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身为皇储，何以卑微

    自知晓此事为林尹成所做时开始，孙迎初心下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她一力将此事担下来，无疑是彻底惹怒了太子妃。

    孙迎初不知太子妃为何会如此偏袒姌嫔，为何会因为姌嫔的死如此动怒。但是，太子妃的态度如此，必然姌嫔之死，坏了她的事。

    可不管如何，这件事她也已经无法推脱。即使她再作辩解，太子妃都会认为她是整件事的主使。她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说出林尹成，对她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

    若太子妃真要论罪，她以及整个孙家同样都是拖不了干系，所以，孙迎初只能在这个时候赌一把。

    去到太子/宫之前，孙迎初心下就已经作了打算。太子妃一而再，再而三的偏袒姌嫔之事一旦披露，对太子妃无疑是没有半点好处。跟太孙宫内的情况一样，太子/宫中，对太子妃之位虎视眈眈的人不是没有，若是太子妃身上有了污点，她的位置，亦会受到撼动。

    太子妃清楚利弊，姌嫔之死已成事实，即便真处置了她，也挽回不了什么。考量之下，太子妃未必真会冒这个险。所以，她挑明这些事，兴许能够保自己度过这一劫。

    不过，孙迎初心里也同样清楚，太子妃并不简单，不一定就会怕这些事会被说出去。所以，孙迎初真正所能指望的，就只有太孙殿下萧烨离。

    只是，即便太孙殿下保住了她，这次，她与太子妃之间，仅存的情义，只怕亦是荡然无存。

    “你回去罢，在这里待得久了，恐会连累到你。”孙迎初心下微微一叹，有些苦涩，不禁又对绮真道。如今太子妃正迁怒于她，难免会殃及到长庆阁的人。

    绮真来这里的事若被太子妃的人看到，只怕会累得她受到皮肉之苦。

    “娘娘，”绮真听着孙迎初的话，却是不肯离去。如今自家主子正在这里受苦，她哪里能不管不顾。

    “你若不听我的话，就别认我这个主子。”孙迎初沉下脸，只对绮真道。孙迎初知晓绮真对她忠心，但此刻，不是她任意妄为的时候。

    “娘娘，我，”绮真看着孙迎初变了脸色，心中微急，却不知道该对自家娘娘说些什么。

    踌躇许久，绮真终是点了头，离开了冷苑。

    看着绮真离去，孙迎初这才松了一口气。如今这后宫之中，只怕也只有绮真一人当真是对她忠心耿耿。然而，即使绮真待她没有二心，有些话，现在她亦是不能直接对她言明。

    除却孙迎初被罚到冷苑之外，这冷苑里，还有两名原先在陈笙姌身边伺候的宫女，陈笙姌暴毙身亡后，元贵妃一怒之下，几乎处死了伺候陈笙姌的所有宫婢。如今这两名宫婢女能留着命，只被罚到了冷苑，也是因她们二人并不被陈笙姌所喜，很早之前便被陈笙姌降为了小答应，成为了宫中地位最为低下的宫女，近不得她的身。

    不过这两名宫婢与孙迎初所在的地方并不相近，毕竟只是地位最为低下的宫女，即便是到了冷苑，每日亦是有不间断的脏活累活等着她们做。

    孙迎初现下到底还是太孙嫔，身在冷苑之中，只是无人伺候，饭菜稍微差点，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只是待在这里，有些枯燥无味的紧。

    若是长此下去，只怕还是有些难熬。

    这冷苑虽与冷宫有所不同，可大抵还是有着相似之处。现在孙迎初待在这里，心中不由得更加心疼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待在冷宫之中，许是比死还要来得难受。

    春禾好不容易清洗干净了冷苑最为脏乱的一个屋子，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可拧着水从房间中出来时，却一个不留神差点撞到了孙迎初。

    眼看自己捅中的脏水竟是泼到了孙嫔娘娘的身上，春禾不禁连忙跪下，立刻对孙迎初道，“孙嫔娘娘，奴婢不是有意的。”

    此时春禾心里，对孙迎初更是十分畏惧。她如今已被罚到了冷苑，若再有什么，只怕便是丢了这条小名。

    孙迎初看了看自己衣角上的水渍，心下并没有什么不悦。看着眼前的这名宫婢如此紧张，孙迎初不禁缓缓一笑，“没什么，起来罢。”

    “是。”春禾没想到孙迎初竟能这么好说话，当初在姌嫔跟前，只不过不小心将茶水洒到了地上一点，就直接被降为了小答应。

    孙迎初瞧着眼前的这个宫婢，看这模样，倒也是小巧机灵的。另外，听说她还是姌嫔曾经所不喜的宫婢。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这一层事的缘故，孙迎初此刻瞧着眼前这人，竟有几分欢喜。

