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欲加之罪

    “云浩宸，你的行政秘书沙萌昨晚七点在新湾大厦遇袭，根据监控记录，你是最后接触到她的人，说说当时的情况。”

    公安局问询室里，灯光昏黄，韦力和另一名警员眨着疲惫的眼睛审视着对面的男子，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空调运行的声音。

    云浩宸坐在警察对面，腰背保持着一贯的直立与挺拔。细枝香烟在指间燃烧，薄唇开启之际，淡蓝色的烟雾慢慢升腾、消散。

    袅袅中一张俊逸的面容显现，五官虽难掩疲倦，面部的线条却仍然英朗性感。

    作为一名上市公司的总裁，被警察带走问询，如果处理不当被媒体听了去，会引起什么样的震动、带来什么样的损失他心中再清楚不过。所以汪律师到来之前，他拒绝回答一切问题。

    大概半个小时，一名身着铁灰色西服，戴金丝边眼镜，拎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子被警员领了进来，来者正是云浩宸等的汪律师。

    审问终于可以开始，“云浩宸，根据监控记录，你的秘书遇袭前，16楼只有你们两个人，共处时间长达一个半小时。六点二十分，你们前后离开大厦的16楼，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对不起，现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我当事人的作案嫌疑，我们只是以证人身份接受问询，协助调查。

    我的当事人可以配合警方陈述本人的行踪情况，但警官刚才这种提问方式已经对我的当事人产生不良诱导，鉴于此，我们可以选择保持沉默。云总，我可以为你申请保释。”汪律师静静地说。

    “他现在是最大嫌疑人，不允许保释！”在问询室里等了半天，警员的耐心本已消耗殆尽。好不容易等来了律师，又要保释，真是太过分。

    “最大嫌疑人？据我所知，我的当事人属于《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第六十三条第四款的规定情况，并无违反保释条例。”

    “你……”韦力瞪着眼，可汪律师说的的确是真的，他无法反驳。

    平时习惯了直来直往的审讯方式，云浩宸之前的不配合和汪律师眼下的强硬使问询难度骤升，屋子里的气氛也慢慢紧张起来。

    云浩宸看了看手表，轻皱了一下眉头，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压在心头。况且，他也很担心Summer的情况。

    轻拦了一下汪律师的手臂，云浩宸开了口：

    “清者自清，警官同志，汪律师在场也替我见证。Summer虽然是我的秘书，但共事七年，私人感情还是不错的，希望你们尽快查明到底是谁下了毒手。

    我将会把我知道的全都在此说明，至于我不知道的，也希望警察同志在案件侦办过程中可以合理合法，依法依规地进行推断。”

    其中一位警察听了云浩宸的话，脸色慢慢缓和下来，对旁边的记录人使了个眼色。记录人会意地将之前的问询内容转了措辞记录。

    云浩宸将二人的微妙动作尽收眼底，才慢慢开口：

    “昨天下午我身体不适，一直在办公室休息，大概晚上六点才睡醒。因为有很多事情被耽搁，我留下来继续处理公务。

    而因为前一阶段工作量大，Summer身体不太好。我就让她先回去。她到我的办公室送了一杯蜂蜜水，还帮我叫了外卖，她具体什么时候离开十六楼的，我不清楚。

    她离开我的办公室之后不久，我去了一趟卫生间，那个时候她的办公室已经关灯。

    16楼的卫生间维修，电梯很久上不来，我就走楼梯去了15楼的卫生间，还在楼梯道里抽了颗烟，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直到今早五点。”

    鉴于云浩宸的配合态度，审问气氛稍有缓和，“那么，如你所说，在楼道内吸烟这段时间有没有其他旁证？”

    “楼梯没有监控，我无法提供其他旁证。但我回去时，遇见了送外卖的小弟。如今司法疑罪从无，举证方面还需要警方多费心思了。”

    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这次问询只能中止，等待新的线索出现。按照规定的问询时限，暂时不能释放云浩宸，而被领到另一间讯问室。

    出门时，他跟汪律师说：“做保释，最晚明早六点，我要出去。”

    汪律师抬眼看了看云浩宸身边的警察，低声道：

    “我马上安排。但目前，不能保证保释时间。”

    云浩宸剑一样的目光射来，汪律师也露出尴尬之色。

    云浩宸见状迅速跟他交待了几句，汪律师连连点头，而后被警察催促着到一号讯问室。

    夜色已深，距离案发已经24个小时，受害人重度昏迷，有价值的线索少得可怜。徐警官急得想要骂人，把希望都放在法医和法证的鉴定报告上。

    “受害人沙萌，女，26岁，后脑左颞部钝物猛烈撞击致颅内出血，外部头皮血肿，软组织重度挫伤，后背脊柱左侧皮肤有明显圆形压伤，直径约6公分，皮下重度淤血。

    鼻息附近有少量乙醚残留物，右下颌骨外表皮有四条平行的线状划痕，深浅不一，间距约0。2毫米，施暴工具不明。推断受伤时间为2月17日晚6点至8点，……”

    林语坐在办公室侧面的电脑前整理临床取证的同步录音，填写临床鉴定报告。

    凌蔚然从实验室回来，扭头看了一眼林语的办公电脑，问道：“下班前能整理完吗？”

    “嗯，还差一个力度测试分析，其他的都完成了！”

    凌蔚然走到办公桌前，看着自己水晶花瓶里一束新鲜的小雏菊，雪白的花瓣中嵌着金黄色的花蕊，绿茎上还有晶莹的水珠。是林语这么有心，帮她换了新的花，微微抬了抬嘴角，道：

    “你再检查一遍，这是你第一次主检。可以的话就打印出来，正常下班。力度测试我来做。”

    说完坐了下来，失神地望着雏菊，林语猜想她又开始了对案子的思考。他不知道的是，她的思绪早已不受控制地飘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