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生辰
在外玩了一整日，回到萧府，孟云峥拉着春音神秘的消失了，留下清漪独自照顾锦艺。
“姐姐，能推我去前院吗？我今日还未给爹娘请安呢，方才买了些东西，敲给爹娘送去。”锦艺与清漪亲近了许多，没有之前的不好意思，现在拜托起来很自然。
“可以。”清漪浅笑着推着锦艺出去，入了夜的萧府，静悄悄的，路上来往的仆人不多。萧大人与夫人的院子离锦艺的并不是很远，没走许久便到了。
萧夫人见锦艺来了，迎出了门，“出去玩了一整日该是累了，怎么不休息还过来？”
“我给爹娘在玄女庙求了护身符。”锦艺从怀里取出护身符递给萧夫人。
萧夫人看着很是欣慰，将锦艺搂进怀中，“艺儿有心了，娘只求你平平安安就行了。”
清漪在一旁看着她们母女情深的样子，即使上一世这个女人曾对她狠心设计，她也觉得没有那么可恨了，毕竟对莺歌，她是真心的疼爱。
“娘，爹呢？”锦艺扫视房内一圈，发现她爹并不在房中，平日此时她爹定是坐在房中看书的。
“朝中有事，你爹去忙了。”
“什么重要的事，爹这么晚还要出去？”锦艺这是担心她爹的身体，才不满的嘀咕一句。
萧夫人看了清漪一眼，思索再三，她知道清漪随云峥而来，孟云峥的身份她是知道，自然也认为清漪是为孟家做事的，所以一脸的惋惜，“宫中来了信，太子人选已定了，是二皇子清则。”
这个消息让清漪不禁后退了一步，而萧夫人觉得她定是为四皇子未得太子之位才如此，毕竟四皇子与二皇子的太子之争在朝中坊间都是众所皆知的。
“夫人，这消息可是真的？”清漪确定了一遍。
“我家老爷已经去拟写公告了，明日就要张贴昭告全城，别处也该是如此，明日全临苏怕是都知道此事了。”萧夫人如实已告，“我正犹豫是否要提前告知孟公子与姑娘，敲姑娘来了。”
那便是真的了，清则还是选择了太子之位，还是选择了江山皇位。
明明早就猜到了，可真切得知这个消息，清漪的心里还是堵得慌，因为他终是放弃了与她的约定，很庆幸，这一世她不是到最后才知道。
锦艺不明白二皇子当太子为何清漪姐姐看起来会那么难受，送她回房的路上什么都未说，脸上比平时更阴郁了。
“姐姐，你想四皇子当太子？”锦艺虽不明白朝廷的事，但也听爹娘说话时提过，见清漪不开口说话，她便继续说：“可我爹说过，四皇子不适合做太子，我爹虽然一直保持中立，但是我听得出他心中是中意二皇子的，他总夸二皇子有勇有谋，颇有城府。”
“是吗？”清漪比萧大人更懂清则，跟着他那么多年，见过他恩威并施的手段，也听过太多人对他的钦佩与敬仰，他的确是适合站在高山之巅的男人，他的确有心怀天下的情怀。可是那又怎样？就算对于天下人他是个好皇帝，就算万民愿意臣服他，天下文人墨客愿意歌颂他，武将侠客愿意效忠他，而对于她而言，他却并非良人。
锦艺挖空了心思，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唯有静静的存在，不去打扰。
春音从一处跑出来，气喘吁吁的样子，“小姐，清漪姑娘，你们在这里啊，我找了许久。”
“出什么事了？”锦艺问。
“没出什么事，只是回房不见你们，有些急。”春音接过清漪的手，“姑娘，我来推吧。”看向清漪时，还神秘的笑了笑，只是清漪此时无心情去顾及。
她们回到锦艺房里，桌上摆着四大碗面条，锦艺不明所以的看向春音，“这是宵夜？难怪方才在外面不让我多吃。”
春音向自己小姐使了个眼色，锦艺这才发现身边的清漪与方才不一样了，方才看起来心情很是低落，而如今双眸泛着晶莹，难不成是这面条有什么玄机，她竟如此动情。
“站在那里干看着做什么，”一身白衣飘飘的云峥提着酒坛从外头走了进来，“本公子生平第一次做的面条，还是拜了春音为师，估计味道一般。”
云峥一脸的不好意思，但似乎又想到什么，举起手里的酒坛，“幸好我早就备好了梨花酿，若是面条做得不好，这个也算是个安慰。”
“孟大哥亲手做的面？还有你说过那个好喝的梨花酿？”锦艺满脸的惊喜，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尝尝了，“春音，快将门关上，娘若是知道我喝酒就完了。”
