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诡异浮雕
想着，她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到底是皇家传统的祭祀大典，澧帝不发话，竟也没有一个人出声，若是换作寻常，只怕早该有些狐假虎威的出来指责她触怒龙威了。
阿妄微扬着下巴，毫不畏惧地迎上主祭台上不怒而威的澧帝陛下，他虽有些年纪，但仍能看得出此人年轻时的风采，倒也不至于像夜无念那样逼人的美貌，却不难看出曾是个俊美的男子，甚至还带着些儒雅的气息，若非龙袍加身，或许他会有几分慈祥。
当然，此刻他审视她的目光，很锐利。
阿妄也不是头一次见澧帝，只是从未这么近距离又认真的观察，细看他，先前的紧张和慌乱反而一扫而空，落落大方地等待着这位帝王的制裁。
彼时的阿妄，白衣胜雪，眉目如画，不卑不亢地立在那里，夜国难得一见的艳阳天，落在她身上的光芒，似乎让她周身笼罩在不可亵渎的圣洁之下，有种惊人的美。
这样异常安静的诡谲气氛下，阿妄觉得时间走得很慢，慢到她能感觉到它从指尖发梢轻轻滑过……煎熬，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词，她是那么讨厌这样好似等待他人宰割的无力境地，可是，她只能忍着。
“大祭司。”万众瞩目之下，澧帝终于开了金口，所有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大多数爱国人士想看看这个“破坏”祭祀的大胆狂徒将受到什么惩罚，也有少数梦寻夜无念之流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干瞪眼，当然，也不乏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伸着脖子兴致勃勃。
梦寻上前一步，拱了拱手，祭司一职并非臣子，是故无需俯首称臣。
“礼毕，起驾皇陵。”出人意料的是澧帝并未动怒，甚至直接无视了刚刚不愉快的小事，甩甩宽大的长袖，背着手缓步走下祭台。
梦寻微微一愣，紧绷着的稚气小脸总算放松了下来，提起过于宽松的黑色滚金边祭司长袍，走向主祭台，阿妄识相地同其他两名圣子一名圣女一同跟了上去，在进皇陵之前，不能再出差错了。
有时候，越是小心翼翼，就越是事与愿违，阿妄原本踏着小碎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小怪物身后，没想到身后的那个小圣女步子迈得大了些，踩住了她的裙摆，说时迟那时快，失去平衡的她挥舞着手臂往前扑去，眼看就到撞上小怪物，正想认命地闭上眼，没曾想身后人伸出援手，拉住了她的腰带。
她是站稳了，可是……她身后的那个圣女殿下下手可否有点轻重，踩了她裙子暂且不说，一把扯掉了她腰带算几个意思？
阿妄还没来得及感概，身后人倒是仗义得很，解了自己的腰带，利落的给她系上了……
不用回头看，她从众人的吸气声中就能想象到圣女在祭台上宽衣解带所造成的效果是如何的……空前绝后！
“我救了你一次，欠我个人情啊，记得要还。”当司月轮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响起时，阿妄终于忍不住翻个白眼，这倒霉妮子怎么也来了！
梦寻已经在主祭台上站定了，眼角余光一瞟，见司月轮极其不雅地提溜着自己的裙子，凑到阿妄耳边跟个女流氓似的，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小脸又紧绷了，无奈地暗中施法，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丑八怪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当然，这里除了指丢她自己的脸，还有小怪物的颜面。
让一个小娃娃做大祭司，原本就引得朝中不少人不满，祭祀大典上他亲手所选的圣女又频频出错，即便澧帝有心偏颇，也难免落人口实。
好在之后一切顺利，两个衣冠不整的圣女也再没惹出乱子，祭祀过后，所有女眷回宫的回宫回府的回府，剩下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皇陵进发，澧帝龙撵在前，王爷皇子次之，大祭司与圣子圣女再次，诸位朝臣尾随。
越是接近皇陵，阿妄越是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这是以往任何一次盗玉都不曾有过的，仿佛这一上午冗长而又乏味的祭祀，也都变得有意义了起来。
她有些迷茫，让自己有这种异样感觉的，到底是魔龙之眼镇国玉，还是，星穹所谓的宝物。
皇陵外有两尊麒麟石雕，威风凛凛地守着夜氏皇族世世代代的皇家亡灵。
夜国特有的耐寒植物郁郁葱葱，铺天盖地的将这片静谧而庄严的土地遮蔽得不见天日，似乎要向外来人展示着自己得天独厚的旺盛生命力。
只有皇陵巨大的石门口处，落下一道白花花的光圈，在绿荫掩映下晃得人眼花。
尽管如此，阿妄还是看到了石门上栩栩如生的上古神兽浮雕，刻的是龙之九子，其实都是些奇形怪状的异兽，无一不是怒目而视，没一个长得和善的。
阿妄细心地发现，第九子螭吻脚下似乎有一幼子，圆滚滚的一团，它似乎背对着她，看不见模样，却让她觉得异常可爱。
当然，这东西也可能只是螭吻大人踩着的一颗球，毕竟很多石狮子都是有这个道具的。
夜国崇尚神兽，视真龙为真神，在夜国的史书上，甚至记载了有关龙的传说，说神魔大战殃及夜氏族人，真龙令其九子相助，战后八龙子飞升，唯螭吻留下福泽苍生，他思家心切，时常蹲于屋脊上仰望天际，后来人们为了纪念它，便有了屋脊的斗角神兽铜像……
当然，这只是传说，夜国如今连妖都很难找出一只，何况是上古神兽。
只是……阿妄望着石门上不过拳头大小在九头庞然大物面前显得娇小玲珑的幼兽出神，那小东西突然动了一下，圆滚滚的身子扭了扭，露出同样圆滚滚的脑袋。
阿妄愣住，它不是球，它是只幼兽，它是只有水晶般蓝眸的螭吻。
后背被撞了一下，阿妄猛然回过神来，石门还是那道石门，灰白色的浮雕绘着龙之九子，龙九子螭吻脚下依旧是一团小东西，灰扑扑的，没有抬头，更没有蓝色的眼睛。
她，莫不是撞邪了？
皇陵这种地方，尽管龙气十足，但也是个灵异之地，阿妄紧了紧衣襟，还没来得及感觉到温暖，背心处又被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