    “你叫什么名字？”孙迎初缓缓开口，直接问道。

    “奴婢名为春禾，‘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春字。”春禾没想到孙迎初会突然问她的名字，慌忙之下，不禁立刻答道。

    “挺好的名。”孙迎初点了点头，直接言道。这宫婢此刻虽是慌乱，可在答话时却能语气平缓，娓娓道出，倒是不错。

    “日后做事，可要小心，莫摔了自己。”孙迎初心下思量着，瞧着春禾一双手被冻得通红，孙迎初心里，不免也有几分心疼。小答应地位低下，磕了碰了，不会有人来管。即便是死了，在这宫中也不过是少了一个人的事。

    “是。”孙迎初的关心，此刻让春禾心下暗暗一惊。她本以为，这宫中，所有的主子，该都是姌嫔那般，没想到，孙嫔娘娘竟是与她所想的大有不同。这般想着，春禾不禁偷偷的朝孙迎初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太子妃执意不肯就此放过孙迎初，萧烨离同样是不肯就此放弃。如今在外殿之中，萧烨离已生生跪了数个时辰。

    自进到这内室之中后，太子妃亦是只坐在闭目沉思。对太孙殿下的事，太子妃口中虽是不言，但芜央心里寻思着，太子妃心里只怕也是记挂着的。

    “娘娘，太孙殿下如此，只怕，”芜央瞧着执意不肯离去的萧烨离，此时不禁走到太子妃身旁，开口道。

    此次孙嫔之事已然如此，太子妃若执意下去，芜央只怕太子妃与太孙殿下的母子情意会有所损碍。

    “孙嫔之事，你想为她求情不成？”太子妃听着芜央开口，顿时亦有几分不悦。此刻亦不想听芜央再往下说下去。

    话被太子妃直接打断，芜央顿时便沉下了心，沉默不语。

    “芜央，此事，别人不知，你心里却是清清楚楚的。”太子妃轻轻一叹，不禁缓缓说道，“元贵妃虽恃宠而骄，但绝不沾手别的事。姌嫔则不同，初生牛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想拉元贵妃下位，拔除元家，以姌嫔为切入点，无疑是万无一失的方法。然而姌嫔一死，要让元贵妃下位，只怕是难了。她虽有心为姌嫔报仇，却绝不会拿自己来冒险。”

    太子妃微微一顿，又道，“本宫是看着孙嫔长大，本以为她是聪明的，会懂本宫不让她再管这些事的道理。然而她却不将本宫的暗示放在心上，害了姌嫔，本宫如何能忍。”

    “孙嫔娘娘是性情中人，如嫔娘娘与她交好，她放不下也在情理之中。因为这事，娘娘当真要处死孙嫔娘娘？”芜央看着太子妃，也不知主子心里，到底是如何作想。

    “太孙殿下还在外面？”此时太子妃眸色一沉，只直接这般问道。对于芜央所问，并不表明自己真正的态度。

    “回娘娘，殿下一直在外面跪着。”芜央稍稍低头，立刻回道。

    芜央的回话，让太子妃神色微定，沉默片刻，便是起身道，“扶本宫出去。”

    芜央颔首，上前将太子妃的左手托着，随同着太子妃走到了外殿。对于主子的心思，芜央最多只敢稍作揣摩，却是不能妄家评判。

    皇太孙萧烨离此时跪在这殿内，旁的宫婢亦是不敢在旁伺候，眼下这座大殿之中，却是只有萧烨离一人。

    堂堂的皇太孙，如今竟为一个女子做到这种地步，这般卑微，太子妃看着，心中不禁愈发气愤。即便萧烨离如今苦苦哀求的事她这个母亲，也同样不行。因为他是皇太孙！是要继承皇位的皇储！

    太子妃站在远处看了萧烨离一眼，心下情绪几番回转，才缓缓走了过去，开口道，“你要让母妃放了孙嫔也可以。”

    “儿臣在此谢过母妃。”听及太子妃的话，萧烨离心下顿时一喜。

    “你先听母妃把话说完，不必谢的太早。”见着萧烨离的情绪如此激动，太子妃面色再度一变。

    此时太子妃的态度如此，萧烨离心下顿时一凉，只沉默不语。

    “在放了孙嫔之前，你需答应本宫一个条件。”太子妃说道这里，不禁微微一顿，看了看萧烨离的脸色，又道，“给太孙妃一个孩子，母妃就放了孙嫔。否则，母妃即便是不处死孙嫔，也可以让她在冷苑中待上一辈子。”

    太子妃说出了她的条件，然萧烨离的脸色却是愈发的暗沉，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却是对太子妃的话无从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