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另一个秘密？说说看。”已经知道她藏着很多秘密，听静好奇得很，能知道当然是知道的好，不过脸上却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
墨颜转着眼珠子，变大了身子坐在听静身旁，附在她耳边低声细语，模糊不清的语言飘过来，白夜不知道墨颜说了什么，但听静惊骇不敢相信以至于凝固了的神色，她说的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你说真的？”听静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反应过来，抓着墨颜不敢确定的问，眼神却在白夜身上飘忽着，好像刚认识他一样。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说，乱说会被剐皮的。”墨颜急忙点头，笑得贼奸诈。
听静闭着眼深吸口气，再睁开眼，眼底的惊骇已经消了下去，只是看白夜的眼神变得诡异起来，吭吭的咳了两声：“荼心。”
“我记得左偏殿还有处小楼没塌，你带白夜过去。”听静吩咐道。荼心愣了下神，讷讷的说道：“主人，那里……”
“别人家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听静打断她的话，没让她说下去。荼心只好点头，往外面去。
白夜什么都没问就出去了，听静松了口气，转身就掐着墨颜的脖子：“死丫头长本事了是不，连本神君都敢欺瞒，信不信本神君判你生死两无依！”
“我已经生死两无依了，不劳神君费心。”墨颜不在乎的回答，地狱破碎时遗存下来的神君，除了运气太好之外，就是足够的强盛。现在九幽比不上地狱，所以才会需要那些回音门引渡各处亡魂，若是当年，墨颜记得虚无之境给她看过的影像，即使天仙也无法抗拒地狱。
“说实话吧，你只是不想让白夜知道而已，其他的人，包括我你都不在乎。”听静松了手。
“实话？”墨颜定定的看着她，神色变得沉郁起来，声音里充斥着抑郁，“哪有什么实话，我知道的开始，在开始前就已经乱了。”
墨颜看着她，并不想说，她也许知道什么叫绝望，什么叫心殇，却不一定懂得她的，穷人百样穷，富人百样苦，谁又懂谁多少呢？可是沉默了半晌还是开了口。
她的记忆是错的，唯一没有错的，只是她死亡的最后一瞬，白夜看见她跳下去，而她杀了人。
可是，她杀死的第一个人并不是她记得的那个宫女，而是我！
一碗汤，换一条命，也许她是想换两条，可那一次只换走了我的命，她还活着。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疯癫的，也许就是我死的那一刻，也许在她看到我尸身的那一瞬，也许是更早，早在在她发现我之前。
她就那么看着我，一句话不说，静默得好像随时会死去，直到有人送来一盆青莲，她才活了过来。她说：“安儿，你还活着，真好。”
我还活着，就在她身边哭闹，可是她看不到我，她说我还活着，她看到的只是她的幻觉，可是她是真的希望我还活着。
她想象着，我还活着，会哭她闹她，会给她惹麻烦。有时候她会在花园里逮着人就骂，说那些人欺负我，有时候她又会给人家钱财，说是我欺负了人。后来，王宫后街上的人都知道，只要跟她说：“安儿又把人打伤了。”就能得到不菲的赔偿。
每次她都会让我不要再惹事，因为她的钱袋子已经空了，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只要有人跟她说那样的话，她就会想尽办法找到财物给人家。
她有时候会清醒，像个小女孩一样偷偷溜上街去看热闹，回来时带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虽然清醒的时候少，但每年花朝节那日她一定会清醒，那天她会去花神祭祀上，会用尽手段带一个花神结回来，挂在床头。只有那个时候她才是真的高兴，眯着眼晃着脑袋想着阔别许久的人，默默的想念却觉得幸福。
可是对于她而言，幸福是多讽刺的两个字，不是一件事，仅仅只是两个字。
当我知道她的怨恨时，当我清楚的置身在她的怨恨里时，当我承受着她所有的怨恨时，当我被她的怨恨侵蚀了心境时，当我觉得天下人都负了我的时候，我唯一不恨的只有她。
