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奉贤同游
奉贤是在临苏北边最富足的一座城市，而刺史萧大人在奉贤以及周边几座城池都有着极高的威望，因为他治理得当，百姓对他甚是拥戴。这些在奉贤城的街道上就有所体现，商贾繁华，百姓安乐。
“孟大哥，我怕想吃那个！”锦艺坐在推椅上，指着不远处冒着热气的小摊，兴奋的对身边的孟云峥嚷嚷，她一直在府里养病，得知孟云峥与清漪明日就要离开，所以请求孟云峥带着她出来逛逛，而清漪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小姐，夫人说不能随便吃外头的东西。”春音推着锦艺，在她身后小声的提醒。
锦艺嘟着嘴，她就知道春音是母亲派来监督自己的，她转过脑袋，拉着春音的衣袖，一脸哀求状，“好春音，我就尝尝，你别告诉娘，我让孟大哥也给你买一个！”
而清漪已经走过去了，拿了两个付了钱，一个给锦艺，另一个要给春音，春音看着清漪手中那冒着热气的点心，有些犹豫，清漪直接塞进她怀里，“就算是我们逼你的，你没对不起你家夫人。”说完替她推着推椅，春音这才露出笑容，锦艺也放心的下口了，“好好吃呀，清漪姐姐，你不吃吗？”
“是呀，怎么不给自己买一个？”云峥也问她。
“我不爱吃甜食。”
“骗人，我喝过你煮的糖水，甜的发腻。”在岐山的时候，他有一回看她在熬糖水，死皮赖脸要喝，但是喝了一口便觉得甜的慌，那时候就笑她人冷嘴甜。
“那是清则喜欢。”脱口而出的答案清漪自己都诧异，让云峥的神色稍稍有些僵硬。
锦艺吃着点心，又被不远处一个小摊吸引了，嚷着要过去瞧瞧，这便打破了云峥与清漪之间微妙的尴尬。
“这些都是什么？好漂亮啊！”锦艺看着桌上摆着的各种彩色的小物件，都是用线或者布编织的，她拿起这个看看又拿起那个看看，似乎都很喜欢。
“喜欢的话挑一些吧，我送给你。”清漪想起莺歌小时候就喜欢这些色彩丰富的东西，手也很巧，“这个如何？给你编头发挺好看的。”
锦艺取过那七彩的丝带，心里也很喜欢，“这个好漂亮，清漪姐姐，你送我这个，那我也要会送一个给你，你也挑一个呗。”
孟云峥取过桌上一朵用丝绸编织的花朵，“我觉得这个挺适合你的。”
“公子好眼光呀，这些都是我娘子亲手做的，而这是我娘子最喜欢的花，她说若是有人看中了，能叫出名字，不花钱白送也行。”那老板热情的说，说起娘子脸上堆满了笑容，“公子可知道这是什么花？”
孟云峥一向对花草不识，他递给清漪，“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花？”清漪拿着花，她一看便知道这是什么花，因为老板的娘子做得很像，只是却不想说出名字。
“孟公子，这是蜀葵啊。”春音见清漪半天不说话，急着替她答了，“我们做丫鬟的都认得这花样，花的寓意是平安，所以长绣在衣服上，但也听说这蜀葵的花样缝在心上人的衣服上，便会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哦，还有这样的寓意？”孟云峥还真是不知，但他看清漪的神情觉得她应该是知道的，可她却不言语，是想起了什么嘛？
蜀葵，寓意这平安，子衿姑姑教过她，那一生一世的寓意也是子衿姑姑说过为数不多的“题外话”，所以那一日在清则破损的衣袖上，她一针一线的绣着，起初没有打算绣一朵蜀葵，可最后却成了蜀葵，那自己都不知的心思，却不知道那人是否能够体会。
锦艺从清漪手中拿过那朵蜀葵，“这朵老板不收钱，不算，姐姐再选一个吧。”
清漪看锦艺坚持，便随手选了一个物件，“就这个吧。”
锦艺示意春音付钱，却没有将那朵蜀葵还给清漪，清漪也没有去要回来，她看得出锦艺似乎很喜欢那朵蜀葵，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那种眼神，清漪并不陌生。
云峥问过她，为何决定不认莺歌了，其实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她没有说。
如果锦艺注定了是莺歌，如果这一生她可能还是会爱上清则，那她何必让她知道她是她的亲生姐姐，就算这一世她要再对自己残忍一次，不管上一世她是不是知道真相，但这一世那她希望锦艺不要知道她的身份，也不要因为这个身份而内疚自责。
对于清漪来说，知道莺歌还活着，生活在富庶的家庭有一双真心疼爱她的父母，这样便足够了，日后死去面对父母时，她也可以有所交代了。
“孟公子，清漪小姐，前面就是玄女庙了，我们这里的玄女庙可灵验了。”春音是几人中对奉贤最了解的，她指着远处攒动的人群，“你们瞧，那里香火多旺盛啊，附近的人有什么心愿都会来玄女庙上香祈福的。”
