂似的只能叫着她的名字，意识比将死之人更要混乱。

    昔年他离开她的时候，说他最爱的是剑，是酒，是名扬天下，此刻他才追悔莫及，那时为何没有告诉她，他爱的是与她练剑，与她共饮，与她笑傲江湖……终归是他为了剑，负了她，负了自己。

    红鸾最后看了眼凌绝，那是他记忆里印象极深的央求，豆蔻年华的少女，含羞带怯地折了花枝，绣了荷包，写了情诗，总是那样求他，带给她心爱的大师兄……

    那一眼似乎已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他沉痛地点头，最后一次成全她悲哀的爱情：“师姐放心，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他死。”

    最后，红鸾死了，死在封迟的怀里。

    目睹了这一切的阿妄不禁唏嘘，她想这女子若真只是为了封迟让封迟免于责难而死，那也当真痴傻。

    那时她还不知，情之一字，本只求个痴心不负。

    “禄王果然好计策，如此非但断了太子和丞相结亲，更离间了他与封迟，只怕还打着挑拨凌绝与本王的如意算盘，看来还真是小瞧了他。”

    夜无念冷静地轻摇小扇，仿佛眼前的生离死别于他没有半分感触，尽管他风流成性的传闻早已人尽皆知，阿妄却固执地认为此人冷漠绝情，所以她默默地对自己说，无论他如何示好，她也决不能爱上他。

    “红鸾与凌绝……”阿妄本想问他是否早知他们之间的旧事，话至嘴边突然头晕眼花，虚无的身影被拉回本体，耳边伴随着落水声，然后就被冰冷的湖水淹没，她还没来得及呼救，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呀，我就拍了下肩膀，怎么这女娃娃就掉水里头了？啧啧，怎么还昏迷了？”

    梦寻站在高墙上无辜地摊了摊手，不明白为何抱着水淋淋的阿妄的水淋淋的夜无念要用那样阴鸷可怕的目光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