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红梅傲雪露欺霜

    定情信物？他以为那玉净瓶是她要赠给太子交换蟠龙璧的定情信物？

    阿妄哑然失笑，笑颜如花，却暗含哀伤，“并没有什么定情之物，那是我母亲的骨灰。”

    夜无念摇着扇子的动作一僵，嘴角并不优雅地抽搐了一下，然后他默默地拿出玉净瓶来，毕恭毕敬地斟了杯酒，“原来是岳母大人，是小婿怠慢了。”

    明明是有些滑稽，阿妄却半点也不觉得可笑，半红着眼看着，直到她被他揽进怀里，泪水才滚落下来。

    “怎么哭了？”他无奈地说，“我只想让你好好地待在我身边，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可她只想离开这里。

    每每权逯邪问她要什么，她都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可面对夜无念，她并没有袒露心迹，甚至有些害怕他会知道，或许，是她还不够相信他吧，一定是这样。

    她依然靠在他怀里，似乎已经渐渐习惯这种恋人间的亲密，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不排斥。

    “你可知道龙眼在哪里？”她终于还是问了。

    “知道，”他叹了口气，早知道他会问，也从未打算告诉她，“我会帮你拿到它，但你要答应我，在那之前乖乖留在王府，留在我身边。”

    阿妄迟疑了一下，这些年盗玉虽危险，她却从未假手他人，阿邪不止一次说要帮她，都被她拒绝，可是，夜无念不是权逯邪，即便她说不，他也不会听……

    “参见王爷，王妃。”前院匆匆过来一个侍卫，跪下规规矩矩地行礼。

    呵，王妃，叫得可真顺口，好像她一直就住在王府，一直都是这里的女主人似的。

    阿妄愣了愣，她何时成了王妃？有些嗔怪地推开夜无念，他笑得像只狐狸，连声音都带着愉悦，“何事？”

    “回爷的话，宫里来人了，传陛下口谕，召主子进宫觐见，说是商议祭祀大典相关事宜，还有……”

    “你去回了来人，本王这便进宫。”夜无念打断他的话，那侍卫自然是个识趣的，得令退下了。

    “阿妄……”

    “你去吧，我等你回来。”阿妄巴不得他走，这话一出口才觉得这语气，像极了体贴的妻子嘱咐外出的丈夫尽早归家。

    夜无念果然没令她“失望”，拉着她的手深深一吻，依依不舍地说：“我去去就回。”

    “好。”

    临走他将披风解下给她披在肩头，“外头风大，别站太久。”

    阿妄实在不是个听话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青石板路尽头，愣愣的站了好久。

    他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她为何依然分辨不清？

    不管真假，玉净瓶在他手里，含芸香也需要再打听一下，还有龙眼……她就先留在王府吧。

    “王妃醒醒，该用膳了。”

    也不知在凉亭睡了多久，阿妄被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叫醒，肩头的披风滑落，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你是谁？”

    那婢子弯腰捡起夜无念的披风，一边给阿妄披上，一边不疾不徐地说：“奴婢欺霜，昨儿刚进的王府，是王爷派来监视……伺候王妃起居的，除我之外还有傲雪、白露、红梅三人，正在膳厅候着，还请王妃移步。”

    红梅傲雪，白露欺霜，倒真是风花雪月的好名字。

    阿妄也没心情取笑，欺霜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那句口误，让她没来由的烦躁，夜无念就那么不信任她，还特意安排几个人看着她？

    阿妄兴意阑珊地跟着欺霜步入膳厅，却见三个姑娘背靠着背被捆成了粽子，脸颊被画花了微微肿着，衣裳划破了堪堪挂着，嘴里皆塞着脏兮兮的布条，一见欺霜进来，纷纷“呜呜”地叫唤着，满目惊惧。

    欺霜脸色大变，一一扯下她们口中的布条，一边利落地松绑，一边寒着脸问：“怎么回事？”

    三个人争先恐后地呼痛抱怨，说得不甚明白，但目光却齐刷刷地看向厅中饭桌，那里正有个吃相不雅的脏丫头，淡淡地瞥了欺霜一眼，“你问她们不如问我。”

    司月轮。

    她怎么又回来了？阿妄不动神色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问：“那你说说，发生了什么？”

    “笙歌你来了呀，我等你好一阵子了，”司月轮说着，颇为不满地瞪着已经被欺霜松了绑狼狈不已的三个侍女，“这三人有眼无珠，不知我乃王府贵客，竟敢拦我，还不知死活叫我‘小乞丐’，姑奶奶不出手教训教训，她们就不晓得我司月轮的厉害！”

    她叫她笙歌，阿妄秀眉微挑，夜无念叫她阿妄，这府中人皆尊她一声王妃，司月轮自称远道而来，却知道她几乎都快忘却的闺名。

    “好大的胆子，敢在王府造次，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欺霜可不认得什么司姓女子，水袖一抖，一柄软剑已在手中，幽幽地泛着寒光。

    竟是个练家子，阿妄眸色渐冷，难怪此女与她说话时总带着些许傲慢。

    司月轮不理会气势汹汹的欺霜，在胸前的布料上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满是油渍的手，对阿妄笑道：“区区一个婢子，当着你的面也这般嚣张，是祁王殿下手底下人都没规矩，还是她们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