“是吗？”孟云峥看春音极力推荐，总觉得她眉眼之间藏了些别的心事。
“那里人太多了。”清漪不赞成去，她看那边人多路挤，锦艺的推椅过去一定不方便。
锦艺却一脸的渴望，“好像去看看，只可惜我怕是挤不进去。”她看着自己的腿，一脸的失望，清漪看着心生不忍，“你真的很想去？”
“恩，想为爹娘求个护身符，还想……”还想什么她没有说出来，是心底的小秘密，可渴望之情已经表露无遗。
清漪蹲在锦艺推椅前面，“上来吧，我背你过去。”
“这……”锦艺不知道这样行不行，看清漪的身子也很是单薄，而且毕竟才认识没多久，不敢如此麻烦她，“清漪姐姐，我其实也不是那么想去……”
“没事的，我小时候就常背着我妹妹逛庙会。”
“可我比你妹妹一定重许多……”锦艺喃喃的说着，还是不忍心上去。
孟云峥扶起清漪，将自己手中的折扇递给她，“好好替我保管折扇，背人这样的力气活，还是应该男人来做。”说着他蹲下了身子，“锦艺，上来吧，你孟大哥可没你清漪姐姐那般娇弱。”
“恩！”锦艺这一次没有再拒绝，春音帮着她伏在了孟云峥的背上，清漪在一旁对孟云峥投去感谢的眼神，而孟云峥一个调皮的眉眼，让她噗嗤笑了。
春音在清漪身边小声问：“清漪姑娘，你与孟公子关系可真不一般，我家老爷说，习武之人是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兵器托付他人的。”
清漪听得懂春音的话外之音，她看着手里的折扇，再看着背着锦艺的那个背影，那样本应该活在画中的男子，本应该不食人间烟火四方游历的人，为她不惜与父亲反目，与兄弟争吵，如今也不建议锦艺的鞋子弄脏他的白衣，而她却还是什么都未为他做过。
“听说那座庙里的签很是灵验，要不要去求一支？”云峥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她的面前，浅笑着问。
“清漪姑娘一起去吧，听说玄女庙的姻缘签很灵验呢。”春音的眼神在清漪与云峥之间来回看，也积极的提议。
“我不信这些，你们若是想去就去吧，我在门口等着！”
清漪话音刚落，身旁一个老妇就瞪了她一眼，“姑娘可别在玄女庙前胡言乱语，玄女娘娘都是听得见的，小心收了你的好姻缘。”说话还打量着孟云峥，“瞧着酗子这么俊，姑娘真是好福气。”
“婆婆，我们不是……”清漪知道定是被误会了，刚要开口解释便被云峥打断了，“既然来了，自然是要拜拜玄女娘娘的，是不是清漪？”
清漪点点头，什么神都得罪不得。
而此时在云峥背上的锦艺突然出声问：“孟大哥，你与清漪姐姐是一对儿？”
孟云峥回头笑着反问：“你猜呢？”
清漪翻了他一个白眼，“在锦艺面前胡言乱语什么，不是要拜玄女娘娘嘛？”在她眼里锦艺还是个孩子，但就是这个孩子的眼中有了一丝旁人不曾看到的伤痕，她记得清漪说过她与孟大哥是朋友，原来不是呀。
跪在佛前，清漪看着身边锦艺虔诚的样子，很想知道她许了什么心愿，自己是否帮的上忙。而一抬头看着前方孟云峥虔诚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抬头望着玄女娘娘的石像，听着耳畔的梵音，似乎心静了许多。
她合掌口中默念祈祷，随即将手掌分开，掌心朝上，缓缓的弯下腰，将两只手背与额头都贴到了地上，然后再收起直起身子，这样反复了三次。
云峥叩拜完之后，将签筒取过来，锦艺与清漪一人一个。两人并排摇着签筒，谁都无法预料里面会出来什么签，可心中都会默默念着一个名字，念着一个心愿。
签落地的那一刻，清漪却突然不敢去取了，若这签求的是姻缘，她与清则，这一世会是怎样的命运？若是这签求的是平安，这一世她在乎的所有人会怎么样？
云峥看出她的恍惚，心中已经明白她方才心中想着的名字定不是自己，但他安慰自己，那又有什么关系，至少现在陪在她身边的是自己。
“姐姐，你求了什么？”锦艺替她拾起那只签，上面只有一个数字，但很快清漪便拿走了锦艺手中自己的那根签，她起身走到签筒前，将自己的签放了回去，“你们去解签吧，我出去等你们。”
清漪说完便径直出了玄女庙，而云峥紧紧握着自己手里的签，他看出了她的混乱，暗想他并不是没有机会了，锦艺拉着他的衣袖，“孟大哥，你想不想知道姐姐签上的内容？我记得那个数字。”
“真是聪明伶俐。”孟云峥宠溺的刮了一下锦艺的鼻子，他觉得锦艺与清漪虽表面看起来不一样，但都一样的聪慧。
“孟大哥高兴便好。”锦艺拿着自己手中的签，突然觉得即使不解，也知道定不是上上签了。
而后来的后来，清漪才知道那一日只有自己求了一个上上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