那些怨恨，引动了时空深处的不甘，让我得到了你们每一个人都想要的东西，那时候我想，如果我能改变她的命运，如果我能，我再不怨恨谁。
可是小哥哥说，如果我带着怨恨回来，只会让她的命运变得更坏。
遗弃，背叛，亡国，身死，种种她都经历过了，她的命运，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你说，她的命运究竟能坏到什么程度？
“这世间最坏的，是执念，最好的也是执念。”听静看着泪痕无声的墨颜，轻声叹道。司钰的执念，她看见过，唯一想不通的只是司钰为何不恨白夜，原来每一分怨恨都落在墨颜身上。所以才会不恨，才会被白夜动摇了心意，可也正是这样她才能活着，如果再加上怨恨，她怕是活不下去了。
墨颜只笑，笑得诡秘无常，缓缓说道：
我从来不知道，我化解掉的怨恨就是我对她的执念，怨恨没有了，我就会忘记她的痛苦，只想着自己好就是好的，只想着我和她处在不同的世界里，只想着不应该去破坏另一个世界的轨迹！
如果九幽没有想要利用她，如果九幽没有逆世投下应解令，如果九幽没有选择我，我只会看着她痛苦，用我的快乐嘲笑她！
“你说，我要告诉你这些做什么？和你没有关系的这些，说了又有什么用，连丝怜悯都赚不到。”墨颜擦着泪痕抱怨道，听静是看惯了悲欢离合的人，怎么会被这种东西打动。
“你的确不应该跟我说这些，我的眼泪在惜玉死的时候就落尽了。”听静说道，目光却飘得有些远，好像越过了黑纱越过了宫门越过无垠苍穹，却不知道要落到哪里去。
隔了很久，听静才回过神来，看着墨颜慢慢摇头：“始终还是墨颜这个名字适合你。”
“小哥哥也是这么说的。”墨颜眯起眼，早已把刚才那些无谓的悲伤丢得一干二净，她是墨颜，林语安的生魂，林陌离的怨恨，还有那个诅咒，种种相加才是她，缺了哪一个都不是她。
“你说九幽在利用你？他利用你做什么？”听静忽然想到了，以九幽的本事，还有什么事要利用一个被诅咒的媚妖来实现？
墨颜闻言倒是愣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听静：“他想要做什么我是不知道，不过九幽说过，他要变成一个人，只有我能帮他。”所以才敢签宿世之约，不然她岂会那么愚蠢？
变成一个人？听静皱眉，九幽并非人类，幽冥地狱还在时并不算什么秘密，只是没有人见过他的真身，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一族出身，而且那时候他做事十分低调，鲜少引人注意，如果不是地狱破碎，他做了这九幽之主，连她都不会多瞧他一眼。
可是为什么会想变成一个人？
经历了地狱破碎，竟然还有人执着于变成一个人？听静下意识咬着唇，眉头拧成疙瘩，对于踏上这条路的人而言，最重要的应该是如何获得更多的资源，提升修行，而不是变换族群，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九幽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也许，他不是想要变成一个人，而是想要变得和某一个人一样。”墨颜猜测了许多年，始终无法确定他是想要变成人，还是要变得和什么人一样，但不管哪一样，于她都不见得有利。
听静却猛地醒悟过来：“他是想变得和某一个人一样。变得，和那个没有脸的女子一样。”
没有脸！
墨颜一哆嗦，惊恐的瞪着听静，她的胆子说小不小，但要说很大也不见得有多大。
听静却沉了脸，看墨颜的眼神变得嫌恶起来：“那只是一个影像，被九幽抹去了面貌。”
“那就好那就好。”墨颜松口气，拍着胸脯嘀咕。
“你知道什么，”听静看她的眼神更加嫌恶，连语气都变得恶劣起来，“当年，我把那影像复制给天书时，天书说那个女人不能出现，一旦出现就会秩序崩溃，如果九幽真的变成了她，你以为出现那样的人出现了一个半甚至更多之后，你我还有活路？”
当年，地狱崩溃破碎，天书化成飞灰，影像里的那个女子也逃不掉干系。
“可是，九幽为什么要变成她？”墨颜想不通，变成另一个人，有什么好的？
“也许，有什么渊源。”听静记得，九幽是突然出现的，没有任何征兆，突然间就有了那么一个人游离在他们那些神的周围，用冷漠的眼看着神，似乎在等待什么。
后来惜玉坠入混沌神魂消亡，是九幽主动找上她，说有办法帮她重聚惜玉的神魂，提出的条件也古怪的很，只要她做九幽未来的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