春音已经闻到那从酒坛中偷溜出来的香味了，她方才便被孟云峥收买了，所以关门的动作利落得很。
“愣着做什么？”孟云峥此时才发现清漪一直没开口说话，一直盯着自己看，被她瞧着有些不好意思了，“别太感动了，今天也是我生辰，不是单为你做的。”只是感激华清则挨了那一箭，不然都不知道清漪的生辰竟然与他同一天。
“今天是孟大哥的生辰？”锦艺又是一声惊呼。
春音补了一句，“也是清漪小姐的生辰。”春音拉过清漪，将她按在椅子上，“回来路上孟公子就收买我教他做面了，我原以为是清漪姑娘的生辰，却不知道竟也是孟公子的，两位果然还有缘分呀。”
“春音，你果然会说话，待会本公子再赏你！”孟云峥开着玩笑化解自己的羞涩，他推着锦艺坐到桌边，“今年生辰还真是特别，就我们四个一起过。”
四人都坐定，清漪将自己面前的那一碗与孟云峥面前那一碗对调了一下，春音与锦艺对她突然的动作不明所以，而孟云峥则诧异的惊呼：“清漪，你如何知道我不吃葱花？”
在孟云峥不可思议的惊呼下，大家才发现四碗面条只有一碗没有葱花。
清漪只浅笑没有做声解释，孟云峥已经习惯她这样了，她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能力，总是知道一些他从未告诉过她的事，仿佛早对他了如指掌。但这样的笑容，在另外两人眼中看来就是一种默契，亲密的默契。
清漪看着碗里的面条，粗细不一，一看便知道手艺不好，但她还是下筷子吃了一大口，在她带头下大家也都开始尝尝面条的味道，万幸的是面条熟了，而咸淡适中，但也只能算得上可以下咽。
孟云峥吃得特别欢，他抬头看清漪时，发现有什么滴进了面里，脸上的笑容瞬间停滞了，“清漪，你怎么了？很难吃吗？”她的泪让他心急，他很少见她哭。
“六岁之后我从未在这一天过过生辰，甚至在这一天总避讳着，不吃面，因为我要记着，记着父母已故，家已破，亲人离散。可今天吃着面，才知道这些年是那么傻，在爹娘赋予我生命的这一日吃上一碗面，心里竟那么暖，就像是他们还在，家还在。”
清漪内心深处的话，原本不那么轻易的表露，可就在方才，她听到清则选择了太子之位的消息，感觉自己又一次一个人了，又一次流离无措，就在此时，孟云峥的一碗生辰面，让她又感到了家的温暖。
锦艺听了清漪的话，心里特别的难受，她握过清漪的手，“姐姐，你还有我们啊，从今以后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清漪抬头看着锦艺，其实锦艺长得与娘有几分相似，她心里暗想：是呀，至少她与妹妹重逢了，至少妹妹就在这里。
孟云峥斟满了酒杯，递给清漪，“若是你愿意，日后年年的今日我都陪你过，给你做寿面。”此时的云峥是出于对清漪的心疼，并不期望她回应自己的感情，即使作为朋友，他也愿意下这个承诺。
清漪看得懂他的眼神，就是因为这样她心里便更感动了，接过酒杯，“云峥，那一晚你未弹完的曲子，能再为我弹一次嘛？”
孟云峥一愣，而春音却眼力见快起身去取小姐内屋里的古琴。
燃一炷香，孟云峥十指撩拨，古琴发出醇厚的乐音，那曾听过太多次的曲子，清漪这一次也未能听进心里，却愿意听完它。
锦艺为自己倒了一晚梨花酿，那香味固然撩人，而酒毕竟是酒，入口总是少不了涩味，这是她第一次喝酒，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滋味，难下口却又忍不住再尝试。
春音不去劝自己小姐，起身开窗想要散散屋里的酒气，却发现了意外的收获，“呀，下雪了！”这才十月，几年奉贤的初雪又比往年早了许多。
清漪与锦艺都看向窗外，那雪花在月色下是那般的晶莹美丽，偶尔有被风吹进来的一些，让人忍不住伸手去触碰。
孟云峥因这突然而至的初雪兴致更甚，指腹之下，乐音越发的激昂，他看着清漪的侧颜，那时他心中比这初雪更美的风景。
而那侧颜中的红唇微微开启，像是吐着云隐之气，“云峥，你可还愿意娶我？”
弦未断，但音已止，满屋的寂静，仿佛都以为听错了。