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可怜天下有＊＊

    “区区一个婢子，当着你的面也这般嚣张，是祁王殿下手底下人都没规矩，还是她们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

    面对这样挑衅意味十足的话，阿妄也不过笑笑，欺霜却听得煞白了脸，她们四人皆是龙威军麾下的女将，王府中并无女婢，王爷便让她们伺候王妃，她心里忿忿，尚未过门名不正言不顺，算是哪门子王妃？

    但主子的命令莫敢不从，何况这个阿妄的确不同，主子的风流债数不胜数，别院里原本住着十来个女人，却一夕被遣送了干净，此前也没有哪个能住进王府的，还让她们四人伺候，阿妄的得宠程度可见一斑，若她真是个小心眼的，在主子面前乱嚼舌根，她们难逃责罚。

    “王妃恕罪，奴婢也是一时情急，不知她与王妃是旧识，怠慢了这位姑娘……”

    “起来吧，她与我算不得旧识，若不是王爷，我还不曾见过她。”阿妄可没说错，若不是夜无念非拉着她在亭中小坐，她未必会见到司月轮，但听在欺霜等人耳中，却成了“她和我不熟，乃是王爷引见之人”。

    得罪了王妃旧识，和冒犯了王爷朋友，孰轻孰重这些人分得很清楚，欺霜面如死灰，收了剑低头跪下，傲雪等人忙也跪下，齐声道：“吾等自会向王爷请罪。”

    “罢了，误会一场，你们且下去换身衣裳，我与司姑娘说会儿话。”

    欺霜诧异地抬头，见阿妄神色如常，一如既往的淡然，不禁生出些好感，谢过后带着小姐妹退下了。

    司月轮饶有兴味地看着阿妄，早上见她只觉得是个话不多的冷美人，如今看来也不尽然，许是和夜无，念一路人，皆是狐狸之流。

    “为何这么看着我？”阿妄为自己添了碗莲子羹，对桌上被司月轮吃得所剩无几的菜肴提不起食欲。

    “秀色可餐，”司月轮大笑，“可惜这顿我已然吃饱。”

    阿妄也勾勾唇角，莲子羹在口中化开，清甜的滋味弥漫，她状似无意地问道：“红家小姐如何了？”

    “心口剑入三分，失血过多，估摸着魂都走过了黄泉路，到阴曹地府等着投胎去了。”

    “哦？这么说你救不活她？”

    “我本就没打算救她，若不是多嘴许了你一命，哪里需要浪费我一粒回灵丹。”

    “回灵丹？想不到这世间真有起死回生的灵药。”阿妄觉得不可以思议，魔法如何神奇，也不过召唤出一个幻象，和修仙者的式神一样，“这么说，红鸾已经救活？”

    “那倒没有，她所受剑伤过重，至少得将养数月，我把回灵丹给了那大个子，让他去北荒寻千年寒冰做口棺材给她保鲜。”她那口吻，就跟红鸾是颗大白菜似的。

    “此去北荒少说也要三个月，怕等他寻到，红鸾的尸身早该……”

    “我自有办法让她暂时不腐，不过，所谓起死回生，并不是真就能重生，活过来的无非是一具不会思考不会腐化的行尸走肉，我并未告诉封迟，怕他一时接受不了，但愿往后他能淡了这感情，”司月轮摇摇头，有些无奈，“可怜天下有情/人，身边伴着‘她’，多个念想也好，待到时日久了，自然也就该忘了。”

    忘……谈何容易？

    只怕此生，封迟不会再娶。

    阿妄想着当年红鸾与封迟练剑，说愿此生与他仗剑天涯，不想生前未能如愿，死后却能伴他左右，也算如愿以偿。

    静默了片刻，阿妄轻轻搅动碗中微凉的莲子羹，淡淡地问道：“说吧，你来找我，所谓何事？”

    今日初见司月轮时，她就觉得此女来王府，定不是偶然路过，而是专程来找她，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值得她千里迢迢前来，但此时又见到她，她已肯定了心中想法。

    “你真聪明，难怪会有人为了你长睡不醒。”司月轮拿出酒葫芦，也不急着喝，葱根一般的纤细指头细细的摩挲着上头的纹路，目光变得幽深而微妙。

    “你就是穆意筝所说的神医。”阿妄说，她记得当日穆意箫在茶楼拦住她，穆大小姐口口声声说要她救苏洛安，而她口中能起死回生的神医，就有那么一个。

    “不像么？”司月轮支着下巴天真地眨眨猫一般的大眼睛。

    阿妄笑着点头，“像。”

    “你这么说，我可越发不信了。”她噘着嘴，迎上她带笑的眼睛，垂眸默默地喝了口酒。

    “不管信不信，你都是神医，不是么？”阿妄并不讨厌这个嗜酒贪吃的姑娘，尽管她明白，穆意筝想方设法送到她身边的人，不一定安着好心。

    司月轮难得谦虚地摆摆手，忽又敛了笑容，严肃地问她：“你当真是穆意筝的妹妹？”

    阿妄不置可否，又往碗里添了些莲子羹，“你要不要再吃点儿？”

    “不了。”司月轮知道她不愿回答，也不再多问，但事实就是如此，她是慕笙歌，不论是不是穆意筝的妹妹，都是她口中那个救人的关键。

    待阿妄吃完饭，她就说：“既然你知道我是谁，也明白我此行目的，那就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